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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柠没有想到,她和父母多年后的再次重逢,竟然会是在父亲的墓碑前。
“老盛,我来看你了。”
盛母不知道是带着怎样的情绪,蹲下身子将花放在了盛兴之的墓前。
早已被雨水打散花瓣的那束陌生的白百合显得有些凄凉,盛柠看了一眼盛母放下的白菊,有些疑惑:“你之前没来过吗?”
盛母并不知道她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这束白百合不是你送的?”
“我是刚刚才到的。”
盛柠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不好的预感在她脑中浮现。
“你要说什么,你现在说吧。”不想和盛母讨论她的不安,盛柠只想快点和她的对话,回到唐叔叔那边去。
盛母还是犹豫的踌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最近,你有没有感觉被人跟踪?”
“什么意思?”盛柠反问她,“有人跟踪你?”
盛母点了点头,脸色更加苍白,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哪怕我是呆在家里,都感觉有人在从外面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盛柠不明白母亲跟她说这件事干什么,她们母女俩多年未见,就算她被跟踪,那么跟她也毫无关系,根本用不着还要拐弯抹角问她有没有被跟踪。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父亲的墓碑,沉声问道:“你怀疑你被跟踪跟我爸有关?”
盛母咬了咬唇,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盛柠冷笑一声,眼睛里残余的温度渐渐消弥,“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这些年得罪了什么人呢?为什么你一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总会觉得是爸爸给你带来的?他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你也跟他离婚这么久了,就算他有仇家也找不到你身上吧。”
盛母猛地摇头:“不是的,我这么觉得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因为你爸爸的职业关系,我们家属的安全也不是百分之百的。”
盛柠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行了,你已经和我爸离婚十几年了,你安安稳稳的活了这么多年,我爸连尸体都找不到,这难道还不够打消你的疑虑吗?当初你要死要活的跟我爸离婚,不就是为了安稳过你的日子吗?你已经如愿了,为什么这会子还要把你的不安强加到我爸身上!”
上天好像也感知到了她的愤怒,一道闪电在天空劈过,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雷鸣声。
盛母被吓得一抖,手中的雨伞也掉在了地上,她早猜到盛柠并不会相信她,可她今天鼓足了勇气过来,是怎样也要让盛柠也对这件事上心起来,希望她不要有任何的闪失。
雨水很快将盛母的全身淋湿,盛柠冷眼看着她,并没有要把自己手中的伞撑过去的意思:“你还要说什么?如果你就是想说这个,那你可以不用说了。”
“小柠!妈妈没有骗你!”盛母的情绪有些激动,也许是为了让盛柠听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断断续续的雷声似乎也掩盖不住她的声音,“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你爸离婚,现在我能不能站在这里都不一定!”
“你放屁!”盛柠用力握紧了伞把,“那我呢,我一直在爸爸身边,为什么我还活的好好的!”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还小,你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家里,只要我们不带你去陌生的地方你自己绝对不会去,可是我是成年人,我要工作,我要出差,我要和人正常的交往,我忍受不了每天活在别人的监视下,不是那些罪犯的监视就是警察的监视,我那时候精神都快要崩溃了,如果我不和你爸爸离婚,哪怕我不是被人杀了,也会自己疯掉的!”
盛母的声音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了。
盛柠皱起了眉头:“什么监视?”
“小柠,你真的觉得你是安全的吗?”盛母凄凉一笑,“我们很少和邻居串门,住在那个地方那么多年,小区里好多人都不认识我们,和你从次小玩到大的只有姚大海的儿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盛柠浑身一震,后退了一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就和爸爸离婚了?你作为家属,觉得这样的生活难以忍受,那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他在离婚以后过得有多凄凉,你们夫妻这么多年,就因为你受不了处处受人监视,就抛弃了他。”
盛母苦笑:“我承认是我自私了,可我只是个胆小的女人。”
“你胆小?”盛柠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胆小,你写信到警局向领导告状我爸是个心理变态?说他是因为和一个男人出轨才跟你离婚?你胆小,你跑到爷爷家告诉所有的亲戚我爸是个同性恋?你跑到唐家大闹一场指着唐叔叔的鼻子骂他不要脸,骂我姐是贱货?在我看来你胆子一点都不小啊。”
“小柠,我那都是为了你啊。”盛母解释道,“你跟在你爸和唐启明身边,你也会心理不正常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法庭把你重判给我!”
