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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站着没有动,背对着她,安若晨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不走,她自然也不敢动。他真的很高大,她若走上两步靠上去,大概只能到他肩膀……等等,什么乱七八糟,她根本不可能凑过去往上靠,刚才一定只是目测高度而已。
正胡思乱想,龙大忽地转过身来,安若晨心虚地吓一跳,后退一步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没有。”
龙大也没管她莫名其妙没有什么,只是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完。”
“哦。”安若晨定了定神,忙道,“将军请说。”
龙大道:“上阵之前,定好了对手,我以为我会记得我此生杀掉的第一个人的名字,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兵姓名。那时候他根本不是我的目标,就这样横冲了出来。我以为我会第一个砍倒的那名副将,多年后我们还见过面,那时与东楚邦交,我们还一起举杯对谈。我以为能与爹爹并肩作战数十年,但他在我十八岁的那年就去世了。我以为许多人都早早娶妻生子,我大概也不会例外。但其实很多事都不是以为的那样。我以为成亲是很简单的,定好个姑娘,可以,行,好,成亲吧。但其实当我真的遇到一个我想成亲的姑娘时,我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才好。”
安若晨低下头,心里很有些难过。将军,我真的不想听将军你家夫人的事啊,你怎么遇上的,怎么定的亲,怎么告诉她的,我真的不想知道啊。
“不对。”龙大忽又愤愤地道,“我其实有告诉她的,只是总找不到好时机,且我告诉了,她却总是打岔到天边去。”
安若晨觉得这位夫人真不对,将军说话你就好好听,居然敢打岔。
“我说话你听着吗?”
“听着呢听着呢。”安若晨赶忙应声。她可是尽职尽责的好管事,将军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有认真听的。虽然她不喜欢听,她也没打岔。
听着怎么也不抬头。龙大不满地盯着安若晨的头顶看。她的秀发乌黑柔顺,在月光下显得润泽诱人,耳朵纤巧可爱,耳垂看着粉粉嫩嫩似乎很好捏,脖子曲线纤美,垂着脑袋时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衣领下面似乎还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那该是她父亲打她留下的。
“她曾受过不少苦。”龙大一边说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手指有些痒,但现在不是妄动的时候,“我一开始对她并无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她聪慧勇敢,是个人才。”
“哦。”安若晨盯着鞋尖看,虽然不知为什么,不过听将军夸他家夫人真是让人难过啊。
龙大继续道:“后来有次见她与泽清一块颇亲近,我便有些不高兴,于是到军营待了几天,越在外头却越是惦记她,于是我确定,她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姑娘。我回来,教她本事,与她议事,让她照顾我的起居……”
安若晨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经历这般耳熟。
她抬起头来看龙大,她的心狂跳起来。
怦怦怦,怦怦怦。
犹如战鼓雷动,血脉贲张。
“她聪明起来叫人惊讶,笨起来也是让人恼火。有时候弄不清她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的。我告诉她我欢喜她,她却只在意我赌气的那句我不想与她说话了。”龙大盯着安若晨的眼睛,“她能够察觉敌方的蛛丝马迹,分析细作的一举一动,却不明白我对她的举止示意,不了解我的言语表白。”
安若晨吃惊地张大了嘴。别多想,莫心慌。
可是咚咚咚,咚咚咚,心快要跳出胸膛。
“安若晨姑娘,我从未对一个姑娘似对你这般欢喜。我欢喜你。”
安若晨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若是再听不懂,再打岔,再走神,我就得罚你念一百遍了。”
等等,说到哪里了?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气,先让敲鼓的歇一歇:“罚我念一百遍什么?”
“龙腾欢喜安若晨。”
安若晨:“……”
“若念的还不管用,那就用写的。”
安若晨:“……”
“直到她没打岔不走神完全明白了意思为止。”
“明白了明白了。”安若晨赶紧点头。念一百遍什么的就算了,抄一百遍她也扛得住,就怕将军大人幼稚起来让她写完贴城门上去。依将军大人的任性程度,她怎么觉得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既是明白了,便回个话吧。”龙大严肃又正经。
安若晨:“……”将军,你刚才是说欢喜我不是说找我决斗是吧?这表情怪吓人的。
“你又走神了。”龙大皱眉。
“我没有。”
“那你就是在想怎么打岔。”
“我没有。”
“那就给个回话。”龙大脸板板。
要是能暂时晕过去就好了。
安若晨仰着脸看着将军大人,他真好看,板着脸也好看,皱眉头也好看,他的眼睛深邃明亮,眼神里透着紧张。
将军大人紧张呢!
跟她一样!
