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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外面有人喊陈玄出去说话。
“崔和辰让你放了学去操场找他。”传话的女生说完，朝厕所方向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玄脑子里盘旋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愿赌服输，陈玄低下头，审视了半天自己今天穿的运动裤。
放了学，陈玄等班上所有人走的差不多，慢吞吞拽上自己的书包外套，往走廊的另一个尽头张望，没人。
明天是周末，加上这两天的运动会热闹好涨，大家对双休简直是充满期待，恨不得立马出校门坐上一趟还有空座的公交，然后路途无阻地停靠在自家小区的站牌前。
操场围栏旁边，陈玄驻足了一会儿，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确认四下没老师在，终于掏出手机来确认两眼时间。
“哪有人啊……”陈玄透过菱形小格栏，扫荡整个操场里的角角落落，她有个想法，崔和辰肯定是在耍她。
“看什么呢？”
温润细腻的声音闪过陈玄头皮发麻的脑袋，像小时候吃过的跳跳糖，噼里啪啦地在她耳边跳跃。
“你吓谁呢？”陈玄故意提高声贝，多怕校园里还没走的人听见似的张狂。
崔和辰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
陈玄自知理亏，尴尬地舔着干燥的唇皮。她没好气地问崔和辰，“叫我来干嘛？”
崔和辰在前头继续走路，操场貌似不是他最终满意的地方，他更像是个导游，领着后面一脸茫然的陈玄游荡在学校里。
“崔和辰，你听没听见我说话。”陈玄快跑两步，上前拽住他。
“我现在想看你跳舞了。”崔和辰眼睛里冒着泡，好像说着什么无比喜悦兴奋的话头，陈玄有一秒误以为他中彩票了。
“我忘带衣服了。要不，下次？或者在家里跳也可以。”陈玄一本正经地说明理由，真不是她不想跳，服装道具不在场，多没诚意不是？
崔和辰嫌她走的慢，上手拉着陈玄快步向体育馆方向走，一面振振有词地解决她自以为的难题，“我今天早上特意去你房里带上了。”
你！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陈玄呵呵干笑着。
体育馆的大门虚掩地关着，轻轻一推便能打开。
“我坐在那里等你。”崔和辰翻出书包里套装齐全的啦啦队服，显而易见，是让陈玄去女厕所换装。
“崔和辰，你考虑得真周到。”一时间，陈玄忘了骂人的口头禅，除了认命般地接过那组衣服，好像什么也拒绝不了。
崔和辰对她穿啦啦队服的执念，深得可怕。陈玄要是没记错的话，就是从某次陈玄听崔和辰讲第一回见到她时的场景开始的。
镜子里的陈玄穿好露脐的红色上装，下身配套的白色短裙刚好到大腿根处。
陈玄对着镜子冷笑，崔和辰喜欢这样的？口味独特，她自我总结。
除了有点冷，陈玄对裙子的短度也很不满意。她用尽洪荒之力去扯裙摆，为的就是心里的那点不舒服。
“崔和辰！”陈玄出来一看，他人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里！”崔和辰突然从对面的篮球框架后面走过来，他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相机。
咔嚓咔嚓——对准陈玄按了两下快门。
跟印象里的她有点出入，那时候陈玄留着双马尾，穿上啦啦队的衣服一点违和感都不会有，现在中长的短发，说不上哪里不适合这套衣服。
“需要帮你配乐吗？”崔和辰收好相机，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陈玄。
陈玄上挑杏眼，无比嫌弃地白他。她说，“崔和辰，你到底有完没完？”陈玄耐心有限，主要是肚脐眼露在外面，又不是大夏天的，总觉得凉凉的有点冷。
“恩，完了。”崔和辰一只手去拿陈玄的外套，娴熟地半蹲下身体，将衣服打了个结系在陈玄腰上。“走吧。”
就这样？陈玄像个扯线布偶，任崔和辰指挥着去哪儿走哪儿，半点自我意识都没有。
“你就为了让我穿上这破衣服拍照留念？”陈玄讶异又无语。
崔和辰不否认，但又追加了一条，他说：“还想让你回忆回忆，不过你这脑子八成是坏了。”
夜幕降临，两个人走出校园。
陈玄抬着头叹气，好像朦朦胧胧记得什么，刚进一中的日子，她也是浑浑噩噩地过，篮球赛助威之类的应该参加过吧。说起来，记忆本身就很神奇，明明是属于两个人的，一个刻骨铭心，另一个却糊里糊涂。
*
电梯在33楼停留了一会儿，开始匀速下行。
