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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惊魂而精彩的一幕上演了。月光下,算命瞎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光着屁股飞奔,后面一个人举着菜刀狂追不舍。
“救命啊,救命啊!”
“我劈了你,我劈了你!”
大街上,还有几个小卖部亮着灯,小卖部里的人循声而望。好家伙,这不是周瞎子吗?他咋了?
“没穿衣服!”
“后面还有一个人!”
“我操,杀人了,快报警!”
两人一前一后,长达三公里的街道上呼号带喘,更多的人被吸引出来。
“快看,周瞎子!光着腚跑呢!”
“他不瞎啊,你看跑得这么快,这么灵活,还东张西望,频频回头看!”
“快看后面那个人,拿着刀呢,快报警!”
周玉郎快跑不动了,姜智高的叫骂声已贴近耳边,甚至能听到姜智高的呼吸声,情急之下,周玉郎突然一个下蹲,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姜智高速度过快,根本没反应过来,竟被周玉郎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从周玉郎头顶飞了出去。
几个翻滚,姜智高仰面朝天,菜刀也飞出老远。周玉郎马上扑过去,捡起菜刀,转身对姜智高说:“你别过来,是你老婆勾引我的,你敢过来,我杀了你!”
姜智高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大声说:“街坊四邻都来看看,这个人不是瞎子,却假装瞎子,勾引我老婆,两人刚才被我堵在床上。”
“流氓!流氓!”周围的人指着周玉郎大喊。“流氓罪”是旧《刑法》里的一个罪名,在20世纪80年代的“严打”期间,很多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人都被扣上了这个罪名。甚至在大街上掏出老二撒泡尿,如果被女人看见,她也可以告你流氓罪。1997年新《刑法》中将此罪名删除。
姜智高拍拍胸脯:“来!你朝这里砍!”说着一步步逼近周玉郎。
周玉郎六神无主,不停地后退:“你别过来。”
忽然周玉郎被身后的马路牙子绊了一下,身体失重,姜智高趁机冲了过去,猛地一拳打在周玉郎的面门上,周玉郎“扑通”倒在地上。
姜智高夺下菜刀,举了起来。
“别!别杀我!杀人犯法!”周玉郎哀求着。
“对!这样杀你太便宜你了!”姜智高想了想,扔掉了菜刀,顺手拾起路边的一块板砖。
“你干什么?”周玉郎惊恐地问。
“我拍死你!”姜智高举起板砖拍向周玉郎的面门,“啪!”“啪!”……一下,两下,三下,“我再让你装瞎,我再让你勾引我老婆!”
接连几砖头,周玉郎的鼻子断了,眉棱骨被拍爆了,最后连眼球都被震了出来,白乎乎地往外流。周瞎子变成了真瞎子。
“警察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几辆警车呼啸而至。
几个月后,一场声势浩大的公审大会在我们市召开。
姜智高因故意伤人致人重伤,被判处无期徒刑;
周玉郎因诈骗罪、流氓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孙大强因诈骗罪、抢劫罪,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万素欣因流氓罪,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公安机关在侦破这件大案的过程中,也曾找到我们“江相派”的几个老家伙取证。
我和四坝头、七坝头同时接到通知去公安机关报到。当时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些年凡是有什么案件,我们这些有案底的人都会被排查一遍。我们也习惯了。
“各位老先生曾经都是‘江相派’的人?”一个年轻的警察问我们。
“是,是。但1952年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做过坏事。”
“呵呵。你们别慌,没说你们干坏事。今天是请各位帮忙。”
“帮忙?”
那警察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叫赵一龙。”
“哦。”我们哥儿三个相互看了看,不明所以。
“我爸是赵定海。”
一言甫出,我们三个心里咯噔一下:“赵定海?”
赵定海,“江相派”最后一任六坝头。赵定海和樊一飞当年都是“木子莲”的小脚,小六子被钱跃霖用食杀秘方杀死后,祖爷将计就计,顺手牵羊,将和三坝头沆瀣一气的樊一飞牵了出来,后来,祖爷斩了樊一飞,在1951年前后将武艺高强的赵定海封为最后一届六坝头。
政府打击会道门运动过后,赵定海劳改了几年,就回乡下老家了。从此再无联系。
几十年过去了,杳无音信的赵定海竟然有了一个当警察的儿子,而且就在我们眼前。
赵一龙笑着说:“如果按当年你们帮派的辈分论,我得管各位叫叔叔。”
“呵呵。”我们乐了,“真想不到,多少年了,你爸爸还好吗?”