“你闭嘴!”盛柠将手中的伞猛地一丢,指着盛母大声吼道,“我告诉你,我爸是正常人!唐叔叔是正常人!不正常的只有你!”
盛母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帮着那两个男人说话,两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晃了两下:“小柠!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也觉得这件事很恶心吗!你是不是被那一家人洗脑了?都怪我没有早点把你接回来,你现在从那个家搬出来吧,搬到我这里来。”
咸咸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进盛柠微张着的嘴里,她大口的呼吸,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面前这个自私的女人丑恶的嘴脸。
“我不住那里。”她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爱她,说关心她,却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甚至在父亲的墓碑前相遇,也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又是父亲害得她被人跟踪,过来和她对对口径,她带来的那束白菊,甚至都成为了她虚情假意的证据。
“离婚以后,我爸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差点被停职。是唐叔叔来到他的身边,救赎了他,让他重新成为了一个人。你说你自私才和我爸爸离婚,那你为什么要在他终于找到了新的感情之后又回来打扰他,让他在别人面前顶着变态的帽子,你抛弃了他,难道他没有重新选择一份感情的资格吗?”
盛母抓着盛柠胳膊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他的胳膊拧断,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语气不解:“小柠?你到底怎么了啊?如果你爸找了个新女人,我肯定不会说什么,可是他找的是一个男人,男人啊!这是多么恶心的事!你那时候那么小,我不能看着你也被你爸带坏啊,我那么做,都是为了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盛柠吃痛的叫了一声,随即用力甩开了盛母的手:“你别骗人了!你就是觉得前夫找了个男人让你蒙羞,让你抬不起头,所以你要搞得他身败名裂,你如愿了,我爸和所有亲戚都断绝了联系,除了工作他哪里都去不了,现在他死了,更加没有人会知道你前夫是个同性恋了。”
雷鸣声越来越大,盛母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颤抖着退后了几步,用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不能接受他在我之后找了个男人,这有错吗?说不定盛兴之在我和结婚的时候就是个变态,他和那个贱男人早就勾搭成奸了,就等我一提出离婚,他们两个人就好在一起苟且了。”
盛柠用力擦了擦脸,看清了盛母现在崩溃的样子,她弯下身子将两把伞捡了起来,随后将盛母的那一把伞递给了她:“你快走吧,以后不用来了,我爸也不需要你来看他。”
盛母打掉了盛柠递过来的伞,再一次扑到了盛柠身上:“小柠!你救救我吧,我跟你爸都离婚那么久了!他们要报仇也不应该来找我啊!他们要杀的也应该是唐启明一家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感觉每天都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你救救我吧!你让唐启明动用他的财力帮我雇几个保镖!我保证我不过来打扰你们了好不好!”
“你疯了吧。”盛柠用力推搡着盛母,却丝毫不起作用。
“小柠你相信我!我真的怕我会像姚大海他家里人那样!我真的不想死!”盛母越发的歇斯底里,语气激动。
盛柠一愣,马上反抓住盛母的胳膊,伞又再一次掉落在地上:“你说姚叔叔什么?他家里人怎么了?”
似乎是说漏了嘴,盛母立马缄口,急忙摇头否认:“没有,你听错了。”
缉毒警察的一生,远远不如常人所想到的那样,他们处在一个灰色的世界,明明警察是那样光辉伟大受人尊敬的职业,可他们偏偏要隐匿在黑暗之下,甚至死了后都无法安息。
她不是没有预想到姚千洋的下落,而是不愿意接受姚千洋可能已经去世的消息。
天空暗的像是黑夜,看不到一丝光亮,那个和爸爸情同手足的姚叔叔,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姚千洋,却可能被埋在某个密不透风的地方,遭受风雨和虫蚁的侵蚀。
“你跟我说!姚叔叔怎么了!”盛柠的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一般,“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一家去了哪里,我问爸爸他也是什么都不说,你一定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
盛母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小柠,你还不明白吗?被那群人缠上,他们能让你一家都不知所踪,他们往你爸爸的身上泼硫酸,让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他们这些年来不死心的到处找我们,也许他们现在就藏在这附近,等着找个机会把我们杀了,到时候谁也不知道我们死了!”
盛柠深知不能再和她这样纠缠下去了,她必须知道姚千洋一家到底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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