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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刚要说点什么，被李沅淳凶横恶煞的眼神给止住了。
“大概风灌的，你倒没有胡乱说话。”李沅淳道，“你既已清醒了，我们是不是也得清算清算了？”
汝长萤逍遥的姿态一凝，吧嗒吧嗒眨眼：“呵呵……”
李沅淳被她“呵呵”两字弄得没了脾气，只好叹了口气：“你在启渊盟待腻了想出去走走，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就是我没空，不是还有旁人？你五哥六哥，还有灵都城内你那么多好姐妹们，难不成一个都不得空？”
汝长萤捧起脸惆怅：“可不都是如此。你与五哥六哥自不必说，便是盟内没师父们盯着，陛下那里也布置了不少功课，我哪里敢耽误你们。你既待在这里，若华又岂肯跟着我去撒野。若吟倒是个人选，可她是个胆小鬼，不仅自己不去，还不让我去，说民间危险得很。哎，这都是出门离开了护卫婢女们就不会走路的人，我跟她们出去能做什么？没趣得紧。”
李沅淳哭笑不得：“这么想出去？我听说山下有集子逛，初一十五开市，届时我陪你去？”
“一言为定。”把汝长萤给机灵坏了，这种机会万万不能错失，得赶在他反悔前先把章给盖下来。
于是本着好好教训她一番的李沅淳，最终人没教训到，反还搭了自己一个承诺。
把郡主给乐得呀，人都走许久，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个没完。
一屏之隔躺在地上的寿姑松鹤两人就奇了：“郡主，您真忘了今天晚上做的事了吗？”
汝长萤皱眉努力想了一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不记得了。”
“哦……”
那可真是——虚惊一场啊。
毕竟未来的大昭皇后要是不爱皇子爱了平民，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人常言，帝王家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原来这事反一反，也是有的。
然而这事情虽然发生得离奇，但好在也不是什么日常就会发作的怪病。自那夜后好几天，汝长萤都一觉天亮相安无事，几个知情的，渐渐也就放下了。
这日午后，几个同在盟中的贵女们聚在一块闲磕牙。启渊盟内所教授之事，大多对女孩儿家来说，并无多大用处。一不教持家二不教女红，实在没她们什么立足之地。而她们，却也不想跟那蒯清霜似的，弄得男不男女不女。所以除了学点厨艺或琴棋书画之类，余下的时光极为清闲。
“我瞧她姿容倒是不错，可惜了打小舞枪弄棒，仪态定是没有的了。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即便是人还是马，都分个三六九等。人里有上等人下等人，马也有好歹之分，下等人穿上等人的衣服，就好比次马上了宝鞍，非但浪费，还是自取其辱。”说话者着绿衣，在满是萧条的庭院秋景里，绿得分外惹眼。她身姿面容都姣好，举手沏茶便是一番优雅的贵女之态，不紧不慢，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这人便是聂司马家的大小姐聂若华，与其双生妹子聂若吟一同被聂司马送上山。
汝长萤是知晓的，聂若华一直爱慕她七哥李沅淳，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却无情，李沅淳对她极为不当一回事。她与聂家姊妹本无什么私交，不过当初聂司马带人上长公主府，极力叫她们一同赴启渊盟，冠冕堂皇地以为她作伴为名，行亲近皇子之实。她碍于其是母亲上阳长公主一手提拔起来，算得她娘的左膀右臂，这才应了这个口，将她们一同带上山。
原也没当回事，就当摆了两个花瓶纯好看。今日听到她这番言论，便不知怎么的心生了几分不喜。
这满灵都城的权贵，几根骨头几寸花花肠子，汝长萤虽年幼，还算能看得清。因此有人要是欺她年少心思单纯好左右，便着实错了盘算。
先头讲的是无聊的脂粉，灵都城内华宝斋的首饰云云，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人家蒯清霜那里去了。
汝长萤向来不掺和这些蜚短流长，拿了本书就把脸给盖上了，躺平在榻上，全心全意晒太阳。
聂若华颇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把人表里都品评过后尤觉得不足，定还要渲染升华一下她话中之意才算有个头尾。于是将清茶奉到汝长萤几前，欲借她之口好好对在座几位都敲打敲打，便道：“……所以野鸡插翅也变不了凤凰，人恪守本分才是最应当的。蒯师姐的武艺再好，一生到头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奢望不了其他。长萤郡主，你说是也不是？”
汝长萤未想自己还能被点名，怎么这聂若华还真敢把她当混吃等死的纨绔？也不想想她成日跟谁混在一起，皇帝老儿自己不是省油的灯，生的儿子又岂会是瘪犊。李沅淳他们哥几个，哪个不把心眼玩得跟捏泥巴似的？想给她下套，真真傻得很。
她顶起书皮露出脸，满是诚意满满地惊讶，感慨道：“若华这话顶新鲜，我这是头一回听到。这‘乡野村妇’四个字定是夸人的，回头我得告诉我娘一块听听，原来她这上阳长公主的封号也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玩意儿，‘乡野村妇’才是。”
聂若华脸色大变，连带旁边被支使夹炭烧水的聂若吟都诚惶诚恐，丢了竹夹扇子就要上前告罪。汝长萤不等她说话，将手一扬，整个人从榻上起来，甩袖道：“我娘出身启渊盟，助陛下开创如今的大昭盛世，原来在聂大小姐眼里，不过是与农妇洗米作炊一般无异。不过先人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想必聂大小姐也是言之有理。此等新鲜说法有趣得很，我娘定也会欢喜。届时省不得劳大小姐过府细说——哦，还有你那个三六九等之言，也很新鲜，便一块同长公主她老人家说道说道吧？”
“臣女不敢。”聂若华下跪道。
汝长萤袖手笑了笑：“有什么不敢？我娘打小教我，‘怯’之一字，有心才能生怯，无心之人，岂会懂得何为‘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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