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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听令,保护王妃遗体,保护吾儿,助本王杀出重围。”
琴音回荡,凤寰飞捻弦腾空飞起,真气震动,细如牛毛的琴弦根根射出,将最近的羽林军头颅轻松割下。
“杀——”
安庆九年,赫赫忠勇王府败落。
她化作一缕幽魂,亲眼看着凤寰飞杀退一批又一批的羽林军,王府内尸积如山。
他越杀越狠,越杀越孤独——身后身前之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独他,背上是牢牢捆住的她的身体,身侧是夹缝里求生,但对父母不离不弃的稚子。
可人太多了。杀退一个,涌上来十个,杀光这十个,又有更多人冲上前。
终于,只剩下了他跟衍儿。
墙头的弓箭手就绪,每一支箭簇,都指向这个曾经被誉为大昭战神的男人。
“不……不可以。”她透明的身躯穿越过众人,活的死的,轻飘飘来到凤寰飞面前,“师兄,衍儿……”
凤寰飞吐了一口血,喘息声越渐粗重。
“衍儿,到爹爹怀里来。”
浑身是血的衍儿却没受伤,乖巧地抱住凤寰飞,将脸埋在父亲的胸膛:“爹爹,我永远是您跟娘亲的儿子。今生、来世,都是。”
凤寰飞缓缓将她尸身解下,一并拥入怀中,笑着说:“是,衍儿一直都是。”
万箭齐发,羽箭破空的声音,原来这样让人毛骨悚然,让人心生癫狂。
“不——衍儿,青梧……”
……
树影婆娑,屋宇在月光下沉默。
汝长萤喘着大气用全身的力气推开木门,只见榻上正对弈的二人皆望过来。
“长萤?”一人眉目含笑,少年气盛,拥着上好的白狐裘皮忍不住拍腿,“你怎么过来了?”
她微一蹙眉,目光避过,落到另一人身上。
这秋霜正浓的夜晚,他就穿了一件单衣,露出修长软玉似的脖颈,被披散在后的头发轻轻搔着,宛若天成的淡薄。
“师……”
未等他开口,汝长萤就整个抱了上去,将他一把扑倒在榻上。
对面的少年大惊失色,手中拈的白子不觉掉入棋盘,乱了这一局。身旁近侍更了不得,大叫一声,忙忙去把门给掩了。
“我的天,殿下,长萤郡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可不是吗?嗳,长萤,我在这儿呢!”少年隔着棋盘伸手过去,拍了拍汝长萤的背,“呀,你身上怎么这么冷。”说着立刻起身过去,将身上裘皮脱下给她,“你……你这是怎么了?快别抱着青梧了,你快把他勒死了。”
她非但不听,大有真把凤青梧勒死的架势。
想必凤青梧实在嫌弃这么个死法太窝囊,于是终于咳了几声:“汝师妹?你……”却听身上传来阵阵啜泣,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在他原本有些清冷的皮肤上,烫起一层接一层的鸡皮疙瘩。
凤青梧顿时不敢再说,只能容她猴儿似的抱着。
旁边李沅淳着急,几次想要将汝长萤拉起来,都被她隔着衣衫冒出来的霜寒气给冻得缩回手。
徐茂眼观鼻鼻观心,左右大拇指套在一块飞快转了几圈,一对乌鸡眼往李沅淳直瞅,忽然舔着脸笑起来:“殿下莫急,说不定是郡主夜半睡糊涂了。奴婢且去取点凉水,滋她一滋就醒了。”
惹来李沅淳好大一个白眼,眉头都竖成了八字:“你预备拿什么滋她?长萤自小体弱,来这启渊盟受教已是本殿押了三寸脸皮从上阳长公主那里把人讨来的,被你这冷水一滋滋出个什么毛病,是舍了本殿的脸皮还是你徐茂的人头去赔罪?”
徐茂讪讪然,连道:“还是殿下想得周全,哎呀奴婢这脑子……”轻捶自己脑门,鹌鹑似地傻笑了笑。
要说灵都城内谁最得罪不起,上阳长公主府的宝贝疙瘩长萤郡主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不仅长公主驸马爷宠着她,便是宫里的贵人们,卖皇帝老儿的面子,也把她当个香饽饽捧。其原因若要追溯起来,恐怕要挖出好个宫闱秘辛,编成戏文唱他个三天三夜都唱不完。
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皇帝。
昔年尚为三皇子的今上李皞因被污蔑谋反,被贬至灵都城外太虚观当了个守丹炉的破道士。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只来自帝王家的拔毛鸡原以为自己到死也就比别的道士多了那么一些些传奇色彩,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跳进丹炉给自家老皇帝炼一颗亲生骨肉丸恶心恶心人,谁知道一日挑柴路上却误闯入了启渊盟地界。
世人知启渊盟者甚少,拔毛鸡竟也全然未听说过。只在那里待了月余,整个人竟像脱胎换骨般,不仅于武学造诣颇有精进,学识计谋也跟着水涨船高,方知,这盟内都是高手啊。
山中好岁月,人间几千年,虽有夸大嫌疑,但李皞不觉间在启渊盟住了一二年。
待时机到,盟主请去,李皞便点了数位在此结交的好友一同下山,回到太虚观,一壁开始联络起往日旧部,一壁招兵买马准备起事。显而易见,如今龙椅在他屁股底下,自然最后是事成了。
可惜与他浴血奋战的启渊盟一脉,死的死,回盟中的回盟中,到头来还肯入世助他收拾旧山河的便唯有后来晋封的上阳长公主。
只这上阳长公主为何要跟着李皞,不愿回启渊盟,据传是因李皞曾许以后位。
可时局千变万化,李皞到底未能兑现,便允了她公主头衔。也是因此,上阳长公主招驸马的时候都快三十岁了,三十头上才有的汝长萤。
这宝贝疙瘩弗出生,皇帝亲赴长公主府道贺,金口玉言赐下郡主“长萤”封号,并允将来他膝下谁承国祚,长萤郡主便是谁的皇后。
因此,汝长萤自出生,好像她的未来就跟皇宫跟李氏密不可分。她早晚会成李氏的皇后,会成这大昭王朝的国母。于是不仅后宫,便是满朝文武的风向都变得诡异起来。
这十数年来,内朝皇帝老儿一家,莫不把汝长萤当自家女儿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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