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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督主,有人要见您。”十四在季督主面前禀报。
季星河不用抬头都知道躲在门后面的除了林殊还有谁?
“十四,去找她了?”
十四手指紧了紧,点了点头。
“下去领罚吧,手上的差事交给十三。”他的声音平静而疏离。
十四既然来了便已经想好了会受罚的可能,没有意外,“属下遵命,但是外面……”
他冷淡道,“不见。”
林殊躲在门口,听见这话,心中一颤。
十四不敢多说,便退下了,路过林殊,朝她摇了摇头。
林殊心一横,咬咬唇,便走了进去。
她这副样子着实可怜,头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还没有愈合,眼睛肿肿的,还有一点儿潮意。
听见脚步声,季星河头也不抬,“出去。”
林殊脚步顿了顿,还是坚定地往前走,没有走到案几前而是径直绕到了他的身边。
季星河快要被她气笑了,敛下眸子,唇角那分笑意便让人更加胆寒,“怎么,胆子这么肥了么?”
林殊却仿佛感觉不到害怕一般,抬起小脸,巴巴地看着他,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看上去简直让人想要好好地□□一番才好,这样看着人,还真叫人不忍心说出什么重话来,“季叔叔,我饿了……”
“出去。”他危险地眯起眼睛来。
林殊抖了抖,眼前这个人不光是她的季叔叔,还是东缉事厂的督主、权倾朝野的太师,昨天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敢这么跟他犟的,仿佛是鬼迷了心窍,什么后果都不顾了,但是事后想起来,林殊还是怕的,但是林殊知道,要是她真的听他的话出去了,她就要真的失去她的季叔叔了。
像是赌徒孤掷一注,林殊直接扎进了他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
温香软玉的身子扑入怀中,季星河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认错的,被她轻易挑起的怒意像是一簇火花,又轻易地被这一抱给消融了,满心满心的无奈,但是这个时候,他的理智还在,失望也还在,便忍不住挑眉,这就是她反省了一天的成果麽?
他冷下声音道,
“林殊,下去。”
她却抱得更紧了,像是快溺死的人抱紧的一块浮木,可是当他去扳她的手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小家伙在哭。
一抽一抽的。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真爱哭,像是水做的。
就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声音响了起来,“季,季叔叔,抱歉……你不要叫我林殊……我我我是季殊……”
“别不要我。”
季星河聪颖至斯,一瞬间就明白了林殊的意思,那怒气便散了一半,挑眉问道,“昨天那么胆大包天,是因为以为本官不要你了?”
“我,我以为因为这么点事,你就不要我了……”林殊点点头,她一边哭一边说话,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微弱的喘息就喷在他的腰腹上,顿时让他身体一僵。
“你可知道若是真不要你了,犯下这样的大错,会有什么下场?”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林殊稍稍脑袋清楚了一些,拿不准他肯不肯原谅自己,但是见他态度稍微软化,便自顾自地抱紧了他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也不肯回答。
“先放开。”他拍拍林殊的手。
“我不放!”林殊打定主意不放开,“季叔叔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手!”
“真不放?”他淡淡地反问。
林殊坚定地摇头,“不放!”
他轻嗤一声,林殊便感觉身体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便被抱到了黑檀木的书桌上,脑袋顺着势往后一靠,幸好他伸手垫了一下,否则林殊那已经受伤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林殊不明所以地抬头,便感觉到一个阴影压了下来,他的面容隐在黑暗里,叫林殊看不清表情,但这样的姿势无端让人慌乱起来,而眼前的季星河,明明是她认识的那个季叔叔,却又不知为何叫林殊有些害怕,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但是后面只有冰冷的墙,这一靠便叫她清醒了过来,她不安地问道,“季叔叔?”
林殊自从磕了脑袋之后一直有些昏昏沉沉地,思考问题都慢了半拍,但是没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下巴便被一只大手抬了起来。
因为常年用弓而磨出了茧子的修长手指在她下巴柔嫩的皮肤上慢慢摩挲,让人有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怪异触感,男人压低了声音,靠近林殊,在她耳边,那低哑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却让林殊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那人这样说,“阿殊告诉我,秀秀和你是什么关系?”
或许小动物都有一些敏锐地触感,在唐石他们面前林殊便是默认了秀秀和她有些感情纠葛,林殊原先就想好了这么对季叔叔说,但是此刻,林殊却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仿佛她真的这么说了,她就将面临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林殊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是因为下巴还在人手上,她露在空气中的白嫩小脖子就只能微微瑟缩了一下,却叫黑暗中的猎食者眼中暗色更暗。
“秀秀……和我没关系……”
“那阿殊为什么要帮她?”他慢条斯理地问道,呼出来的气体在林殊耳后,叫林殊想躲也躲不开。
“秀秀……”林殊顿住了,她知道再问下去她就要把那件事情说出来了。
“那,阿殊喜欢她?”
