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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宣告天下, 永安王知道后顿时就骂道:“霍家妖女, 你还想凭着博陵那老匹夫翻身不成?!本王告诉你, 你霍家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双薇道:“父王息怒, 想那太后也是病急乱投医。博陵侯带兵都是老黄历了, 再说, 不过是一郡之力, 怎么可能挡得住父王的王师。而且……父王不觉奇怪吗?让博陵侯带兵也就罢了,怎么还许了他世袭罔替,以陈睿的性子, 这圣旨实在是蹊跷。”
“我儿说的没错。”经陈双薇的劝说,永安王也渐渐恢复了理智,仔细分析起来, “就算太后想要下这样的旨意, 陈睿定然不会同意。”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陈双薇道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这圣旨是没有经过皇上而传出的。”
“什么?!”永安王一惊, 不由在屋里慢慢踱步思考, “不,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如果圣旨不经过陈睿, 太后虽然见识手段都不差,但若说这世上谁最维护皇帝, 也非她莫属,只要皇帝尚在一日, 她也会守着规矩, 哪怕要她下旨,她都会事先征求陈睿的同意。而这道旨意……难道陈睿……”
剩下的话永安王不敢说,陈双薇大胆道:“陈睿已经没有办法下旨了!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死了?!”永安王不敢相信。陈睿退至景山,身边尚有三万御林军,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去,难道他们闹内乱了?亦或是……
“或者说陈睿病了。”陈双薇将永安王的想法一一说出,“还是那种病的起不了身了,所以那边才会直接下出这样的旨意。不过不论陈睿是死了,还是病了,女儿都要恭喜父王啊,这正是天命所归!”
“哈哈……好!”永安王大喜。他还没有打到京城,而身在三万御林军保护下的皇帝就病死了,这不就正好预示着他永安王乃是真命天子,连上天都要给他这个机会!当即下令命大军继续前进!
“侯爷,朝廷的圣旨……”
此时圣旨已传到博陵,来传旨的乃是太后身边一直颇为得用的邓公公。这趟圣旨他传的心甘情愿,博陵侯是谁啊,那可是打败了北疆的战神,区区永安王又算的了什么!只是旨意宣了半响,博陵侯竟然没接。
霍文钟不由出声提醒道:“父亲,父亲……”
聂冬这才回过神:“臣接旨。”
邓公公笑呵呵地将圣旨递给聂冬:“侯爷苦尽甘来,不过还望速速发兵勤王。”
聂冬点点头,也不迟疑,立刻传檄整个易阳。而他则走回博陵侯的屋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木箱,那里放着原来老侯爷的铠甲。
这副铠甲早已不是博陵侯征战北疆时的那幅了,只是老侯爷十分喜欢,每隔几年就会照着原来的模样重新铸一副。聂冬靠着木箱缓缓坐下。
这副铠甲承载着博陵侯的一腔热血。而如今,却物是人非。
这道圣旨下给了博陵侯,可博陵侯早就死了……
聂冬目光灼灼的看着远方,忠君的博陵侯早就被冰冷的皇权给抹杀掉了,而他聂冬可没有老侯爷那份忠心。
邓公公在侯府等了两日,见老侯爷一直都在屋里没怎么出来,不由有些着急。难道侯爷真的老了,带不动兵了?
谁料自第二日下午到第四日上午,短短几日,易阳郡郡尉,以及下辖二十县的县尉全都是身着披甲赶到了博陵侯府。
邓公公吓了一跳,面对一群杀气腾腾的武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站。好在侧头一看,霍文钟与他一样,都是穿着寻常衣服,这才微微放了心。霍文钟宽慰他道:“圣旨一到,易阳郡各地军营已经开始行动了。公公莫急,父亲今日便会出发。”
果然,待书房门再次打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身戎装盔甲的博陵侯。
“世子留在博陵,居中调度,统筹一切粮草马匹!”聂冬看向霍文钟,“本侯不希望在我易阳也出现一个方少府!”
