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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后来那些事儿(二)

作品: 穿成奔五渣男 |作者:录仙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4-14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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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博陵县, 若说博陵侯的子女中谁的能力最与博陵侯相似, 恐怕县内与博陵侯相熟的张县令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老侯爷是以军功见长, 老侯爷的儿子们长子霍文钟是以民政见长, 其他诸子也都不擅兵法。然而, 若说这些子女中谁的脾性最与博陵侯相似, 博陵县的沈县尉表示,他有话要说。

自皇上封霍文钟为大司农后,这位新上任的博陵侯便携带着家眷去京城走马上任了, 府内最幼小的弟弟也被一起带去京城求学,霍家二郎,四郎则都留在郡城内忙着自己的那些差事。

张县令等人正想轻松几天, 毕竟山中无老虎, 他们称大王,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几日, 身为同僚的沈江卓偷偷给他们递了话, 出身侯府的那位镇山太岁要出来了。

霍文萱, 侯府行三, 亲近的人都称她霍三娘, 然如沈江卓这样的头等亲近之人则送其外号——镇山太岁。

对于霍文萱,张县令等人与之打交道的很少, 只知道她是博陵侯的女儿,嫁给了县尉沈江卓, 与沈江卓之间夫妻恩爱, 二人夫妻这么多年了,也没听着府里闹过什么矛盾,听起来就是一个很标准的封建大家庭里教育出来的温柔又贤惠正室女子。

沈江卓到底是不希望自己的同僚们太惨,终究还是透露道:“侯府牵头的商行,如今有六分都是夫人的产业。”剩下半句则是,而这六分里,又有七成全部都是盐业。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博陵首富非霍文萱莫属。

张县令等人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以前他们以为沈江卓不纳妾,是因为霍文萱背靠博陵侯府,借着侯府的势才不敢,如今看来……这位待在后宅的霍家女,手段也是不差的!

霍文萱到没有为难张县令等人,只是博陵如今是霍家的根本,兄长因仕途去了京城,她作为唯一留守在博陵侯的霍家人,必须替他们镇守好这后方,不能让这里出什么岔子。随后张县令便发现了,与霍文萱打交道的时候,总是令他想起了原来的老侯爷。都是一样的手黑,心狠,果断。不过比起老侯爷,霍文萱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和,也多了几分狡猾。

“我并不打算做些什么。”霍文萱对沈江卓道,“算起来,张县令也是我的长辈,我还应该喊他一声叔叔呢。”

沈江卓心道,你不打算做“些”什么,难道你是要干票大的?!

霍文萱依旧用着温柔的嗓音说道:“这两年,兄长时时与我说,北地哪里并不平静,时常还会发生小股冲突,而且就算不是北地,吴国在章庆一战后也牺牲了不少人。那些牺牲的士卒身后,也许还有兄弟姐妹,也许还有老人孩子。大人们或许还能活,独留下的孩子又该怎么办?所以,我打算办一个慈幼局,专门收留那些孤儿。”

沈江卓不由道:“你打算以什么名头来办这个慈幼局?”

“这自然是需要皇后来点头了。”

沈江卓沉默,对了,他妻子还是当今皇后的姐姐……

“看来这慈幼局你想了很久了。”沈江卓道,连皇后都给你盘算进去了,想必这个想法早就权衡许久了。霍文萱虽然嫁给了他,但侯府给霍文萱的产业都是霍文萱的私产,看样子,她是打算自掏腰包来办这件事了。

霍文萱点点头:“其实两年前你与父亲出阵的时候,我便有了这个想法。”

随后便是二十七个月的守孝,一切外界的事物都不必去管,她与霍文钟长谈了数次,霍文钟也劝过他,慈幼局看起来是份好名声,但实际上吃力不讨好,朝廷不会拨下太多的钱粮,一切都需要民间来筹款。然而在霍文萱的再三坚持下,霍文钟还是同意了。

在正理博陵侯遗物时,他们找到了一个木匣,里面装的全部都是霍文萱的嫁妆单子。当年被小妾杨氏以各种名义贪下来的,如今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放在那里。而嫁妆单子的最后一页,则是这些嫁妆这些年来的出息,以及……老侯爷将自己在商行里的份额全部留给了霍文萱。

看着一盒嫁妆单子,霍文萱楞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霍文钟嚎啕大哭,最终声嘶力竭地瘫坐在地上。

……

“母亲去得早,她恐怕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留给女儿的嫁妆会被一个妾室私吞了尽六成。爹爹缺钱就直接跟女儿说嘛,干嘛指示一些婢子来偷窃自己妻子和子女的财产?侯府若是缺钱,给女儿打个欠条便是,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会不借吗?”