林殊刚要舒了一口气,就听见他道,
“若是真的喜欢,阿殊便把她娶回家或者买回来伺候也可以,本官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为你做主。”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真的是一个一心为了侄儿着想的好叔叔,但这话却是贴着林殊敏感的耳朵说的,叫她听得浑身毛都要炸起来了,下巴上的手指力道加重,躲又没法躲,林殊眼里都快泛出泪水了。
“不,不喜欢……”
在林殊快哭出来之前,他终于放开了她。
一脸冷淡,仿佛刚在欺负人的不是他一般,整整袖子便施施然走向一旁的案几,在旁边坐下。
林殊揉揉眼睛,若不是耳边那让人头皮发麻的触觉还在,下巴还隐隐作痛,她恐怕真的以为刚刚是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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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嘉庆十六年冬
临安的雪下起来总是没完没了,今冬一场接着一场的鹅毛大雪,仿佛能把整个皇城埋起来似的。风也正是大哩,跟刮刀子也没差了,吹得脸颊生疼,还止不住想刮跑人,逼得人生生往后退。连卖炭翁都不会出来的鬼天气。
张记的糖栗子在这样的天气生意也好得很,整条金杭街上唯一一家排起了几条长队,都是各家的家丁婢女,裹着棉袄,一个个缩成鹌鹑。
“让让,麻烦让让……”一个小小的胖团子一边说话一边从挤得吓人的长队里挣扎着想要出来。
“呼”林殊终于扒拉出来了,要不是她人小还真不知要挤到何时去。喘口气,风一吹,刚刚挤出来的一层薄汗就把她冷了个哆嗦。 她把小脸缩进不太暖和的领子里,顶着风雪,几乎成了小小一颗球,被风吹得三步一退地朝林府走去。
林殊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但是自家公子馋张记的糖栗子馋了好久,一大早就把她叫醒了,原话十分无情,“不买回来就冻死在街上罢”。
可怜她小小年纪睡不饱觉,穿的又是黑心管家买的烂棉袄,还没吃早饭就被叫出来买糖栗子,又饿又冻还走不快路。遇上这种黄世仁一般的主子,真真是凄惨到了一个地步。
搓搓手,林殊把头一低,像个虎头虎脑的团子似的,朝着林府跑去,再慢点,可真要冻死了。
从后门进府,门把风雪挡了一半,林府里就算露天也比外头不知道温暖了多少。
林殊不敢耽搁,直接跑去了主子的大象居。
林殊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主子非要取“大象”二字,去问主子,就被敲脑袋,让她多读点书,林殊一直记得黄世仁主子说《道德经》里的那句“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时,脸上淡淡的表情,仿佛差一点要散发圣光,得道升天了。
或许是这件事叫主子把她给记上了,去年开春就点了她当书童,羡慕死大象居的一干小厮了。
这是个好差事啊,月钱比一般家丁高,还能学些东西。但是大伙儿也羡慕她不来,谁让人家和林家同姓,是远房的亲戚呢,更别说长得讨喜,嘴还甜。林殊家里和林家是沾一点亲缘,但是这真要论起来估计是二舅家的表姨母的大侄子那么那么远的,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幸好林家家大业大,照顾宗族,养几个族子全当赚个名声,所以林殊在林府也是个关系户儿。
林殊进来的时候敲敲木门,内室的炭火很旺,暖得她忍不住退后一步,打了个哆嗦。
听到主子“嗯”了一声,林殊才脱了鞋准备进来。
但是雪里走久了连袜子都浸湿了,她只好把袜子也脱了,光着脚踩上屋里毛茸茸的地毯。
其实她每天都在屋里守夜,有个奴才住的地方,放了一套衣袜,不过主子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她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所幸有毛毛的毯子,脚反而暖和起来了。林殊把放糖栗子的纸袋拿出来整理了一下,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屁颠屁颠得跑到了主子林三少爷的桌前。
三少爷正在练字,他平日要去给府里长辈请安,起的一向很早。回来了一般就是练字,林殊正赶上这个时候。三少爷把毛笔放下了,林殊忙把糖栗子双手递过去,“公子。”
谁知道公子没拿,反而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林殊心里和地上的毯子似的,毛毛的。
好一会儿他才伸出了尊贵的手才拿过来。林晟睿从里面拿出一颗栗子,然后又把糖栗子纸袋放回了林殊手里。
林殊十分不解,瞪着一双充满迷茫的大眼睛。
林晟睿笑了,“给你的。”
“啊?”林殊还有点懵懵的。
谁知三少爷笑意更加浓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林殊的嘴巴和眼睛一起张成了圆形。
或许是这个表情太过可爱,三少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摸到了一点微凉刚化的雪。
“这是送你的。你不是很喜欢吃糖栗子?发了月钱都舍不得买,这一回不要退回去让老板退钱了。”
林殊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她的黄世仁主子做的,但无论如何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三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还是她最喜欢吃但是一直吃不起的张记板栗子,她还是有那么一咪啾的感动的,于是瞬间原谅黄世仁之前一切的剥削行为,大声地冲三公子道道谢,“谢谢公子!”,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三公子笑了笑,难道这个小家伙还害羞了不成?
