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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6小时后即可正常阅读感谢耐心。 “嗳,悠着点撕, 撕成两瓣啦……”简铭爵说着却也手不落空, 上来就捏住凌公子一只脚,把一条毫无生气的腿硬提了起来,而且还心怀不轨地暗地里往前一送!
凌河一条长腿就变成向前折叠着被迫高抬的姿势, 从简老二这个角度看去, 美人脖颈后仰无力反抗, 大腿和胯部那诱人轮廓毕现, 整个人躺成个自暴自弃的布偶一般, 以一敌三也不做白费力气的抵抗。这人身上原本穿好几层衣服,历经撕扯和海水浸泡早已不成样子,可谓衣衫褴褛其状堪怜, 唯独那一双美目烟雨绕城,仍傲然斜睨着周围人丛, 嘴角透着蔑视群魔的无畏神情, 容色不改。
有了刚才那一出大戏, 此人现在即便看着虚弱无力,周围人也没敢真把他当个布偶, 下手其实都悠着力气,小心谨慎地对待, 生怕被毒蛇的毒液溅上了。
“不要抢了, 我还……没、没有死。”身后不远处, 一声虚弱发黏的话语挣扎而起。
大伙回头一看, 发声的就是此时瘫在沙发上接受急救的渡边仰山。
渡边仰山看样子身体是彻底垮掉,瘫成一口袋烂土豆的样子,胸口无力地凹陷进去,徒劳地上下起伏。先前养母跳楼已是打击,如今这丑事被人当众渲染人尽皆知,渡边家族的名誉完了。
“人……我还……没卖呢……”渡边仰山脑袋略微低垂,眼皮下一双眼珠子泛白,都到这时候还不忘竞标。他确实很缺钱用。
游灏东毫不犹豫:“渡边先生您开价,人我现在就带走。”
简铭爵:“让我先插句嘴……”
严小刀:“他开多少价,我给你翻倍。”
简铭爵笑得肩膀和下巴一齐乱抖:“哎呦您两位这是……我是真没看出来,游总和严总原来都好这一口重口味啊!我还以为你俩,呵呵呵……”
他有意无意一句打岔,倒是给明争暗斗不可开解的两人,提供了一个方便的借口。
严小刀不置可否,总也不能说出实话来。
躺他脚边的凌河,眼尾含光,此时由下往上,冷冷地将他脸上神情扫射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严小刀的下巴、咽喉,要害之处。
简铭爵十分赞赏游灏东和严小刀的品味,此时觉着自己兜里那副扑克牌,简直一群残花败柳惨不忍睹!倘若将这位凌公子纳入囊中,一定占据他的扑克牌集邮册里花魁之首啊。
只是,简老二有自知之明,既干不过游家少爷,又打不过严小刀,所以他也不争,就安然围观狮虎相争,自己做那只等在后面捡剩的大秃鹫,到时捡一块花魁的鲜肉尝尝,也算不虚此行。
简铭爵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提着凌河的脚:“两位老弟,听哥哥一句化解纷争的话,都是风月场上同道中人,都为了尝个鲜嘛,别伤了自己人和气……
“门外就是伊露岛最大的赌场,今天我做个庄,咱们几个上桌摸三圈,谁赢了谁第一个上,后面的排队候着。”
简老二实为自己淫者见淫,全把意思拧了,但拧得恰如其分。
“赌就赌,现在,走。”
游灏东和严小刀几乎同时应了,顺便回敬对方一个“你小子等着”的狠辣眼神。
渡边仰山彻底沦为沙发上一袋子烂土豆了,被视若空气。然而这人毕竟一时半刻又不会挂掉,仍然是这座设施戒备森严的岛屿的老板。岛上保镖打手众多,“云端号”静静泊在码头,大家都在孤岛上耗着,暂时谁也跑不出去。四周就是茫茫无边的大海,去隔壁岛屿还得坐直升机或水上飞机呢。
大厅门外传来声音,有人造访,想要进来。
严小刀这时才想到看一眼手机屏幕,厉害了,梁有晖已经十八条短信各种姿势地攻上来。他都忘这事了,刚才还在管对方借支票本。
他却先点开峰峰的短信。
杨喜峰:
这意思是,游灏东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保镖,另外两人蹲守门外可能偷袭,杨喜峰也在暗处憋着,所有人都在赌场周围聚齐了。
门外硬磕进来的显然就是梁大少。
梁有晖有些身份,门卫也不敢抓他。这人迈步进厅时挂着一脸的忧虑焦急,眼光迅速寻觅严小刀,危难之时才看出人心,这份关心牵挂是真真儿的。
“怎么啦小刀,你没事吧?”梁有晖警觉地扫视四面八方不善的目光。
严小刀心说,够哥们,你还真带钱来了?