霍文钟面色肃然:“父亲放心!”
聂冬微微点头,目光环视着眼前的将士们,勾起一丝笑意,语气沉着:“出发!”
“易阳十五万大军,前来勤王。”
永安王第一时间拿到了易阳的军情,不由冷笑:“十五万大军,他易阳是除了士卒都没有百姓了吗?亏得霍老匹夫还是宿将,他不过是号称十五万大军,整个易阳的兵力加连他府里得那几个家丁加起来,能有六万战兵就不错了!”
“父王说的没错。”陈双薇也不屑道,“易阳又不是战地,地方上的兵不过都是做些寻常驻防的事,纵然博陵侯带兵有几分本事,一群乌合之众的兵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永安王点点头,他可是从陈睿登基开始便开始谋划了,永安的兵力从那时起便借由剿匪之名不断训练,而霍老匹夫在博陵侯纵情享乐,不过是有着以前的声望撑着,待他重重击溃易阳的军队,霍家战神的称号也该易主了!
想到这里,永安王甚至开始期待与博陵侯交战的场面了。打败博陵侯,对他永安的声望势必是一个大大的提升!但永安王也不是莽夫,他要的是万无一失,立刻对陈双薇道:“你去与池安方面说,若褚庆涛识相,便留他们一命,若他们不识相,褚峰也不必对他们客气了!”
“夫君前阵子还说,什么时候轮到他出阵。”陈双薇含笑道,“不过褚庆涛实在不足为虑,夫君他们截了五万石盐,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且褚庆涛的长子还陷在景山,听说他还打算求求父王,攻入景山后,留他长子一命。”
永安王大笑:“你与褚家说,若他对本王俯首称臣,本王可以考虑。”
池安,褚正荣怎么也没想到,自永安王将郡主嫁给他的儿子褚峰后便偃旗息鼓的褚正荣,竟然敢对他兵戎相向。
“永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褚庆涛厉声道,“我褚氏一族,世代深受皇恩,二哥,你为何非要与永安逆贼沆瀣一气!”
褚正荣狂笑:“皇上被奸臣蒙骗,永安王乃是勤王之师。我看四弟是担心自己通倭寇的罪行败露吧!”
“一片胡言!”
褚庆涛不再与他废话,下令池安全境诛杀褚正荣一系。
其子褚成沛为先锋大将,上阵前,终究还是去了母亲那里。赵国夫人抚摸着他的脸,柔声叹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关不住你。不论那年你舅舅是否来到池安,终有一天你都会从我身边飞走。你去吧,母亲会日夜替你祈福的。”
褚成沛含泪道:“母亲,保重!”
赵国夫人捂着脸,连连摆手,她怕自己再多说一句,便会泣不成声。在褚成沛来向她辞行前,她便问过自己的丈夫了。
“你的两个儿子,一个去了前锋营,一个陷在了景山,你不怕吗?”
褚庆涛道:“我护得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他们一世。他们愿意去这世间闯荡,我这个做父亲岂能拖了自己儿子的后退!”
