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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予嘴上说得调侃，却也不会当真觉得夏清桓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姓顾的搅在一块儿，看着顾铭也忽然变得一脸懵逼的样子，他都要以为对方这是在梦游了。
“不……不好意思，”顾铭一边在脑子里暴打永远奔跑在坑宿主的路上的系统，一边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我早、早上琢磨剧本儿来着，有点儿……有点儿入戏。”
夏清桓：“……”
容予：“哦哦哦……这样啊，顾少真是……尽心尽力。”
向来长袖善舞的容大经纪人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词穷的时候，主要是……他也很少遇到这样连找借口都能不走心到如此清新脱俗的地步的相处对象。
顾铭在心里给自己翻了一个绝望的白眼，觉得自己果然是在那个脑残小世界待太久了，智商和情商都退化到了史前人类的程度。
本来嘛，他只是在镜头下有点儿演技上的问题，又不是真的在为人处世上就是个智障。
好在，他对面的人在演技上没有一点问题。
夏清桓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他客气地对顾铭笑笑，把一丁点儿惊讶和更多的佩服表现得极为恰到好处。
“早听王导说顾少敬业，果然如此。”
“……”这话顾铭自己听着都臊得慌，他胡乱摆了摆手，灰溜溜地从闯进来的房门退了出去，“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门“咯噔”一声关上了，顾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懊恼到恨不得撞墙。
他在夏清桓面前少有如此势弱的时候，更别说这一个月跟“那个夏清桓”相处久了，他简直对代表着对方情绪的一些表情掌握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
想到自己今天早上的表现简直像只傻狍子，而且丢人丢到了老冤家面前，就感觉整个人生都失去了光亮。
而且夏清桓……那一个夏清桓，他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昨天晚上夏管家糟糕的情况，顾铭本就灰暗的早上顿时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他把自己扔到酒店的床上，恨不得马上再睡一觉回到那个世界去。
可惜天不从人愿，顾大少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地旷了工，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上午饼子，却始终都没有睡着，即使偶尔迷糊过去，也是半梦半醒的糟心状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跟床单并不让人愉快的触感。
不止如此，系统也像是被卸载了一样不论怎么呼唤都完全悄无声息——这时候他就有点儿后悔之前没有认真听对方说那些琐碎的世界设定了，以至于现在他明明身处在自己最熟悉的世界里，却好像被扔到了另外一个全然陌生之地，茫然到了极点。
一切与那个世界的联系都被切断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要自己睡着就会穿越，还是需要什么特别的触发条件……
就好像……那个无比真实的世界就只是他造出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到了下午，顾铭终究是没能继续心安理得地窝在他的房间里，气急败坏的周医亲自上门，把他的祖宗从对人生哲学的思考当中拖了出去。
“我说顾大少，”敬业的经纪人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耍大牌也没有这么耍的吧，今儿上午我看王导脸都快绿了，再这么下去，哪怕你是最大的投资人，我觉着他也能咆哮着把你从剧组里扔出去。”
“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周医暗自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轻车熟路地开始顺毛，“是公司那边突然有事儿吗，可是你好歹也打电话跟人导演说一声嘛……再不济跟我说一声，怎么今天早上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的？”
顾铭：“……!!”
周医：“？”
刚才还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半死不活瘫在床上的顾铭噌地一下跳了起来，用仿佛是三级跳一般的姿势从床边蹿到相邻的浴室。
周医一头雾水地跟过去，就看到自家总裁效率极高地从一池子冷水里摸出一部手机，笑得像个捡到宝的傻子。
周医：“……”怎么办总裁脑子好像坏掉了我到底是该打110还是120在线等挺急的。
最后作为一个优秀特助的本能战胜了惊悚，他条件反射地迅速摸出一条干净的浴巾，兜头把小祖宗罩了起来。
顾铭研究了一会儿自己无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手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没头没脑地问道：“昨天晚上没人来过我房间吧？”
“没……啊？”
“那就是了，”顾铭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宝贝似的亲了一口手机，美滋滋地把它放在枕头边儿上，“你刚说什么，王导生气了？”
“……”
“反正今天只有我的半天戏，让他上午先拍群戏不就得了。”刚刚得知自己没有得臆想症的大少爷心情特别好，看什么都是阳光明媚，“我下午去找他道个歉，他那人忘性大，不会介意的。”
周医：“……也对。”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也懒得跟老板纠正“忘性大”和“敢怒不敢言”之间的差别，而是很快训练有素地进入了工作状态：“那公司那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需要我抽时间过去看看吗？”
“……公司？”顾铭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明显的变得有些心虚起来，“没什么大事儿，你不用管，我自己解决就好。”
周医：“……哦。”
好在跟在顾铭身边这么多年，从特助到经纪人这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周医早就磨练出了钢铁一般的神经——顾少偶尔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反正也再不可能有比突然就表示要当明星更出格的事情了。
……吧？
这时候可怜的周先生可想不到，他未来鸡飞狗跳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满心以为下午顾铭能恢复正常，好好给被他放了鸽子的整个剧组道个歉，然后这事儿就算结了，然而……
“去给我倒杯咖啡，”坐在场边等戏的大少爷玩儿了会儿手机，一抬头看见刚收工的夏影帝打眼前路过，不假思索地就把手一伸，使唤人使唤得无比自然，“记得加点儿冰。”
夏清桓：“……”
围观群众：“……”
被现场诡异的安静惊醒的顾铭有些茫然地抬头，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入戏”了。
……有句不太文明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最后还是夏清桓最先反应过来，他轻笑着摇摇头，从他僵住的手中将那杯子接过去，缓步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开水：“受了内伤还要吃冰……再不长记性，当心师父又要罚你。”
“……”顾铭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顺着早上刚背的台词接了下去，“行了行了，喝杯冰的你也要啰嗦，真把我当小孩子不成？”
现场气氛陡然一松，顾铭茫然地捧了一杯开水坐在那儿，一时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可以啊这两句，”连那边还在工作的摄制组都被他们惊动了，王导有些惊喜地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个，顺手拍了拍顾铭的肩膀，“来来来，既然现在有状态，咱们现在就拍这场，化妆师过来，给他俩补下妆。”
夏清桓站在对面儿看着他们，面容温和，眼中神情却有些似笑非笑：“今天早上就见顾少琢磨剧本儿来着，看来收获不错……只是正式开拍的时候可别再说成咖啡了，我刚刚险些没反应过来呢。”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一对上顾铭底线就被无限降低的导演配合地笑道，“反正都是要后期配音的，爱说什么说什么，表情对就行了。”
顾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感觉到了微妙的歧视。
他回头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周医，再看看配合地让造型师折腾的夏影帝，琢磨着夏清桓这个人有时候似乎还是不错的，挺知机，不算假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
夏清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转过头来，深黑色的眼睛闪了闪，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等等……艹，一看着眼神就知道你好感度又降了，戏精！
可惜夏清桓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跟镜头语言完全没有共同点的真实微表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研究了个透彻，他耐心地等着造型师把自己打理成剧本前半部分那个古板而不失亲切的大师兄，愉快地想到这位大少爷似乎也不是完全的朽木不可雕。
只是他今天确实是有些不对头……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看他今天早上和现在的表现，倒像是把自己当作了什么别的人，可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么可能让一个成年人的认知水平出现如此之大的变故？
“弄好啦，”造型师在他后腰上拍了一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清桓笑笑，仿佛刚才那个神游天外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没什么，我的状态瞧着还好吗？”
跟他合作了很久的造型师耸了耸肩，笑眯眯地竖起两根大拇指：“帅极了，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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