“赌太大了?赌输了?”梁有晖以为严小刀此时被人绑在这里,准备剁手剁脚,等着他带支票本过来赎人。
严小刀皱眉,咂了一句嘴:“别丧气,老子今晚还没上桌呢。”
简铭爵倒是一乐,搂肩搭背地挂上了燕都来的梁大少:“久仰,难得难得!正好哥几个今儿晚上,是三缺一!”
凌河这时又被身子两侧的人同时撒了手。
虽然撒手的人并没有使力掷他,这人还是后颈和肩胛骨同时落地狠狠撞了下去,面部细微处皲裂开来一层痛楚的神色,腹部微微痉挛。失态的痛楚却又没持续几秒,在严小刀的视线中转瞬即逝,重新罩上一层冷漠无畏的面具。
按说蛇也是一种脊椎动物,是有脊柱和一身小碎骨头支撑的吧,严小刀心想。
眼前这个人就好像没长骨头,或者说,身体因为连日来风吹日晒水淹的折磨,没吃没喝,已经极度虚弱了,手脚几乎无力动弹,像个废人……
而在座这许多人,试图一掷千金、开局豪赌,竟然在抢这样一个“废人”。
渡边家的随从簇拥着几人,即刻就往赌场的私人贵宾套房去了。严小刀瞄着那凌公子也被一同拎入套房内间,暂时也放心了。
这些人开人肉赌局,当然不会在乌烟瘴气人声喧哗的大厅里,那儿时不时还有善男信女摆v字手抱着老虎机搞自拍照,穿衬衫马甲的年轻男侍应生端着酒水往来伺候。
贵宾赌房是一个宽敞的大套间,外间将两只转角牛皮大沙发相对摆放,墙上镶嵌着一只已被做成标本的北美驯鹿鹿头,公鹿两丛硕大的鹿角霸道地张开,让壁灯在墙上打出复杂的阴影,黑色钢琴砖四方茶几上摆放了洋酒和雪茄……整个房间毫不掩饰那种专属于男性的霸气、血性、对权势与财富的欲/望野心。
驯鹿头对面的那堵墙上,挂着两杆猎/枪,这也属于豪客的爱好。
众人小憩,游灏东心里憋着不服,顺手摘下墙上一柄枪,在简铭爵诧异的注视下将枪“咔咔”几声猛地拉栓上了膛,对着鹿头的方向就扣动扳机。
屋里人都是浑身一震。
当然,猎/枪里根本没装子弹。游灏东也是业余狩猎的行家,掂了枪就知没装弹。
严小刀往沙发上坐得大刀金马,咬了一根南洋柚叶烟,一副过来人懒得跟年轻气盛小朋友争锋斗气的闲哉表情。他有意无意拿过游灏东掷在茶几上的枪,颠来倒去在手里把玩,烟蒂在唇间转圈:“小时候玩的玩具,好多年没有摸猎/枪了。”
他手里的枪发出轻微响声,像是内部精密机械齿轮发出的呜咽。
游灏东眼光渐渐直了。他发现严小刀掷回来的枪,枪管明显松脱摇摇欲坠,歪挂在木质枪托上,里面机械齿轮肯定已经散架……
梁有晖看严小刀的表情一向饱含钦佩,而且透着一种“看我哥们多牛逼”的得意,很有面子:“你玩儿过吧,很熟。”
“平时在城市里也用不着。”严小刀冷笑道,“这种好枪是拿来打豺狼虎豹的。我拿来打狗?那是败家!”
