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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磨得她嘤咛一声，他才停了手里动作，将帕子信手扔到浴池里，冷笑着反问道：“怎么？你盼着我走？”
老实说…还挺盼望的。
但…如若实话实说，想必她今天就会在这浴池边躺上一天了。
“当然盼着。”她凝视着他，忽地眨了眨左眼。
他的面色渐渐沉下去，嘴角的笑慢慢凝固在唇边，眸光阴鸷而冷厉。
“我每天都盼着，”她甜甜一笑，嗓音柔媚：“每天都盼着王爷早去早回，处理完政务好回来陪我。”
他的下颚原本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双唇紧抿，甫一听见这话，脸色并没和缓几分，只是眼中透出的光比屋外天光还要亮堂。
“我不信。”他眼风一扫，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除非你起个誓。”
小善：“……”
还未待她说什么，他便将她抱起，左手搭在她腰间供她支撑起上半身，右手将她左手三根手指掰直了，直指苍天，淡淡道：“起誓吧。”
小善：“……”怎么起？起什么内容？
小时候她跟着几个世家女一起，偷偷闯过勾栏名院，曾见过娼门女子逼迫恩客发誓，说要生生世世爱着她，至死不渝什么的，与她现下被他逼着起誓，可真是莫名地相似。
她心念飞转，想了个不那么肉麻的誓言，指天道：“我…我对王爷忠心耿耿，方才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绝没有欺骗王爷。”
他眯起眼问：“若是骗了我，该当如何？”
她想了个最最恶毒的：“若是欺骗王爷，就叫我五雷轰顶、五马分尸！”语气恳切至极。
“五马分尸？听起来像在惩罚本王。”他玩味笑了笑：“重新来。”
……这么狠毒的誓言都过不了关？五马分尸怎么就成了在惩罚他了？
小善道：“实在不知怎样起誓，王爷才能满意。这样吧，王爷说一句，我跟着学一句，如何？”
慕容忱瞟了她一眼，道：“若敢欺骗本王，则许善生生世世鬻为誉王府家奴，日日夜夜供誉王驱策。”
……日日驱策也就罢了，竟然夜里也要帮他们府里干活……
这人未免太过睚眦必报了，不过是骗骗他而已，本意也是为了哄他开心，没成想他竟不依不饶，要她发这样的誓…她宁愿被五马分尸，也不要每天对着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
“怎么？不敢了？”他冷冷嗤笑一声。
有何不敢？她从小到大扯过的谎不计其数，立了又没做到的誓言也是数不胜数，还一次都没遭过报应。
她顺着慕容忱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面容平静。
慕容忱这才解开了她腰间的穴道，从美人榻上拿出早就备好的衣物，将她裹住了，抱到榻上，道：“我后日进京。”
后日？进京做什么？为何这么突然？
一连串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听他继续问道：“你是回府里等我，还是回山脚那处？”
小善张圆了小口，道：“王爷…王爷这是何意？”
慕容忱道：“没什么。走吧，回山脚，等我。”
他心中即便有几成把握，如今也不敢向她透露半分。若是事败，她自可带着她的卖身契和他为她备好的银钱，自个儿逃命。他并未将她纳入后宅，万一誉王府…灾祸也不会殃及她。
但如今这些，都不便告知与她。
小善只觉得他一番话欲言又止，但他不肯说，她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山路一脚一脚走下山，山间风大，小善被吹得手脚冰凉，两个人靠得近，肩并着肩，身体自然而然地会贴到一处，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回事，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起先是觉得慕容忱用指腹勾了勾她的掌缘，后来就变成了十指交握。虽说彼此都已坦诚相见了，但这种孩童过家家一样的亲昵姿势，还是叫她扑了个红脸。
到了私宅门口，慕容忱松开她的手，道：“进去吧。”
小善望着他，疑道：“王爷不进？”
慕容忱负手在背，闲闲道：“我还有事。今晚…不回来。”
那“不回来”仨字拖了很久才说出口，好像说话的人并不太想向她报备行踪。
处了这么些日子，她对他的别扭劲儿可算知之甚深了。当即只笑道：“那好吧。”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跨过门槛的时候，故意伏在门廊上，侧着身子，转过脸，小眼神眼巴巴的，将他望住。
他被她看得心里发痒，含笑唬她：“真想留住我？不如就用身体留？”
话音刚落，却是小善冲他做了个鬼脸，娇娇俏俏地跑远了，步入垂花门之时，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立在原地，不知是不是一直望着她，两个人目光黏在一处，他静立不动，她则向他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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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息抚在《万寿图》上，啧啧称赞：“这画工，绝了。”
小善一掌拍在他手上，道：“别弄坏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十指翻飞，将《万寿图》掉了个方向，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这上面哪里有…证据？”
小善正将一件冬衣丢进包袱里，瞥了他一眼道：“能让你看出来，那我们许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郑息道：“也是。既然是秘密，自然得做得掩人耳目。”
小善“嗯”了一声，继续收拾。
郑息将画放进另一个包袱，抱着双臂游走在她四周，左打量右琢磨，终于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道：“唉！最毒妇人心啊！”
小善将包袱系好，没好气看他一眼：“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郑息伸指将她衣襟向下勾了勾，入目之处是一片错乱红痕：“瞅瞅！瞅瞅！这…天雷勾动地火了吧，昨个儿晚上战况激烈啊！”
“既然都把人给降服了，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跟我这样的野男人跑路，啧啧，毒妇啊毒妇。”
小善一脸正气看着他：“哥，你能闭嘴么。咱们许家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呢，我这是以大局为重。”
她压根没心思每天在家守着他，等着他来找她。现如今，《万寿图》和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她已是自由身了。为何要同他打招呼，岂不是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这《万寿图》来的忒容易了，忙将画卷摊开了，再三确认就是爹爹当年送出去的那幅图，这才作罢。
“马车备好没？”
“早就备好了，转过前面三道巷子，巷口那里等着我们呢。”
“你动静小点，不然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我要走了。”
他们背着包袱，从后院围墙翻了出去，直到坐上马车出了燕州城，小善心里也还一直嘀咕，这路是不是跑的太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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