“我知道,这几年你与老六之间的书信不断。”赵国夫人叹道,“不论你们要做什么,我只希望看在太后的颜面上,对小辈们宽容些。”
褚庆涛神色诧异。他的夫人出身霍家,嫁给他时,霍家尚不显赫,太后也不过是后宫的嫔妃,而博陵侯也只是一介郡尉。然而她的聪慧一直都令他钦佩,都说池安是躺在盐堆里不愁荣华富贵,可没有多少人知道,直到这位霍家女来到池安后,经过近二十年的谋划,才终于将池安的盐全部控制在了褚氏手里。永安王与褚正荣一系能调动那五万石盐,不过是赵国夫人愿意让他们调动。
“我会的。”褚庆涛慎重应下。
赵国夫人别过头:“你也走吧,我现在看到你们爷俩就心烦。走吧,走吧。”
褚家终究是谁掌权,也该有个定论了!只是一想到博陵侯与他的书信,褚庆涛就不止一次惊出一身冷汗。
半年前,博陵侯暗送书信给他,直言永安王有谋逆之心,但嘱咐褚庆涛不要声张。褚庆涛自然不信,永安王的名声一向极好,身为宗令,却不贪权不爱财,而且皇上对他也颇为优待,他实在没有谋反的理由。
然而博陵侯又给了他第二封书信,上面言明:谋逆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毕竟区区一个藩王和龙椅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有诱惑力。
褚庆涛被博陵侯大逆不道的话给吓着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往下继续看。博陵侯道永安王将女嫁给褚家老二一系里,就是替他谋逆铺路。若褚庆涛不信,他博陵侯可以大胆预言,最迟今年上半年,褚正荣会在池安暗中行动,截断池安部分盐场,替永安王筹集军饷或是要替永安王买下一份好名声。若褚正荣真这么做了,就证明了永安王确有谋逆之心,但还请褚庆涛不要声张,若截断的盐不超过六万石,便让他们截去。
“你个老狐狸。”褚庆涛低声笑骂,“还真都你被算到了。”
褚正荣连着永安王,如果永安王不到,褚正荣在池安的影响必然越来越大。直到现在,褚庆涛终于能窥见博陵侯这盘棋的棋路一二了。博陵侯故意诱导永安王,加快他的谋逆之路。毕竟永安王若继续装忠臣,时间越长,褚正荣在池安的影响里也会不断加深,最终与身为池安郡尉褚正荣持平,甚至高过褚正荣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这步棋却是把双刃剑,若让永安王过于壮大,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好事。所以博陵侯给自己设了一个底线——六万石的盐。若永安王要动用的资源超过这个数,褚正荣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如今永安王如你所愿的那样的反了,你又打算怎么做呢?”褚庆涛喃喃道。他褚庆涛可以从这盘棋里剿灭褚正荣的势力,从而从根本上确立自己褚氏一族当家人的地位,可博陵侯又能得到什么呢?
重新得到陈睿的信任?
褚庆涛可不觉得他妹夫还对陈睿抱有什么信心。难道博陵侯真的忠君如此,此番只是为了诛杀叛逆?
褚庆涛猜不透。
身处景山的褚成沛也同样猜不透。
褚家乃百年世家,为了让朝廷对褚氏一族安心,他自愿成为质子来到京城。他自幼体弱,说不定哪天就会病死。比起健康的弟弟褚成沛,或许成为质子留在京城才是他能为褚家做的最大的贡献。
北地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后,他虽与其他人一样忧心,但并未多想。直到舅舅派了心腹侍卫前来京城,对他说北地战败很有可能暗含军饷贪墨一事。
他很诧异,远在博陵的舅舅为什么会对北地军情这么熟悉。那侍卫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也很快明白过来了,北地三郡,乃是他舅舅驻守了近十年的地方。这世上恐怕在没有一个人比博陵侯更为熟悉北地了。
“可舅舅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
褚成沛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问题,现在想想,自己果然是真够天真的。舅舅当然要告诉他,因为他在国子监。
朝野百官们因皇上的两道明旨,不能再查北地案。但国子监的学生们不同,他们一腔热血,虽然没有入仕,但却是朝中最特殊的力量。
可清查到最后的结果,却是皇上颜面扫地。
这难道……也是舅舅所期望的吗?
如今皇上下了圣旨命舅舅来勤王,还许了舅舅列侯之位世袭罔替……
褚成元已经看不清博陵侯到底所谋何物。
看不懂,分不清,猜不透……
一道圣旨让沉寂了许久的博陵侯重新回归到了众人的视线。正准备看笑话的各地藩王,却被博陵侯用藩王的血淋淋的人头狠狠打了脸。
自永安王出兵号称勤王之师后,各地藩王均想浑水摸鱼。
聂冬祭出圣旨,朝廷只许易阳勤王,其他藩王见到易阳军队速速回国,若有不从者,一律以谋逆论处!