……

当初那些话,她都记得。

她还记得,在那日听闻父亲病重,她急不可待的回府,就是想要借这嫁妆之事故意去气父亲;

她还记得,母亲还在时,父亲也曾带她去骑马,在院子里与哥哥一起舞剑;

她还记得,她见到醉后的父亲抱着那幅他最心爱的盔甲痛哭的样子;

她还记得,年幼的她被发疯的父亲关在漆黑的祠堂跪了一夜……

渐渐地,她也变了。她就好像是一面镜子,父亲带给她的崇拜,憧憬,还有最后的疯狂,她都一一映射了下来,最终长成了自己的模样。

最后,她怂恿兄长弑父……

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满心的恨意无法散去,哪怕将一切都撕碎掉,也得不到任何救赎,一步一步深深陷在了自己的仇恨里。

……

清理完父亲的遗物后,霍文萱浑浑噩噩的回到沈府,整个人没了任何力气,静静地躺在床上。从身上的锦囊里拿出了那一封珍贵无比的信。那是聂冬特地留给霍文萱的,早在霍文萱对他转变态度后,他便发现这个聪慧过人的姑娘一早就拆穿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到处宣扬。

如今这封信已被霍文萱看了无数次。

“……人不能“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忽略了。同样人也不能“只为了恨”——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忽略。霍文萱,你的人生还很长,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我依旧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要坚强些,更坚强些才好。”

她以为自己提前洞悉了一切,父亲早就死了不是吗,其实后来的博陵侯都是那位菩萨的化身。所以她可以坦然的安慰自己的兄长,让他不要太过悲伤。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或许霍文钟已经走了出来,但她还留在了过去。放下过去,多么潇洒的词啊,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她知道当初她信誓旦旦想要气死的人,早就死了。那时候便那位菩萨来了,所以菩萨一直以为她对嫁妆耿耿于怀,便在最后将这些都还了给她。

“其实,那张嫁妆单子,是母亲亲手誊抄的。上面的字,是母亲写的,那是她最后留下来的东西。”

霍文萱闭上眼,不觉中,眼泪再次滑落了下来。

她只是想回到父亲还在卫尉军中的日子啊,那时候,母亲还在,父亲也还在……

*

经过半年的筹备,第一个慈幼局设在了扶北郡,用于收留那些战乱中的孤儿。陈晔对这个提议大为赞成,一来是彰显仁心,而来也是为了给皇后造势。而霍五娘对于自家姐姐的这个提议一开始也颇为惊讶,不过在看了霍文萱那份颇为详细的陈书后,便也同意了。

生平第一次,霍文萱来到了抚北。一个她父亲镇守过十年的地方,与秀美的博陵完全不一样的地方,站在高处,就能看到远方大片的草原。

唐愈亲自带着她去到了抚北郡的慈幼局,边走边道:“这里收留的都是北地一战里留下的孩子,一共有一百六十四人。”

霍文萱关切问道:“我刚才来时,看见不少士兵还在训练,现在北疆还有力量反扑吗?”

唐愈目光深沉,点头道:“当年跟着净义的叛逆,虽然大多与净义一样已经伏诛。但还有部分逃到了北疆,他们知晓三郡的地形,这场仗,还没有结束。”

霍文萱轻轻叹口气。战争总是残酷的,等迎来真正的和平,还不知要牺牲多少人。

唐愈道:“不过这两年我们一直在胜,若不出意外,今年就能将北疆彻底打回去!”

霍文萱点点头:“祝愿唐大人武运昌隆!”

慈幼局的孩子一早就被告知,今年有个大善人要来,正是因为她,大家才能住在这里,能吃饱穿暖。一大早就在院子里集合等候了,直到见到了外面的大官们一个个都来了,孩子们不由也紧张起来。

霍文萱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颇为不好意思。但她此番前来,是代表着皇后,必要的形式还是要走的。见到那些小孩各个都活蹦乱跳后,霍文萱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临走时,有一个小女孩,大着胆子,偷偷的来问她:“您就是那个大善人吗?”

霍文萱蹲下身子,柔声道:“我不是什么大善人,这些北地的将士们才是。”

“可、可先生说因为大善人给了银子,还送来了药材,棉衣,粮食,所以我们才没有饿死。先生说,我们都要牢记大善人的恩德,以后长大了,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她是善人?

霍文萱莫名心虚,伸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发顶:“我知道你长大了肯定能成为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小女孩重重点头:“嗯!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霍文萱微楞:“你爹?”

“我爹爹是个大英雄,我娘说他虽然战死了,但他救了更多的人。”

一旁的唐愈不由低声道:“这孩子的母亲也死在了北地一战里。”

谁料那小女孩却大声道:“可我还活着啊!”

屋檐下的先生正在点人数,见着少了一个小孩,急急忙忙将那小女孩领了回去。那小孩边走边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霍文萱喊道:“大善人,你以后还会来吗?”

“会。”霍文萱赶紧向前走了两步,“我会常来的。”

唐愈见她神色有些异样,担心她这样的贵族女子受不住北地的气候,连忙命人将她送回驿站了。霍文萱却道:“多谢唐大人,但我也没有那么娇贵,我还想再四处看看。唐大人也不必陪着我了,我就在城内,不会乱走动的。”

唐愈见她带了侍卫,为人也并不张扬,便点头应了。

抚北郡乃是北地重郡,虽然是在战时,但街上的百姓比起数年前多了许多,朝廷的连连胜利,让逃离的百姓渐渐回流。

站在抚北的城楼上,霍文萱长长舒缓了一口气。

凌冽的寒风吹着她的袖袍猎猎作响,这样的风,似乎能吹散这世间的一切阴霾。霍文萱用力握了握拳,她不会在逃避了,那些彷徨的自己、丑陋的自己,脆弱的自己,还有无数夜里袭来的恐惧,她都要学着去对面,然后,重新让自己学会去爱,去善良……

是时候从那场噩梦里醒来了!

无论如何,她还活着,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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