安若晨再深呼吸一口气,张了张嘴,看到她这动作让将军大人更紧张了,她的心也跳得更快。
“容我考虑考虑。”她飞快地说。
“什么?”龙大没听清。说这么快干吗。
“我考虑考虑。”安若晨涨红了脸,说得慢些了,但是声音小了许多。
“考虑什么?”龙大皱眉头。
安若晨咬咬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你定是也欢喜我的。”龙大道。
安若晨脸涨得通红,这么直接戳穿合适吗?将军!
龙大不理她脸红,又道:“我不是挟恩于你,但我对你有恩是事实。我不是用权贵压你,但我官居二品是事实。我不是用样貌诱你,但我相貌堂堂是事实。”
安若晨傻眼,将军你是认真在说是吗?这是在表现自己的长处还是想增加点自吹自擂的可爱?
“我知道你定是欢喜我。我可不若你这般糊涂,你对我如何,我知道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与肯定。
什么都被他说光了,安若晨不得不小心请教:“那将军你让我回复什么?”
“何时成亲?”
安若晨的下巴要掉下来。
“你我年岁都不小了,虽时机不太好,不过你晓得的,现在这时机总不会好的。仗不知何时打,细作也不定何时能抓住。总不能因为这些,该办的事便不办了。我驻守边关,也曾守过三四年的。咱们总不能拖得几年后。既是情投意合,便可把婚事定了。该置办的置办起来,莫耽搁。”龙大分析战情一般分析着婚事安排。
安若晨眨眨眼睛,还在适应状况中。
“你说呢?”龙大问。
“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安若晨沉默了一会儿,看龙大的样子,看来她不说出来他不会善罢甘休:“将军,细作为何不杀我?”
龙大盯着她,倏地开始来回走动打转,一脸气恼:“你看,我就知道,不是走神就是打岔!”
“我没有。”
“还不承认!”
“我认真在考虑的。”安若晨拉住他,仰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认真的。为何不杀我?将军对我青睐,将军厚待我,他们是不是就等着将军说对我动情的这一天。”
龙大安静下来,看着她。
“将军没有弱点,没有把柄。”
可是如果爱上了一个姑娘,这些就都有了。
“来不及了,安若晨。”龙大道,“若这真是他们的计,我已经中计了。”
安若晨忽觉得眼眶发热,竟觉得这句话比“我欢喜你”还要来得打动她。不只是“我欢喜你”,而是“明知飞蛾扑火我亦欢喜你了”。
安若晨火速低头,眼泪落入草地里。她眨眨眼睛,把泪意眨掉。再抬起头来时,已经从容多了。她对龙大道:“我考虑考虑。”
龙大撇眉头不满意:“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已经中计了就不用考虑了。”
安若晨也撇眉头不满意:“就不能考虑别样了吗?中了计之后如何办也得想想啊!”
龙大开口欲说话,却被安若晨打断了:“今日晚了,回去睡觉。改日再议。”说完很有气势地背手走了。
龙大万没料到局面反转,这姑娘忽地厉害起来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忽然又折回来扑到他跟前,踮起脚尖抓着他的衣襟道:“你不许跟别人说呢。”
“说什么?”
“说你欢喜我。”
“那还用说吗?!”将军一脸嫌弃。
“那也别说我欢喜你。”
“这个更不用说。”将军大人的嫌弃表现得更明显了。
“反正先保密。”安若晨皱着眉头分外认真,可话刚说完却觉得身上一紧,被将军大人抱在了怀里。
耳边是他的温柔叹息:“原来将你抱满怀,是这种感觉。”
安若晨顿时软了,心也软了,身也软了。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也将将军大人抱住了。
原来抱着将军大人的腰是这种感觉啊。她也好想大声叹息啊。
龙大笑了起来,她感觉得到他胸膛的震动。
然后她的耳朵被揉了,接着脑袋被摸了,他用手指抚摩她的头发。抚得她的脸快要烧起来。
她抬头想看他的表情,他却趁机低下头来,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她呼吸都急促起来,但没有躲开。他微微侧脸,似乎欲朝她的唇压下,他的动作很慢,慢得似乎在给她拒绝的机会。
安若晨心中战鼓敲得响震天,在犹豫,但没动弹,这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龙大与安若晨都猛地一震,迅速朝那方向看去。却是一个马夫提着灯笼走过,看到了他们。那马夫叫完了,这才反应过来看到了什么。他连退好几步,连连摆手:“将,将,将……”话也说不完,转头就跑。
安若晨呆若木鸡看着那马夫的背影消失,觉得自己再没脸去马圈了。
龙大摸了摸她的脸庞,让她看向自己,一本正经地愉快问:“安管事,这人要灭口吗?”
安若晨猛地推开他,撒腿就跑,脸烫得快起火,心跳得要唱曲儿。当然不能灭口,灭不了口,她用被子把自己先埋起来总可以吧!