“来了。” 陈玄拉了一把崔和辰。
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的画面应该用非礼勿视来形容，中年男子半靠在电梯厢内的右侧扶栏，坐在男子上面的年轻女人勾着对方脖子试图想要索吻。崔和辰尴尬地吞咽口水，下意识抬起手遮住陈玄两只还想继续捕捉的双眼，他低沉的嗓音飘来几个字，“少女不宜。”
电梯里的男女反而自然不拘泥，在陌生的两个小孩面前也丝毫不介意亲昵，女人挽着男子的手，不舍地说了句“下次见。”，而那位男子脸上面无表情，好像并不沉迷和留恋。
“hello~”年轻的女人冲着陈玄招手，真巧，又遇上了。
陈玄记得她，住在33层的房客，上次也是意外在电梯里撞上。跟她欢愉的男人好像还是原来那位，还挺专一的，陈玄心想。
“你男朋友啊？”年轻女人自来熟地搭上话。
陈玄耸肩，表示否认。她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特别是干着某些见不得人行业的女人。
现场陷入安静，叮——崔和辰家到了。
“拜拜~”那个女人依旧热络着。
陈玄不知怎的，突然回应她，“再见。”不是再也不见，而是带着点想要再一次偶遇她的想法。
崔和辰半搂过陈玄，似乎是在生气，“再什么见，那个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那我呢？”我看着像好人还是坏人。
崔和辰换鞋的那只脚像被点了穴似的动弹不得，陈玄再坏在他眼里都是好的，所以崔和辰自信地回答她，“你是好女孩。”
陈玄嗤笑，她对答案满意，但不想表达出来。
好奇的人事物，就好比是一团小棉花，越是压抑它不去好奇，就越是反弹得更厉害，以至于填充满整个脑袋，无法安心地睡觉。陈玄裹紧被子，翻了一侧身，这是今晚她记不起多少次辗转了，她暗下决定，下一次如果还能再碰上那个女人，她一定问她叫什么。
晨曦露出眉目，陈玄一大早便听到客厅咚咚哐哐的声音，她一开始误以为是楼上装修队的晨起杰作，后来噪声越挨越近，才反应过来是房外面传来的。她套上外衣，借着晨尿的那股猛劲儿出去探个究竟。
杨阿姨站在客厅中央，指挥着三四个搬运工，一会儿让往西，一会儿又觉得不好看。
那是一架崭新的钢琴，连琴凳的包装纸都还没拆开。陈玄一时忘了去厕所解决，杵在房门口默默看着那几位搬运工左左右右地走健步。
杨丽蓉指指点点了半天，终于选了个核心位置供那台钢琴。她发现立在门口的陈玄，笑了笑，“小玄，是不是吵到你了？”
陈玄摇头，“我出来上厕所的。阿姨，您也喜欢弹钢琴啊？”
之前没听说过，所以陈玄挺意外的。
杨丽蓉差点没憋住，她一个拿惯了手术刀的人，哪里有纤纤玉手去学钢琴。“不是我，是阿和想要的，也是奇了怪了，他小时候学过也没觉着有多喜欢，现在倒是又有兴趣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叫人捉摸不透。但是儿子喜欢，那就买呗。况且是崔和辰运动会之前跟杨丽蓉提出的要求，说是拿到跑步比赛第一，就让妈妈送他架钢琴当礼物。
陈玄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皮，突然学钢琴？崔和辰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正想着崔和辰那些小伎俩，对面的房门就自己开了，当事人十分困倦地打着哈欠，见到陈玄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占领厕所。陈玄无所谓地冷哼，他能有什么伎俩，幼稚鬼。
陈玄抠着拖鞋一遍遍地点地，始终没有水流声传来，她膀胱一紧，实在是忍无可忍，咚咚锤了两下门，“崔和辰，你掉坑里啦！！”
话音刚落，里面有冲水声传来，崔和辰一脸享受地开门，像是故意拖延时间。
“这么凶干嘛？”崔和辰摸摸下颌。
陈玄换了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强挤出笑脸来，“这不是着急嘛！”
门砰地关上，隔了一秒，陈玄又开门探出头，盯着崔和辰曼妙扭捏的走姿，走心一问，“你学琴干嘛？”
崔和辰片刻冥想，好似想到一个非常贴合的答案回她，“可能是……吃太饱了吧。”
“砰——”
神经病！陈玄咂嘴。
崔和辰心情舒畅，想到陈玄上周和吴悠悠去琴房看彭晓东弹琴，那个花痴模样的陈玄，崔和辰还真是少见，说不服气当然有，弹钢琴而已，崔和辰再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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