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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
粗劣嘶哑的声音在天际回荡,让这肃杀的秋风变得更加凄凉。
干瘪淡黄色的杂草铺满大地,仅剩的那点绿意被鲜血染成红色。
高悬的烈日仍有几分燥热,乌云褪去的天边泛着淡蓝,熙熙攘攘地飘过几朵微白。
山脚河谷间的空地上平躺着堆如山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残肢阴森恐怖,一张张惊悚的面容狰狞瘆人。
流淌的鲜血汇成小溪,把那磅礴的丹水染成红色。
落在地上的乌鸦啄食着腐肉,用嘶哑的声音诉说着喜悦。
躺在死人堆里的赵原感觉全身剧痛,整个后背近乎瘫痪,绵软无力的四肢支撑不起笨重的身体,沙哑的喉咙里不停的嘟囔着“救命!”
战场的远方出现两个瘦弱的身体,其中,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子的身体有些岣嵝,满是褶皱的脸上留着花白的胡子,青色的大褂上打着几个补丁,明显的农村老汉特征。
老汉旁边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清纯透明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配着小巧玲珑的鼻子显得尤为可爱。
青丝如碧的长发绾着双丫髻,如瀑的发尾刚好没过肩头。一身素白色衣裳、腰间扎着束带,虽说有些土里土气,却被那匀称的身材装典的宛若罗裙。
“爷爷,我们真能找到恶金吗?”女子的声音细若流水,看到前方凄惨的场景不禁颤抖,却还是跟老汉一起拉着破旧的木板车。
老汉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严肃“会的。”
还未真正进入战场便袭来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女子那细若削葱、白如琼脂的小手立刻捂着嘴巴不停作呕。
纵然老汉历经世事,表情同样有些扭曲,不停的叹息摇头“作孽呀,真是作孽呀!”
木板车仍然向前滚动,在那被鲜血浸湿的地面上留下一条车辙。
“哗哗哗!”
听闻活人的动静,上百只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不停的环旋、嘶叫。
“走开,走开。”老汉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不断的敲击地面,意图驱赶乌鸦,免得被这群不友好的鸟类伤到。
女子小手捏着鼻子,尽量保持冷静,看到血腥的场面后仍然吓了一跳,发出尖锐的叫声。
“柔儿,不要怕,他们都是死人。”老汉手里的树枝不停的拨弄一具具尸体,寻找可以利用的恶金。
在这个青铜盛行的年代,铁器被老百姓称作“恶金”,只能用作农具,经过铁匠锤炼之后才能当做兵器。
老汉跟少女来自五里外的姬家村,眼看农事在即却没有合手的农具,这才冒着危险来战场找寻恶金。
如此,寻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任何发现。
“唉。”老汉习惯性的叹了口气“看来恶金都被秦军收走了。”
女子手中的树枝似乎触碰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姣好的面容上开出灿烂的花朵“爷爷,爷爷,快看,我找到恶金了。”
听到这话,老汉也来了精神,目光即刻转移到恶金上,面容有些沉重,八字眉紧促在一起“这应该是带钩。”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都穿着长袍长衫,腰间扎着束带,所谓的带钩正是束带上的卡扣,是有钱人家的象征,老汉未曾见过,也只能做出猜测。
根据佩戴者的喜好、财力,带钩可分为铜制带钩、铁质带钩以及玉质带钩,铁质属于一般,不过此刻对老汉来说用处最大。
如果说五十年前老汉看到这身简短,贴身的衣服肯定会吃惊,然而,自赵武灵王施行胡服骑射一来,军队都是这种打扮,老百姓们也见怪不怪。
“得罪了!”老汉双手合十,弯腰鞠躬,显然是给死者的礼仪,为了得到带钩他也只能蹲下身子进行拉拽。
一般来说带钩都是绑在布带上,可以轻而易举的拉拽开,老汉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仍旧无法使二者分离,免不了一番感叹“好家伙,竟然是皮带!”
“爷爷,他的皮靴怎么没有没过脚踝?”女子注意力集中在此人的脚上。
按照胡服骑射的内容,士兵应该穿戴皮靴,此人的确穿了皮靴,只不过这皮靴有些奇怪。
“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此人喉咙里发出,那只沾满鲜血的大手突然抓住女子的脚踝。
“呀!”
被“死人”抓住脚踝后,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在山谷、河涧里游荡。
“放开我孙女。”老汉不停的用树枝敲打这只大手,额头上同样出了不少冷汗。
“妈的,这一老一少简直就是谋财害命!”赵原心里一通臭骂,若不是四肢无力定要给他们点颜色。
用谋财害命一词来形容老汉跟少女也算贴切,不经同意抢夺他的腰带属于谋财,树枝敲打他的手腕属于害命。
“救命,救命!”
虽说赵原心里在痛骂他们,却还是用力喊着救命。
“打死你,打死你!”近乎疯狂的老汉仍在用树枝敲打赵原,本就沾染了鲜血的手臂出现淤青。
“爷爷等一下。”女子隐约听到赵原喉咙里的声音,瞪大眼睛抻着脖子细细观察。
老汉也觉得有些蹊跷,鼓足勇气轻轻触碰赵原的胸口,竟然听到心跳,表情更加吃惊“活的?竟然还有活的?”
“那该怎么办?”女子表情有些犹豫。
善良的她很想伸出援助之手,又怕此人是秦军,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老汉第一次露出笑容,只不过显得有些诡异,肯定的回答道“自然是带回去!”
于是乎,用来拉运恶金的木板车成了赵原的专车,他也只能乖乖的跟着二人回到姬家村。
战场旁边的山脚下闪烁着一双锐利的眼神,一个道风仙骨、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白袍,额头上那四颗肉痣有些吓人,此刻老者怀里抱着一具尸体,目送着远去的赵原,轻声说道“好徒儿,为师对不住你了。”
说完之后,老者掏出一块通体透明,宛若流水的美玉。接着右手中指、食指触碰着尸体额头,左手中指、食指触碰着美玉,片刻之后,尸体的额头上竟然迸发出一束亮光,全部射入美玉之内。
托运赵原的木板车完全消失后,老者拿着美玉来到战场,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力一挥地面上竟然出现三尺深的大坑,将美玉掩埋之后飘飘欲仙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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