一路行军,聂冬意外的收到了齐王的大礼包。齐王深感博陵侯忠君之心,特地送上十万石粮草,三万披甲,此举大有倾全国之力来支援博陵侯。
自将霍五娘嫁到齐王后,聂冬与陈晔早已心照不宣了,大方的收下这份厚礼,同时宣告天下齐王高义。
“陈晔能一口气凑足这么多的粮草,看来齐国境内他算是摆平了。”聂冬暗道。这个外甥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随着博陵侯勤王步伐加速,永安王终于感到了一丝异样。池安给他的军饷,已经数次延迟了。女儿陈双薇已经被他赶回池安,去看看褚正荣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不等池安的消息传来,永安王探马已来报,发现博陵侯大军!
双方都是朝着景山而去,迟早会相遇。
永安王心头一紧,不……他不能慌神。此前有藩王被诛,但那些人不过是些酒囊饭袋,岂是能与他相比!他永安王手下坐拥良将无数,又有六万精兵,而博陵侯顶破天也不过是四万战兵,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双方都没有占领城池,而是在对阵野战。
聂冬已经下令命人扎营,迅速建立战地防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领兵以来,他再也没有安睡过一日。身体里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不断的拉扯他,他知道,其中一个是博陵侯……
如今的聂冬,只是凭着一口心气让自己不要露出疲色。这么久的谋划,棋盘上的棋子看似从容的一步,背后却是他无数的心血。
双方严阵以待。
茫茫草地上,竟布满了士卒。
聂冬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草木皆兵”,在十数万人的场景下,你以分不清哪里是草,哪里是兵。
将旗早已竖起,浓墨重笔的“霍”字,彰显着自家主人的风采。武将与文官不同,文官们对博陵侯大多不屑,可武将们,尤其是年轻一辈的武将,谁不是听着博陵侯当年的英勇事迹长大的。
而如今,他们的敌人竟然就是自己昔日崇拜的战神。这般的冲击,令永安王这边的将领们颇为心神不安。
那是真正的战神!
替朝廷镇守北地三郡十年的霍将军!
他们真的能赢吗?
难道他们的骑兵比北疆还要厉害?!
那些文官都说博陵侯年老不堪用,可他一出易阳,便砍了宁王的人头,博陵侯真的是年老昏庸?!
武将们不想听文官们对博陵侯的贬低,他们看到的更多是事实。
——博陵侯已经砍了一个藩王的头,还得了齐王的粮草与披甲!
当年博陵侯解甲归田,随博陵侯一同镇守北地的老兵们有不少都随博陵侯回到了易阳郡,有的甚至就在博陵住下了。那些老兵带出来的新兵,不会比他们这些人带出来的差!他们可不是在剿匪里历练出来的,而是从真正的两国交战的战火地狱里爬出来的士卒!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仗还没有打,对面的将领却已经心乱了。
“对面好像有些异样。”
易阳郡尉谢豪看着对面永安王的人马不由喃喃道。
在他身边的乃是博陵县县尉沈江卓。他是太平时代长成的,除了偶尔剿匪外,从未上过战场。而且在博陵,也没有什么匪患可以让他缴的,成日里做多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在农忙时节,到村里替那些农夫们断一断互抢水源的案子。
不过就算他没甚经验,谢豪还是对他礼遇有加,原因无他,这位沈县尉乃是博陵侯的女婿。
沈江卓知道自己的资历尚前,恭敬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谢豪道:“按理说,如今天色尚早,对方应该也要筑起工事,永安王可是号称了五十万大军呢,呵,哪怕没有五十万,一个六七万是少不了的。这么多人,对面的动静也未免太小了。”
“难道他们是想夜间偷袭?”沈江卓问道。
“又不是守城之战,他们能偷袭个鸟啊。”上了战场,谢豪也没在衙门里的顾忌了,张口便骂道,“不过这些藩王各个眼高于顶,真以为打仗是儿戏么。不过我倒是觉得,对方可能是怕了。”
“为何?”沈江卓好奇道。
谢豪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沈江卓,目光里透着一丝羡慕:“你莫非不知,博陵侯乃是以野战为闻名于天下的吗?放眼当今,只有北疆王庭的精锐才能与之一战。我易阳的军虽比不上老侯爷当年带出来的,但我谢豪敢拍着胸脯保证,和这些藩王比起,易阳大营的将士们绝对不会输!”