“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当年爸爸改过自新后,就回老家踏实务农了,后来娶了妈妈,我排行老五,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我爸从小就教我们练武,后来高考恢复后,我考上了警校。毕业后,我爸帮我找了从省公安厅退休的曾敬武叔叔,这样就把我安排进了咱们市的警局。”赵一龙说。
听完他的话,我们一阵唏嘘,曾教头对我们“江相派”的兄弟可真不薄,莫说祖爷活着时两人肝胆相照共同做事,祖爷死后,他依然对兄弟们照顾有加。
当年“文革”时,他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依然替我们说过话:“这些人不是坏人,他们以前犯过错,但经过政府改造,现在都是好人。不能因为以前的错误,就否定他们贫下中农的属性,他们也是旧社会的受害者。”
这么多年下来,曾敬武始终关心“江相派”后代的命运,不让我们再走邪路,不让我们再犯错。他是完整见证“江相派”从兴到衰的人,他明白祖爷以死抵罪的良苦用心。就在前不久,我还收到他的一封信,信中详细询问了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的子女情况。
“三位叔叔,你们哪位是王家贤王叔叔?”赵一龙问。
老七看了看我,说:“我是。”
“王叔叔,当年你们帮派内斗,是不是有个叫周天磊的人?”
“有有,他是北派的人,是北派大师爸钱跃霖的弟子。”
“嗯。这个算命的周瞎子就是周天磊的儿子。”
“什么?”我和四坝头惊得站起来。
赵一龙看了看我们:“叔叔们别激动。当年你们帮派内斗,据说是王叔叔中间泄密,你们的老大祖爷这才发觉北派联合西派起事的事情,最后钱跃霖及其手下都被祖爷杀死,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想了想说:“也不全是。当年祖爷自己也有所察觉。当然你王叔叔的大义之举更加印证了祖爷的推断。”
赵一龙说:“问题就在这儿。王叔叔当初可是和钱跃霖等人歃血为盟的,后来突然反水,这个举措对祖爷是好事,却让钱跃霖及其弟子丢了性命。这个周玉郎据称是周天磊的遗孤,保定人,这次南下到我们市就是报仇来了。”
我一阵头晕:“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也太长了吧,都过去三十多年了。况且如果按周天磊等人的死亡时间算起,他这个儿子周玉郎至少也得快四十的人了。可这个周瞎子才二十多岁啊。”
赵一龙一笑:“他的确是快四十了。身份证是伪造的。但此人长得年轻,如果没有公安机关的调查资料作证,没人会想到他已年近四旬。此人这些年一直从事迷信诈骗活动,他的另一个同谋,也就是配合他抢劫万素欣的那个抢劫犯,叫孙大强,也是个诈骗犯,两人搭档行骗多年了。”
“哦,原来如此。”我们恍然大悟,“怪不得总感觉周瞎子不是凡人呢。颇具江相遗风。”
“嗯。这二人这次来到我们市,就是早已掌握了你们几位坝头的情况,他交代,从去年他们就开始来我们市踩点了。对王叔叔的住址、家庭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他故意拜龙凤为师,就是想借龙凤的名号迅速打开自己的名号,这样才能引起你们的注意,他深知王叔叔求子心切,他便出此阴招,让王叔叔离婚,然后将万素欣引荐给王叔叔,一旦王叔叔和万素欣结合,他就会以匿名信的方式通知万素欣的丈夫姜智高,让姜智高这个莽汉迁怒于王叔叔,这叫借刀杀人。”
我们听后,汗如雨下:“好算盘啊。如今不同于旧社会了,直接拿刀砍人在‘严打’的风口浪尖肯定会把自己折进去,借刀杀人,这招妙啊。不愧是阿宝的后代。”
赵一龙说:“幸运的是,姜智高对万素欣执意离婚的做法留了一个心眼,表面上和她离婚了,背地里却派人跟踪,结果提前发现了奸情。这才有了咱们市本年度头号大案。按照周玉郎的计划,待他为万素欣进行所谓的‘冲喜’后,就会在明年春天把她介绍给王叔叔,那样的话,王叔叔就危险了。”
王家贤听得心惊肉跳:“够毒啊。我若娶了万素欣,岂不是一开始就戴上了绿帽子?周瞎子够毒。”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周玉郎深知姜智高对万素欣余情未了,早晚都会找过来,没准再给您弄个流氓罪,你就真的家破人亡了。‘严打’高压下,男女之事最容易出祸端。”赵一龙说。
王家贤直冒冷汗,频频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三位叔叔认识一个叫黄法蓉的人吗?”赵一龙问。
我们三个一愣,四坝头疑惑地说:“认识。我的前妻,死了几十年了。”
“死了几十年了?”赵一龙反问。
“对。当年她协助我们帮派的老大做局和日本人斗法,后来在1937年被日本人杀死。”四坝头沉沉地说。
赵一龙摇摇头:“这就不对了。周玉郎和孙大强交代,告诉他们二人这些‘江相派’恩恩怨怨的是一个叫黄法蓉的人。否则的话,周玉郎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他老爹周天磊死时,他还不懂事。”
“对!”我说,“即便懂事,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当年祖爷剿灭钱跃霖一派,消息密不透风,即便江湖上的人能猜到钱跃霖及弟子死于祖爷之手,这当中的细节也不可能搞清楚,更不可能知道老七暗中告密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对此事守口如瓶。”
赵一龙点点头:“问题就在这儿。周玉郎和孙大强只是棋子,他们背后的那个人才是所有事的主谋,只可惜,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周玉郎只知道那个人是个女的,大约三十多岁,自称叫‘黄法蓉’,行踪不定,传授了周玉郎很多骗术。”
“不可能,不可能!”四坝头大声说,“法蓉比我还大一岁,今年至少七十多岁了!”
