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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眼睛猛得瞪圆了一分,语气冰冷:“你再给我说一遍?”
“皇上吩咐的。”贾敬又一次的面无表情且从顺如流说了一遍。
二皇子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深呼吸一口气,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去飙车挑战野兽攀悬崖了吧?”
“孤的命那么贵,怎么能死?”
“…………”贾敬默默回去了。他先前鬼使神差说出缘由也着实是腻歪了这父子两的矫情劲,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多好。可千言万语一句话,谁叫他摊上这么对皇家父子呢。
待贾敬一走,屋内只剩下了二皇子一人,一个人静静瘫坐了许久,笑着走到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那面黄不饥的脸,倏忽间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要是……要是你是女儿身该有多好啊!父皇就会永远疼着你宠着你。你就不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除了做太子,什么都不会。”
“看看那些世家子弟,明明同样的岁数,吃喝玩乐多开心啊!”
“到老了,还可以来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器晚成。”
“可是你什么都不能错。”
“从小到大,错不得。”
“一错就是鲜血直流,就是白骨累累,就没了命。”
空空荡荡的屋内,徒留了那最后一句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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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包厢内贾赦打着哈欠,边喝茶边愣怔着:“珍儿,叔刚才灵光一闪,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咳……”贾珍不顾礼仪,直接举杯给自己猛灌茶,闻言当即呛了一口。他喊了大半时辰,嗓子都喊哑了。他们定的计划是,他跟贾赦捣乱,吸引管事们的注意力。那啥青天偷偷拿着他画的地形图,暗中寻些线索。
贾赦一脸真挚的看向贾珍:“为啥我们不直接找霍老五啊?现在燃眉之急不是凶杀案吗?”
贾珍闻言,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压着心里窜出来的小火苗,咬着牙低声回道:“不是你们要来美人窟现场勘查的?”
“合着这意思要怪我?”贾赦拧眉:“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知道幕、后东家是谁,靠山是谁。这种来路不明的还开在荒山野岭的店,你也敢混!小心是话本里的聊斋!要不然怎么就晚上营业呢?”
贾赦喝口茶醒醒神,看着气鼓鼓的大侄子,正儿八经分析道:“正经青楼都是府衙备案,会交税的!地下钱庄赌场什么的,个个来历咱心中也清楚,就这家最神秘了。也真是奇了怪了,在京城混,连码头都不拜一下。”
贾珍到底也是一家族继承人,而且自己年纪轻轻就顶门立户,随着贾赦的话语一点拨,心理也存了分困惑,好像是有些诡异,这美人窟好像一夜之间就崛起,就在圈子里流行开来,如此财源滚滚也没个来找茬的。
“知道叔先前为何要喊一万当肥羊了吧?”贾赦看眼快要结束的拍卖会,凑在贾珍耳畔悄声道:“等着,咱今晚当回小霸王吃霸王餐。”
贾珍一脸懵逼的看着贾赦:“叔,这多丢面子啊?”
“他……”贾赦咬牙:“他这是黑店,我们黑吃黑怎么了?再说了,你叔什么时候真吃过霸王餐了?”
拿着扇柄点点贾珍的额头,贾赦唰得一下展开玉扇,以一种微妙嘚瑟外加无赖的神色,幽幽道:“没钱了自然是派人回家取钱啊。”
瞧着扇着扇着,自己叉腰笑得活像只偷到了腥的猫,贾珍先是恍然大悟,而后嘴角抽抽。随着内务府对贾家的整顿,几乎全京城都晓得了贾赦的人全是内务府派来的。这管家戴安还是宫中内相戴权的徒弟。
美人窟要是有胆子真问他赦叔要钱,还跟着去贾家要,那还真是老寿星找死了。
贾赦感觉自己老机智了,一招就试探出美人窟背后东家的深浅。等拍卖会的仆从拿着包扎好的玉狮雕,汝窑花瓶等等过来,要钱的时候,完全按着自己的“戏”发挥起来,摸摸空空如也的荷包。
“叔,”贾珍深呼吸一口气,配合着贾赦唱念俱佳,提醒贾赦因为知晓美人窟的规矩,小厮没带,只带了几个马夫护卫前来,而钱向来放小厮身上。
“得得得,看你也不管事,去把你们管事叫过来。”贾赦说完瞥眼拍卖会的小主管:“你这奴才什么眼?我贾恩侯会赖账不成?去把你们管事叫来!”
没一会儿管事便道,听着贾赦说完派人跟随回贾家去取钱,不由得心理愈发佩服自家东家,低眉顺眼道:“赦老多虑了,奴才们岂敢轻视赦老。料想赦老也做不出如此无耻霸王的行径,倒不用派人跟随,这显得小店不信任您。不过到底在商言商,您若是方便,留下个条子,一式两份,到时候您派个账房管事来销账便可。”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微笑道:“这也行。我贾恩侯不说纵横纨绔圈子,讲究颜面。就算如今身在官场,也必须爱惜羽毛。”
贾珍垂首不敢看他叔的脸。
过了半个时辰后,贾赦已坐上回程的马车,问一句贾珍:“没人跟着了吧?”
贾珍紧张的点点头,屁股不着痕迹的远离再远离,坐到门口,免得被炮火无辜殃及到。
瞅着贾赦那黑脸,崔宇不明所以,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开心了,不是还买了几件古玩?”