当年博陵侯解甲归田,去了博陵,而博陵又归易阳管辖。文官体系们到不觉得,但武将那一拨里却炸了锅。唐愈这样的只是对带兵感兴趣的贵公子,都是博陵侯的狂热粉丝。那些正儿八经的武将们更别提了。只是碍着朝廷法纪,和自己的为官的面子,才不好太过表露出来。
博陵侯这尊战神在易阳住下,上至易阳郡尉,下至其他县,都想铆足了劲练兵,就怕在自己偶像面前丢脸。
而博陵侯竟然把女儿嫁给了博陵的县尉,这一举动更是让无数武将悲痛。他们家里也有儿子啊,也不比沈江卓差,怎么就让这小子给抢先了?!
不过永安王用兵却出乎谢豪所料。
第二天凌晨,天色似明似暗之时,永安王迅速发起了猛攻!
“霍老匹夫远道而来,本就是疲兵之师,本王倒要看看,他能蹦跶到几时!”
那厢聂冬却不见慌乱。
“永安王以为我们是疲兵,呵……”聂冬的目光扫向帐内的秦苍等人。
这些自幼跟在他身边得侍卫们,此次出征自然也跟在军中,担负着亲卫的作用。而霍明明留在赵县的人马也被他带出来了,赵县县尉则是他钦点的心腹之人
“是时候让永安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骑兵了!”聂冬猛地站起身,“秦苍听令,本将命率五百骑兵出阵!”
这些骑兵全是由聂冬在易阳郡几各地县大营亲自挑选出的精兵,自接到圣旨下一刻起,便单独归属侯府,由当年老北地骑兵来训练。这些原本就是各地的精兵,心里自然有股傲气。然而再见到老北地兵的第一天起,这些人被上了一课……
在那些人面前,他不过是个没有见识过世面的新兵蛋子!一个个全放下了以往的骄傲,重新训练。若是表现不好,博陵侯直接将他们清退回去,这一点更是令他们紧迫起来。好不容易被选上来,再被退去,那脸不仅是丢的自己的,还丢了自己的上峰的脸,毕竟他们都代表着各县县尉的脸面!
有着这群精兵做表率,迅速组建起来的勤王之师展现了惊人的凝聚力。这让谢豪都暗自吃惊,他虽然只是郡尉,但若让他来统领这二十县的县尉大营,谢豪自认自己起码需要半年的磨合期。然而博陵侯却只用了短短一个月,便整合了全部的力量!
不愧是为朝廷驻守北地十年的霍将军!
谢豪对博陵侯彻底心服口服了。
眼见着永安王在凌晨偷袭,谢豪并不慌乱,一声令下,全军戒备!
双方战兵迅速交战。
却见战场上似被穿透了一支利箭,那支利剑所到之处,人群如潮水般往两旁散开。
“是博陵侯的骑兵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还在交战的战兵纷纷后退。督阵的将士们则慌乱喊道:“弓箭手准备,不能让骑兵逼近!!”
谁料原本还集中在一起宛如一支利箭的骑兵,立刻分散开来。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弓箭阵,就这样失去了原本的目标。
骑兵营迅速变成单兵作战。而随着博陵侯的旗令一变,骑兵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上峰,三五成群,不出一会儿,建制又再次齐全!