他剥开手里的那颗栗子,他不爱吃零食,但此时似乎这圆头圆脑的栗子也有些诱人,那栗子香里有一种奇异的,和哪一种食物都不相同的香味。甜甜的,又有点诱人的芳香,嗯……似乎,是那个小家伙身上的?三公子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林殊抱着栗子乐颠颠地,剥了两颗就往嘴里塞,把两个腮帮子塞的鼓囊囊的。
下楼梯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哎?林殊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去前面帮忙”
林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叫住她的人是大象居的周主管,林殊赶紧应了一声,把板栗匆匆塞进了袖子的内衬里,跟了上去。
“今儿个府里来了贵客,你这小子就知道偷懒,前面都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子了,还在这躲懒。”
林殊嗯嗯嗯嗯地应着,随口问道,“是什么贵客啊?”
周主管瞪了她一眼,这才压骂道,“你这小子嘴上也没有个门把,净知道乱问,那贵客哪里是咱们可以说的?”
说着便把盘子往林殊面前一送,“和兰芝送到前厅去,记住千万不要抬头!仔细你的招子!”
林殊接过盘子,心中却是纳闷极了,林府已经是临安数一数二的权贵了,哪里还有人要他们这样毕恭毕敬地招待呢?想不通林殊便也不想了。
倒是见着了兰芝,还不死心地打听。
兰芝年纪不大,没有周主管嘴巴严实,林殊又是个长得顶顶俊俏的小弟弟,这么好声好气地问她,冲她笑一下还有两个迷死人的小酒窝,她就脑袋一热,告诉了她。
“三少爷之前的老师?谁啊?”
林殊这话一出口就被兰芝捂住了嘴,“我的小祖宗诶,你小声一点!”
林殊小脑袋点了点,兰芝这才放下手,往四周看去,看到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兰芝看了林殊两眼,实在觉得这个小子难当大任,本来就年纪不大,性子还跳脱,若不是长了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这差事还真落不到他头上。
但是兰芝向来是把林殊当弟弟疼的,生怕他等会儿上去冲撞了贵客,遭了杀身之祸,便将她手里的托盘拿了过来,叮嘱道,“这差事交给你着实不妥,我替你上去便好,你就在这里头呆着,先别回去叫周主管发现我替了你……”
林殊知道兰芝的好意,觉着这什么贵客的她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便点了点头,将托盘交给了兰芝。兰芝叮嘱了几句,这才走了。
这个园子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便是莫如楼,是老爷接待客人的地方,而这个园子更是大有来头,什么苏州哪个大师亲自设计的,什么天下孤品的莲花之类的,总之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园子,但是林殊都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园子的里面养了个戏班子。
林殊也跟着自己的黄世仁的主子看过几场戏,咿呀呀呦的让人看了就想睡觉,如果还有什么能让人打得起精神的话,那就是那戏班子里的几位台柱子了。就算是满脸的油彩都难以掩盖他们那让人惊艳的模样来,林殊每次都是昏昏欲睡了,一看见几位台柱子上台就一咕噜站直了,捧着小脸,圆溜溜的眼珠子直看着台上,若不是她长得好看,还真像是一个几十年没有开过荤的登徒子。
三公子是顶顶嫌弃她这个小模样的,但是这小子就这么一个爱好,除了叱她一声“小色鬼”还真就只能随她了。
这个园子等闲人是进不来的但是现在前头来了贵客,没人管她,林殊就忍不住动了歪心思,想要进去混水摸鱼摸摸小姐姐小哥哥们的小手手……
园子里面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月亮门,后面就是高高的院墙,林殊不记得梨园究竟是哪个月亮门后面的了,捧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干脆撸起袖子就往墙上爬,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要是站在墙上可不就哪都清楚了么?
爬墙的事她干得麻溜极了,虽然腿短身子小,但是好在灵活,哼哧哼哧就爬上了墙头。就算是有些凉的冬天,她也爬出了一身薄汗来,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亮晶晶的招子就东张西望地找梨园的所在,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着呢。
入目便是一片雾气腾腾边上还有几个雅致极了的屏风,林殊疑惑,怎么这梨园还这么多水汽?难道都在练什么气功么?她正奇怪着呢,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谁知道她终于把放眼数十米之外的目光收了回来,就感觉到了一道冷得能掉下渣子的目光来。
小动物总是有那种奇异的直觉,尤其是面对威胁的时候。
墙上的小家伙身子一瞬间僵住了,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她瞬间心都凉了半截,她迟疑着、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脑袋,仿佛这脖子都锈掉了半截,能发出“咔咔”的响声,目光往下一看,她身子一抖,脚底一滑在墙上没有站稳,就“扑通”地掉进了浴池了。
随着这一声“扑通”还有好几声“通通通”,全是她袖子里面掉出来的板栗,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她的小心脏在“当当当”地往下沉。
若是要问此时林殊心里有什么想法的话,大概就只能浓缩为两个字:
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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