刚睡下的时候心情很紧张,生怕将军追来。
结果没有。
然后又觉有些失望,接着她用被子捂着脑袋偷偷笑,笑着笑着又觉得苦恼。
第二天安若晨起晚了,因为上半夜睡不着,后半夜睡太香,睡得太沉没人叫她,待她起身时,听说将军已经出去了。
也挺好,这样她有时间好好思考。
待到下午时,卫兵来报,说将军回来了,请安管事准备,稍晚要去太守府赴宴。
安若晨快速将自己打扮妥当,又亲自点查了一番将军赴宴要带的礼数,都齐备无误,然后去了龙大的院子。龙大还在看函报,见得她来抬头看一眼,道:“待我看完这个。”
安若晨应了声“好”,径自去张罗他该赴宴的衣裳配饰,这些都是准备好了,拿出来检查一遍分类摆好在他床上。再翻出她之前准备的新年贺帖,这是随礼数要一道送给各官员的,结果帖子上还是空的,龙大还没写字落款。
安若晨把帖子拿到书桌上,龙大正在给那份函报批示。安若晨待他写完,将那摞帖子塞过去,又递给他一张纸:“正好笔墨都齐呢,把这句话抄一抄,签个名,一共十五份。”
龙大扬扬眉头。安若晨道:“早给了将军,将军未写。这些礼数今日都要用的。”
龙大看着她,目光太热烈,安若晨赶紧退后两步:“将军快写,不然来不及了。”
龙大看看她,叹息一声,听话地认真抄起来。安若晨在一旁伺候,他写完一张她便摆一边晾墨,龙大很快写完了,安若晨正伸手去取这最后一张,手腕却被龙大捉住了,安若晨吓了一跳,下一瞬间却被他拉进了怀里。
安若晨不敢惊呼,怕惹来外头卫兵的注意。她坐在了龙大的腿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屋门。
龙大把她的脸扳回来,安若晨忙道:“门开着呢。”
龙大皱眉头:“你进来时为何不关门?”
“从前都不关的。”
龙大道:“那你现在去关。”
安若晨脸通红:“才不要。人家会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呢。”
龙大一脸严肃:“我是打算做点什么,总不好灭太多人的口。”
又调侃她,安若晨皱皱鼻子,从他膝上跳下来,收拾桌上的礼帖:“将军快换衣。”
“你考虑得如何了?”龙大也不叫人伺候,自己到屏风后头更衣。
“嗯,确实想了想。”安若晨把东西准备齐备,站着等。
不一会儿龙大出来了,挑眉看了看她:“结果呢?”
将军真好看。安若晨心里甜甜的,上前替他整理衣领和腰饰。然后被龙大一把抓住了:“考虑的结果。”
“情况是这样的。”安若晨认真开始说了,“细作不杀我,也许真的有这个原因。我因机缘进了紫云楼,他们干脆放着我与将军亲近,之后再对我下手,才更有筹码。如今刘则的势力被铲除,闵公子暴露,将军说过,他们必得重新部署,会有新的管事人过来。”
“确是如此。”
“那这段时候他们定是混乱没头绪,所以我想抢着这时机把几件事先办好了。先是我家那头的麻烦。他们可是一直未曾消停过。前一段虽是让我爹受了二十棍杖刑,他会安分一阵子,但钱裴不放弃纠缠,我爹那头也定会被挑唆得不罢休。所以我想一是赶紧找机会把我二妹的亲事办了,她想嫁到外郡去,离开这是非之地。说真的,我虽并不觉得她多坏心肠,但她毕竟是站在爹爹和她娘亲那边的。我既可怜她,又得提防她。她若远嫁,于我也算有好处吧。”
龙大皱皱眉头。想起找个好公子什么的那些话。
安若晨不理他的小心眼,继续道:“还有钱裴,他故意让二妹来说他买了小丫头,不知意欲何为。但他这人记恨于我,却是确确实实的。如今连商舶司的案子都没能将他牵扯出来,恐怕他手上不只刘德利的把柄,连太守大人也都忌惮他几分。我想着趁着今日,正好与钱大人见见面,看看太守大人与钱大人对此事的态度。”
“嗯。然后呢。”
“然后我四姨娘有些疯癫,她让二妹给我下毒。我二妹不敢。但我二妹也是制不住她的。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妇人,等我二妹远嫁了,安家那边的人我就都不再理会了。”
龙大道:“你的心也太软了。”
安若晨道:“这些都是小事,就是有些烦人罢了。最重要的,是闵公子若真的走了,来接替他的人是何心思,是何手段。衙门和军方里都还有他们的人,中兰城内他又打算如何重新组织,对我这颗棋子又是何计划?摸清了敌方的路数我们才好琢磨对策。且闵公子在中兰城算是战败而退,那对前线战事有何影响?将军这段时间忙碌,也定是在安排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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