“比北疆精锐还要恐怖的骑兵……”
那个倒地的永安王将士在最后一刻,脑海里浮现了这句十年前广为流传的话语……
聂冬看着瞬息万变的战场,轻声道:“这一仗结束,永安宵小也不会再蹦跶了。”
身旁的沈江卓手心里全是汗,秦苍出阵后,便将亲卫大营交给了他。沈江卓一刻都不敢松懈,而且此刻的博陵侯,不由地让他想起了家里的霍三娘……
其实,比起自己的岳丈,妻子还是挺温柔善良的么……呵呵,呵呵呵,回去要对霍三娘更好一些才是!
不料担心什么来着,他的岳丈似乎对这场战役有着必胜的把握,此刻竟然与他拉起了家常,和蔼问道:“三娘近来可好?”
沈江卓猛地点头:“好,都挺好的。”
只听他岳丈叹道:“本侯的几个孩子,其实还是三娘最像我。”
沈江卓:………………………………
“不过她嫁给你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还没有好消息?”
古代可没什么避孕措施,夫妻二人身体健康感情又好的话,不可能没孩子。
沈江卓连忙道:“三娘近日正在调理身体。”
“哦。”
聂冬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他突然想起来,霍三娘的身体可不算好,小时候因老侯爷的忽略,被侯爷后宅的女人们趁机虐待了不少。
沈江卓偷偷擦了把汗,正喘口气,突然听身旁之人又道:“三娘的脾气有些像本侯,若是在沈府有那些地方做出格了,你多担待些。”
沈江卓连忙道:“您放心,三娘在府里一切都好。她就是当家主母,自然不受委屈的。”您老都说了三娘是最像您的,看看您今天的这阵仗,不说以前就不敢,这次回去后,就更不敢给她委屈了!
沈江卓只觉得自己夹在两个怪物中间,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岳丈,他这个小可怜只剩下瑟瑟发抖的份了。
聂冬也只是敲打一下沈江卓,但夫妻相处还是要凭他们自己罢了。随着这场战役的开展,聂冬只觉得自己已耗尽了太多的心血在里面……
天渐渐亮起,战场上的局面也越发清晰。
永安王那边早已没了气势。
聂冬见状微微抬手。
沈江卓示意,命传令兵击鼓!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五十面战鼓不断被击打!
“早降!!”
“免死!!”
“早降!!”
“免死!!”
中军士兵齐齐吼道,气势阵天。交战中的秦苍听到了,难道露出的笑意,手中的马刀依旧毫不犹豫地刺向前方拦路的敌军。
秦苍抽出马刀,策马回旋,大声吼道:“挡我者死!!”
“挡我者死!!”
数百骑兵亦齐声吼道。
“王上,博陵侯的兵马很快就会冲到这里,属下这就护送您离开此地!”
永安王站在帐内,听得属下如此说道,不由大怒:“本王数万兵力,不过是略略折损,你便要说本王败了?!”
“王上,如今士卒们士气已不可转!还请速速撤离,待重整旗鼓后再来交战!”
“一片胡言!”永安王抽出一旁的长剑,直接刺向那将士胸口,“此人蛊惑军心,其罪当诛!传本王军令,诛博陵逆贼兵马校尉者,赏银百两!诛千户者,赏千两!诛将,赏万两,封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次重赏下,原本低迷的士气竟然渐渐回转。
聂冬见到对方竟有反扑之势,传檄各处将领不可骄兵轻敌。只要还未结束,战场上被弱者翻盘的战役数不胜数,他可不希望这种事在自己身上发生。
突然,不远处渐渐来了一队人马,沈江卓立刻命亲卫大营警戒。却听到那群人马齐声吼道:“我乃永安二公子,陈云熙,父王——别打了!!!”