赵一龙说:“这样看来,这个‘黄法蓉’不是当初的那个黄法蓉。”
“可她为什么要打着法蓉的旗号呢?”四坝头问。
“这也是我们要搞清的。”赵一龙说,“南方三省的警方也发来协查通报,这个叫黄法蓉的人跟最近广东的一个重大金融诈骗案有关,是头号嫌疑犯。”
“金融诈骗?”我惊呼。
“对。银行损失了三百万!”
“三百……万?”在当时“万元户”就可以横行乡里的八十年代,听到这个数字,我们都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特大金融诈骗案与风水局
“怎么骗的?靠算命?这要价也太黑了吧?”我问。
赵一龙呵呵一笑:“当然没这么简单,但封建迷信是一种手段,而且一旦让人上钩,不容易察觉……”
赵一龙一路说下去,我们静静地听着。
原来广东这两年搞招商引资,几个港商跑了过来。一个老板,一个女秘书,一个50来岁的周易大师,组成投资团,来广东某市投资。
市委三套班子主要骨干集体出面迎接,港商啊,可不是闹着玩的,西服领带,皮包公文,侉里侉气的普通话,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资本与市场的专业与博学。
这群人号称要承包市里一个政府招待所,欲将招待所打造成集餐饮住宿于一体的星级宾馆,据说这一项投资就可以创造300个就业机会,每年可给政府上缴40万的税费。
主抓经济的副市长乐开了花:“政府全力支持!”
商谈期间,港商频频征求周易大师的意见:“看看这个招待所周围的风水如何?”
周易大师拿着罗盘转了几圈,说:“只需将招待所的大门改在南方,则丁壬坐离宫,大发其财!”
港商哈哈大笑:“这我就放心了。”
副市长及秘书们都看傻了:“老板还信风水?”
港商以蹩脚的普通话说:“当然啦,我们香港人最重风水啦,我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有众多连锁酒店,每一处都是大师给看的风水,每一处都发大财,你说我信不信。”
此刻老板身边的女秘书说:“我们王总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酷爱国学,礼贤各位高人,刘大师是我们王总的私人风水顾问,在香港很有名气。”
副市长听得半信半疑。
事实胜于雄辩,王老板以20万元承包了招待所,将招待所重新装修一番,大门也由西向改成了南向,结果生意火爆,来往客人络绎不绝。饭菜也便宜得令人咋舌。市委一干人在琢磨:菜价这么便宜,如何赚钱?
“我们这叫细水长流啦,宁可一人吃万次,不让万人吃一次,名声打开了,一切都OK啦。况且,我有大师坐镇,不会错啦!”王总自信地说。
果然,第二年,招待所疯狂盈利,人们开始眼红了。
此时王老板又开始放话了:“我想把餐厅改成股份制啦,有钱大家赚啦,我一个人赚这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怎么个股份制?”副市长问。
“就是任何人有钱都可以投进去,任何人都可以持有股份,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市,一夜就可以赚它几千万,到时候大家都是百万富翁啦……”
副市长心动了,动员各级班子,以政府名义筹集资金参股五十万。
王老板笑着说:“你们掏五十万,我再掏出三百万,咱们争取三年上市!”
三百万,这气魄,这手笔,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了。
谁也没料到这个王老板玩的是空手套白狼。当年刚刚搞改革开放时,政府为了激活市场,银行曾经为创业的人提供无息贷款,甚至无担保贷款,这种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当时却是真实发生过。
政府要盘活银行里的死钱,想尽办法鼓励人们贷款创业。一部分胆大的人,真的空手起家了,更多的人没那个胆儿,即便银行白给钱也不敢要。
王老板用政府筹集的五十万资金作抵押,一下子从银行里套出三百万,往桌面上一放:“各位领导,我的三百万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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