那管事态度亲切的跟见着财神爷一样。
“古玩你、妹!别惹我!”贾赦掏出签着自己大名的欠条揉成团往崔宇身上扔:“没想到老子还有一天会被人开刷,耍着玩!”
崔宇困惑的看眼早就躲远的贾珍,展开纸团,当即浑身僵硬,沉默了半晌,回过头来:“你……你……八……八……”
“不就八万两买了个三破玩意嘛!”贾赦翻白眼:“老子现在更气的是那幕后东家,到底是谁那么不要脸不懂规矩啊。”
“我非抄了这家店不可!”
“叔,您这也忒不讲理了些吧,这买卖自我情愿的。”贾珍弱弱说了一句:“那些游戏有些真很刺激很好玩的。”
“等你缺胳膊断腿了,再说说好不好玩!”贾赦扇扇子,边给自己降火气,边斜看崔宇:“你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没?”
“凶杀案的线索没有,不过这些人倒真是无视生命,视人命如草芥,该好好整顿查抄。”崔宇眼眸带着丝愤怒,道。
“切!”贾赦翻了个白眼,这会到是冷静下来了,鄙夷道:“那幕后大佬,不排除像陈国舅那傻逼可能性,但是摆明了连我贾家都不怕,还怕你个小小顺天府尹?别说告到皇上面前,他……”
贾赦忽然话语一滞,感觉自己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道名为智慧的光芒。试问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不怕皇帝,能够破罐子破摔的?
除了那个从云层跌落到尘埃里,已经被废太子,只剩下个光头皇子称呼的二殿下啊。
因为对他来说,一切没有再坏的可能性。
自己没了太子之位,太子妃母家卷入夺嫡之斗中,已经被流放边关了,太子妃抑郁而亡了,而他的外祖家本就人丁稀少,直系血脉也没了;除了血缘姻亲纽带的政治资源外,其余东宫班底,一半是昔年泰兴帝安排的,随着太子被废,早就各自离开了。剩下那一半,不过几个书生,能干什么事?朝中就算有人再支撑嫡长观念,可已经废过的太子,还有重立的可能性?
那废太子惨的,连其长女都误了花期,婚事到如今都没着落。
马车内的两人间贾赦面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青,青白交加着到最后黑成锅底,不由面色带着担心。
崔宇当即问了一句:“恩侯,怎么了?”
“怎么了?”贾赦回眸瞪眼崔宇,呵呵冷笑了一声,抬手从人手里抽过欠条,又一次揉成团,往贾珍身边一扔:“明晚我让笔墨纸砚带钱来找你,你替我去还了吧,我不去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贾赦好歹还经历一回。知晓这天家父子两除了君臣矛盾外,还有父子论偏心的心结在。
他贾恩侯可不兴在李逵面前装李鬼,拿自己在皇帝那小小的颜面跟人亲儿子赌。
“叔,不砸了?”贾珍接过欠条,有些狐疑的看着骤然改变态度的贾赦。
“砸什么砸,说得我像恶霸一样。”贾赦冷哼,眼角余光瞥眼崔宇,唯恐人因他的态度起怀疑,磨牙回道:“不是你说的买卖自愿?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哼!”贾赦自顾端茶,一派火气:“对了,今晚太晚了,我……”
“崔大人,”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被情势所逼迫一般,道:“我知道你说要宵禁了,本官更是要以身作则,我们不会城,直接去庄子吧。”
“那就打扰了。”崔宇看眼贾珍。
贾珍罢手:“崔大人客气了,没事。不过就一点,这庄子做主的不是我,是我老爹。他爱道,没事炼丹然后炸个丹炉什么的,万一晚上睡着了,听到也当没听到。”
崔宇:“…………”
“没事,放心,我晚上缠着敬哥睡,敬哥非但会享受,那床可舒服了,而且还会讲睡前故事。”
崔宇面色一青,愣愣的看着贾赦,总觉得人必须好好学习什么叫谨言慎语。当弟弟的有用缠着睡来形容兄弟情义吗?
贾珍泛酸:“还睡前故事,我可从来没待遇。”
“给你讲鬼怪故事,害得你从小就不敢一人睡的哥哥你要不?”
“带我抓鸟,结果让我插着羽毛当鸟!”
“…………”
一到庄子,贾赦示意贾珍安排好崔宇以及等候的捕头们,自己去了主院,直接闯进了贾敬的房间。
刚送走个女装公主殿下,结果又迎来混世魔王,贾敬面无表情:“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你也不是没睡?”
“被你气的。”
贾赦狐疑的看眼衣衫整齐的贾敬,示意仆从下去,当即眼眸一迷,带着抹审视将贾敬上下打量个遍,眼眸紧紧盯着人那双沾染灰尘的靴子,眉头一挑,道:“我记得这院子有密道通往内城!”这前朝末帝为其宠妃修建的,除却奢华外,大抵也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了,故而在主院花园里有条密道。这是还是当年贾敬带着他抓迷藏发现的。
“对啊。”贾敬面色毫无波澜:“哦,明日十五,你要早朝对吧?那跟我说什么?自己知道路,自己回去啊。还等着我给你提灯笼?”
“啊!”明天竟然还有大朝会?!
“叫什么?”贾敬眉头一皱:“难听死了。”
“不是我啊!”贾赦吓得躲贾敬背后,“你听,还在有人叫。”
听着外边响起凄厉无比的尖锐惨叫——“啊,有鬼啊!”贾敬默默的捏紧了手中的拂尘,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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