聂冬猛地回头,虽然看不清楚,可他知道,他知道!
霍明明,来了!
此刻霍明明押着陈云熙,手中锋利的匕首悄悄抵在他的后背,轻声道:“继续说。”
陈云熙哭丧着脸:“父王,你的计谋被识破了!你私通北疆,博陵侯已经知道了!!”
“你许诺等你坐上皇位,就将北地三郡送给北疆,为此,你便将朝廷的运粮路线告诉了北疆王!”
他每说一句,霍明明身后的数百将士们便一起大声重复。
原本还在交战的士卒们,突然放缓了动作。他们听到了什么?永安王私通北疆?还要给北疆割地?这些将士们或许各为其主,但北疆是大陈不共戴天的敌人!哪怕是永安王的士兵们,他们为永安王而战,那是因为永安王乃勤王之师,永安王与陈睿之间是国事,也是家事,总之是他们大陈自己人之间的恩怨。
可现在……
永安王的儿子却再说——
“永安王,通敌卖国!!!”
“你们还打什么?!”秦苍已是怒不可遏,他的家人全部都是死在北疆人手里,此刻他红着双眼,“你们还要替这样的杂-种卖命吗?!!”
“投降……”
“我们投降!”
大批的士兵陆续放下了武器,他们已没有任何再战之意。
永安王已没了昔日的从容,宛如疯癫一般在军帐前喊道:“那是个假的!那不是我的儿子!那是博陵侯的奸计!那……啊!!”
一支利箭破空,永安王头盔上的红缨顿时被射落。
“侯……侯爷?!”
沈江卓不可置信地看着率领亲卫大营策马来到战场中的博陵侯。只见他盯着自己的弓,低声轻笑:“哎哟,没想到这副身体还是这么能打啊。”
他的岳丈……用词还真是年轻啊。
永安王却被这一支箭吓得晕了过去。对面的将旗已到。围在博陵侯身边的亲卫突然爆发道:“战神!战神!战神!”
聂冬含笑看着远方。而后侧头朝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虽然看不清他的的模样,但霍明明莫名觉得聂冬那厮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毕竟她霍明明,也曾被吴国喊过战神!
真是幼稚!霍明明轻笑,她才没有很高兴呢!
博陵侯一举荡平永安逆贼,战果宣告天下,各路勤王藩王一时间竟然不敢再有动作,想了想,纷纷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也有不死心的,然而却没有一个能泛起花样。
那些不死心的藩王骂道:“难道回去了,朝廷就不会追究你们了吗?!”
谁料齐王振臂一呼,他可以向皇帝请命,绝对不会追究各地藩王,因为大家都是受到永安王的迷惑才不得已做出此举!
不少藩王想到齐王的身份,决定私下里先与齐王接触,毕竟他们若继续前进,对上的可是博陵侯的大军,而齐王身为皇帝的亲弟弟,他说的话,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自然会给几分面子的……
齐王,成了这些藩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霍明明没想到局面会瞬间扭转成这样,不由道:“还真是小看了陈晔了。”
聂冬却松口气:“如果不是他,那些藩王若真的扭成一股绳,继续像这样打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霍明明见他一直紧蹙着眉头,担忧道:“我见你最近总是很累,让随行的军医来看看吧。”
聂冬摆摆手,倒在椅子里,用着疲惫的声音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了了一桩心愿。以前那样充满干劲,就是因为这桩心愿一直激励着自己。”
主帅身体虽然不适,但勤王之师还是要去景山。
比起太后的预期,聂冬是活捉了永安王,这令守在景山的众人一片欢欣鼓舞。
勤王之师驻扎在景山外五十里处,聂冬谁也没带,只身去了行宫。
霍太后仿佛苍老了十岁,端坐在大殿上,看着从殿外一步一步走近的博陵侯。仿佛一切都倒流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年轻的卫将军带着直捣北疆王庭的胜利,班师回朝。
那位将军一身戎装,面色肃然。
他迈着沉着的步伐,走到殿内,朗声道:
“臣,幸不辱命!”
