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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二六零年,秦、赵战于长平,秦胜、赵败,秦将白起下令坑杀四十五万俘虏,主帅赵括亦战死沙场,仅仅放走二百四十名少年回邯郸报信。
长平邑,韩王山脚下,姬家村内。
“回来了,回来了,村长回来了!”
一群穿着花红柳绿衣裳的妇人站在村头翘望,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后急忙来了兴致。
这群女子大多三十多岁,长相、身材各不相同,有含蓄婉约的,也有泼辣豪放的,有瘦骨嶙峋的,也有肥头大耳的,总之全都一副乡村打扮。
“爷爷,我们没有找到恶金,大婶们会失望的。”姬柔儿垂头丧气的说道,二人此行可是寄托了全村人的希望,若是没有恶金,便没有了农具,也就没有了收成。
“村长,村长!”
没等村长回答姬柔儿的问题,一群妇人已经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村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诉不完的苦衷。
长平之战赵国损失四十五万青壮年,举国上下没了劳动力,姬家村亦是如此,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成了主劳力,逼迫着自己抛头露面。
成群结队的妇人将木板车围住,本以为会有大量的恶金,却只发现躺在上面的赵原。
“男人!是男人!”
本该失望的妇人们莫名的露出喜色,甚至用力的捏着赵原的脸颊,感受男人特有的魅力。
这倒不是说她们全都喜欢赵原,更不是不守妇道,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毕竟近两年没有跟男子接触。
正在熟睡的赵原受不了面部的疼痛而苏醒,无力的眯缝着双眼,隐约的看到一张张或油腻、或渴望的脸。
“臭女人们,快给老子滚开。”赵原心里不停骂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因揉捏而变得浮肿。
“各位大婶,他受伤了,经不起折腾。”善良的姬柔儿不忍看着赵原被蹂躏,腾出一只胳膊护在他上面。
守寡的妇女们如同恶狼,而赵原则是一块肥肉,正当她们想过过手瘾的时候突然杀出个姬柔儿,立刻露出敌意,阴阳怪气的说道“对对对,这男人是柔儿的。”
十六七岁的姬柔儿出落得亭亭玉立,也到了出嫁的年龄,怎奈附近的十里八村都没了男子,只能待字闺中,仍是处子之身。
妇女们这话说给一个黄花大闺女听显得有些恶毒,姬柔儿羞红了脸,不敢抬头见人
“好了,好了,他可是赵国士兵,先带回去再说。”眼看着双方针锋相对,村长声音变得严厉,拉着木板车在羊肠小道上继续前进。
在这个三纲五常根深蒂固的年代,村长的话颇有威信,妇女们不甘的缩回胳膊扭着身子跟在后面。
姬家村的西面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在这九月之初,秋收季节,一片金黄,微风袭来荡漾着耀眼的麦浪。
村长等人沿着农田间的小路一步步向前,进了村子后立刻迎来一片十来岁的孩童,全都扎着辫子,簇拥在木板车旁边。
姬家村规模不小,足有一百户人家,按照每户百亩农田计算共有万亩之多,这也是最让村长头疼的事。
农事在即,没有青壮年不说,还没有农具,只要一场秋雨便能毁了所有收成。
“村长爷爷,我的长剑呢?”
“我的长矛呢?”
男孩们争先恐后的索要兵器,生在战乱中的他们,从小耳读目染,盼着有朝一日手执利器,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散了吧,都散了吧!”村长声音低沉、和蔼,无颜面对孩子渴望的神情。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看起来虎头虎脑,指着躺在木板车上的赵原问道“柔儿姐姐,他是谁?”
“赵国的士兵。”姬柔儿摸着小男孩的头耐心的解释道。
“那为什么会受伤?”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父亲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躺在地上。”
正所谓童言无忌,小男孩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秦赵两军据上次厮杀仅仅过了一天,姬家村村民只听到大战中凄惨的叫声,却不知结果如何,所以说姬柔儿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只能微微一笑道“不会的,赵国军队是最强的。”
为了安抚村民的心情,村长留在外面不停的解说,姬柔儿一人拉着赵原回了自家院落。
姬家村全都是用木头搭建的茅草房,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所谓的院墙只不过是一排稀疏的竹竿,勉强可以拦住鸡鸭。
空荡的院子中除了几张破板凳再无其他,木板车倒成了贵重之物。
姬柔儿双手挎着赵原的胳膊,背着身子艰难的向屋内挪动。
这本是姬柔儿父亲的房间,如今已经空了三年,屋内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几把原木色的椅子跟一张方形桌子。
躺在床上的赵原呼呼大睡,姬柔儿眼睛一眨不眨的守在旁边,生怕这英勇的“士兵”就此倒下。
九月之秋天气变短,柔美的夕阳把整个院子映照成红色,接着不甘心的没入西山。
日落之后,夜幕不仅笼罩着姬家村,也笼罩着整个赵国。
赵国都城邯郸之内、丞相府中显得格外寂静,唯独大厅内亮着数盏油灯。
一名面相沉稳白发白须的老者盘膝而坐,双目微微闭合用心感受着周围四十九盏明灯的光亮。
除了围成圈的这些油灯之外,中间还有最亮的一盏,正对盘膝而坐的老者。
一阵微风吹过,油灯的火光不停摇曳。
“关门窗!”沉稳的声音掩饰不住老者焦躁的内心。
八名候在屋外的后卫轻巧迅速的关掉门窗,阻绝冷风的侵袭。
遗憾的是,即便没了冷风,这四十九盏明灯还是相继熄灭,中间那盏最亮的也在剧烈的晃动。
老者两条剑眉紧蹙在一起,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双手十指闭交叉闭合,在油灯面前不停比划,竟是让那微小的火苗渐渐变亮。
“噗!”
老者胸口突然变得沉闷,一口鲜血猛然间喷出,恰好落在最后一盏油灯上,至此全都熄灭。
“赵国危矣,赵国危矣!”老者缓缓睁开那浑浊的双眼,无奈的摇着头。
就在此刻,空中一颗明星划过,老者急忙打开窗子,眼神中重新有了光亮,嘴中不停的呢喃“将星西移,将星西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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