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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上阳长公主夫妻待她像眼珠子，那么李皞那一拨，绝对算得上另一只眼珠子；而外朝臣工那就复杂了，不可言传，只得意会。
而这荣宠极盛的长萤郡主偏生是个大刀螂的性子，长公主府一扩再扩，都拘不住她往外蹦的腿儿。
这原来也没什么，毕竟如今的大昭是她娘跟着李皞一块打下的，作为上阳长公主的嫡亲女儿，不能上个马舞个大刀，也着实辱没她娘英明。
可坏就坏在上阳长公主生她生得晚，胎里带不足，郡主娘娘每回蹦跶完都得大病一场。
病完再溜出去，回来再病，这奇葩地周而复始，气得上阳长公主只能自暴自弃地把人锁在长公主府。
汝长萤这一欢脱习惯的人，猛然被拘，整个人都蔫了。好在李皞的几个儿子素来与她要好，轮流着出宫来看她，她这才略略宽心。
这一日李沅淳几个兄弟又到长公主府，说到自家几个已经到了年岁，要被送到启渊盟里受训。这可把汝长萤说得心痒啊，简直没当场射出眼珠子摁到兄弟几个身上。
自李皞称帝后，启渊盟曝于天下，李皞的儿子们凡满十五，便会被送过去受教，女儿则要娇贵些，自愿去的就去，不愿的话并不强求。可因皇帝这一训儿令，朝野就炸了锅，为了紧紧跟随这位皇帝陛下的步伐，各家各户纷纷把儿女往启渊盟里送。初时可把这个离索于世外的启渊盟给吓坏了，据闻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大门门槛一月里竟换了三条。只怕那些人都是穿了铁鞋前来拜师的，否则便是盟内都去应付这许多人的口粮了，没那个闲钱置办条结实的门槛。
李沅淳最知汝长萤的性子，来前便有数，这事少不得她掺和。便与众兄弟豁了脸皮出去，在上阳长公主面前就差把皇帝老儿给卖了，才把人给带出来。
是以，这汝长萤可不金贵着吗？比他们这些皇子都要贵重不少。
敢拿冷水滋她？不要命了。
方才跟凤青梧下棋的时候，李沅淳还在不惜口水地大加赞扬汝长萤，来启渊盟几个月，倒没给他哥几个添乱。怎知那话还在舌尖，头顶梁柱尚可作证，她就忙不迭前来打脸了。
虽说她那欢脱跳跃的性子人人都喜欢，她与人人都处得来也处得好，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抱着人家凤青梧是发的什么病？要知道，汝长萤可是他李家未来的媳妇，且不说是不是给他李沅淳当老婆，便是其他兄弟，那也少不得是个叔嫂弟媳的关系。哪有小叔大伯看着嫂嫂弟媳抱其他男人而无动于衷的？这也太不像话了。
“去，唤寿姑松鹤来问问。”李沅淳道。
话音刚落，有人叩门：“婢子松鹤前来叨扰凤公子，不知可否开门一晤？”
正是汝长萤身边的两大长寿“护法”之一松鹤婢女。
李沅淳一听，好歹自持皇子身份没有当场炸毛，使了眼色叫徐茂开门。但见松鹤往里张望一眼，就魂不守舍地要跑。他指尖一戳：“抓住她！”
松鹤虽会拳脚，但怎好在李沅淳眼皮底下动粗，一个转身就被徐茂拎了脖子拖进来。
李沅淳掸袍坐下，冷笑：“说吧，你家郡主是不是又闯祸了？”
松鹤挠耳朵，小声嘀咕：“郡主自打拜师进山已老实许久，怎的七殿还‘又又又’的，我家郡主又不是惯犯。”
“你说什么？”李沅淳乜她。
松鹤忙规矩了跪姿，委屈道：“郡主实在没闯什么祸，婢子也不知交代什么。”
“松鹤，你瞧郡主都哭成什么样了，你还帮她兜着。倘或惹出什么乱子，岂是你能兜得住的。”徐茂好心提醒，“传回去便是长公主殿下饶得过你，陛下那一关也不好过。”
这时汝长萤的哭声渐小，凤青梧被她压着轻易不敢乱动，已将近极限，整个身子都麻了。他不由垂下眼看看这位尊贵的长萤郡主究竟怎么了，竟发现她虽然不哭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他。
翦水秋瞳真正是被水洗过的透亮，他几乎能从她那琥珀一样的瞳仁当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但那眼底转动的却是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好像他是个宝贝，她不敢用力握，唯恐使他变作细沙流走。
凤青梧自小长在启渊盟，是河西大旱的流民之后，被盟主捡了回来尚能当棵葱栽培。大约是这飘零的身世使然，为人有些寡淡，即便在启渊盟内，也并未有什么来往密切的朋友。成日不是泡在经楼书阁，就是跑去几个师父家里练功论学，实在是个从头乏味到脚的人。除了像李沅淳这般不在乎你究竟有不有趣，向来晓得自说自话的人，还真没几个能受得了他的。
所以这汝长萤，入盟几个月他都与之并无太多交集。今天突然这么抱上来，着实吓人。
可他却像被这双眼睛给蛊惑了，这一眼怎么都挪不开去。
“汝师妹？”他轻声问，“汝师妹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汝长萤深深透了口气，安心将脸继续埋在他怀里，笑起来：“不必说了，青梧。我只有这一生了，断无下辈子，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青梧？
青梧乃他表字，不是亲近之人怎会这么叫他？
凤青梧当即被她给叫红了脸，不知所措，唯有张口结舌地望向李沅淳：“七殿，你听我说……这，我……我跟郡主……”
屁事没有啊！
李沅淳揪住自己衣领对松鹤捶足顿胸：“你瞧瞧你家郡主，这都糊涂了。还不赶紧将她带回去？”
“是。”松鹤见汝长萤好像确实病得不轻，立刻上前就要拉人。
可是汝长萤仿佛在身上按了个吸盘，牢牢把自己黏在凤青梧身上，环着人家的脖子死活不肯下去。
“你们休想把我们分开！我，青梧，衍儿……我们此生再也不会分开。”她大叫着，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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