不知何时,太后已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回……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
十日后,陈睿病逝景山,谥号愍,传位齐王。
博陵侯所率齐王之师暂不回京,直赴齐地恭迎新帝。
霍明明看到一脸倦容的聂冬,自他从景山行宫回来后,总是没有很大的精神。聂冬私下对他说,陈睿早在半个月前就昏迷不醒,御医虽然全力医治,但他癔症太深,醒后疯疯癫癫,不到数日,便断了气。
那时他们正与永安王交战,太后下了宫禁,这才没让陈睿病逝的消息传出去。
“陈睿没有子嗣,柴彦安想要替陈睿在宗室里过继……”
毕竟柴家还有一个皇后在宫里,从宗室里过继一个来才是对他们最有利。
“那最后怎么是齐王?”霍明明略有些担忧地看着聂冬。
聂冬轻声道:“我对太后说,此番永安之乱,陈氏藩王各个都蠢蠢欲动,唯有齐王并未乘人之危。难道太后您想让陈睿过继那些人的儿子吗?”
霍明明沉默片刻,终是道:“其实太后是看见你拥立陈晔,所以才同意的吧。”
“呵呵……”聂冬轻笑,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我总是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精神抖擞还挺帅气的老头儿对我说,嘿小子,手握兵权,作用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滋味有意思吧,你身边的人因为你的地位而依附你,却也忌惮你,他们口口声声说不会怀疑你,可心里却在惧怕你……什么战神,不过是杀人的工具罢了。”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嘿,老头儿,你知道不,我媳妇儿也是战神!”
*
三月后,新帝陈晔在百官三请三辞下,继承大位!
继位当日,晋博陵侯为丞相,却被博陵侯请辞。同日,博陵侯交还兵权,再度解甲归田。
这位战功显赫的战神,二十年前替国镇守北地,二十年后再度掌军为国讨逆,但他不畏权贵,不贪权势,虽脾气古怪,却用兵如神……
关于博陵侯的看法众说纷纭,然,他替大陈打下了不世功勋,却是毫无疑虑的!
*
聂冬总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霍明明似乎因为紧张他,好像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如今新帝登基虽然有许多琐事,不过他一点儿都不想搀和进去,一脚将霍文钟踹去京城,让他作为博陵的发言人了。
这一天
聂冬突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滋滋滋滋”声响,那是这个时代里不可能发出来的,属于机械的声音。在他身边的霍明明一愣,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一起爆发道:“难道是那个破手机?!”
聂冬猛地窜到身后书架的暗格旁,那个随他一起莫名起来来到这里的手机,正在震动作响。
“我……接还是不接?”一时间聂冬竟拿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霍明明急的恨不得给他一拳:“你接啊!”
聂冬笨手笨脚的点开了接听键:“喂……?”
四周一片喧哗,霍明明只觉得一阵强光射来,令她睁不开眼,等她好不容易习惯了光线。
“去往XXX的航班因雷雨天气……”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
霍明明看着眼前手里抱着一大束鲜花的聂冬,两个人都有些发愣。
“你……”
“我……”
两个年轻人一时没了言语。
旁边不少人已纷纷走开,不想被喂狗粮,还有几个看热闹拿起手机对着他们拍来拍去。
“对了!”聂冬突然退后了一步,年轻又帅气的脸上充满乐爽朗的笑意。只见他单膝跪地:“虽然有些匆忙,但是……这是一个求婚仪式。”
二十四岁这天,他是要来向霍明明求婚的。
二十四岁这天,他意外去道了另一个时代。
而现在……时钟缓缓走到了十二点,霍明明一脸诧异,嘴角的笑却止不住上扬:“原来,当时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慢一点登机是为了这个?!”
聂冬笑着大声道:“女神,嫁给我好吗?!”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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