严小刀专治不服他的。
游公子简直印堂发黑,不知不觉好像被谁当狗骂了……
众人各自暗藏机锋、端着茶水咖啡准备上桌的时候,游灏东瞧了一眼梁少,突然拉过梁有晖手臂:“有晖,你今天上桌跟我们打牌,不合适吧?”
梁有晖挑眉:“怎么不合适?我就随便玩玩,不妨碍你们。”
游灏东意味深长:“可我们不是随便玩玩,是要分出输赢的。你上桌了,你跟严总不是忒么一伙的吗?!”
梁有晖:“我?我怎么跟他一伙?”
游灏东说的十分有理,没法辩驳。他们几个中原来的土霸王,是要上桌摸几圈国标麻将的,既然是要斗输赢,还带个大活人做“彩头”,桌上怎么能有两个一伙的?梁少爷你是时刻准备替严小刀点炮么!
严小刀随意松了松腰间皮带,自信道:“仨人也能玩,不然还能斗地主。”
梁有晖蓦地失落,随即被几名黑衣人簇拥着挤离了赌桌,不带他玩。
“人少没大意思……”简铭爵笑眯了眼,“那位凌公子坐得起来不?坐得住带他玩啊!”
游灏东四下扫了一圈,恰好这时,渡边仰山那老家伙也进赌牌室了,当然不是自个走着进来,是坐轮椅上由那位明星脸推进来的。
游灏东也不含糊,霸道地抬手一指:“干脆就麦先生请吧!”
严小刀从来不看偶像电影和肥皂剧,即便这样,不用旁人提醒,他也认识这个人。一路陪客人伴游的英俊男子,名叫麦允良,是两岸三地相当有知名度的一位人气天王。
明星与普通人就是不同,人前人后都富有镜头感,举手投足训练有素、严加雕琢,随便一个小动作都跟杂志摆拍似的恰到好处。这麦允良相貌也十分打眼,是典型的两广美男子,具有鲜明地域特征的五官之上又浮出一些美白针和丰颊针的痕迹,帅得很精致,也很人工。
麦允良轻抖的睫毛下眼神明显是犹豫的,根本就是想走,不愿蹚这趟浑水,但被渡边和游灏东双向夹击之下,不情不愿地,坐上了大桌。
渡边仰山歪在轮椅上,口鼻罩着氧气罩,沉重艰涩的呼吸声充斥赌牌室,令人不适。
这人却还不甘心、不死心,从氧气罩下发出破风箱蜂鸣似的声音:“麦仔,你、你替我打这圈牌……我……我……”
简铭爵见色即起意,每回都像是身体里某个开关被按动开启了一样,拉过麦允良手腕:“麦先生,会玩麻将?”
麦允良笑得极委婉谦虚:“玩的不好,出丑了。”
本朝天南海北各地人民群众,就没有不会玩麻将的,必备社交技能,老少咸宜,而且各地还有各地的口令行规。麦允良成天陪富豪们吃饭喝酒打球的,能不会搓麻?
严小刀坐麦允良正对面,客套了一句:“麦先生‘影视歌模’四栖,还能不会摸几圈麻将!”
“麦先森是影视歌模床上五栖大明星,”简铭爵一脸涎笑,伸手上去就勾了麦允良的下巴,“技巧娴熟、十项全能!”
严小刀无语,操。
麦允良脸色一下就不自在了,却都没有翻脸,已经浸/淫这等应酬场合太久,习惯了各种调笑、非礼,只能借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尴尬,手腕就一直让简铭爵摸着……
游灏东心里贼,抢先一步将麦允良奉作他的上家,而自己坐严小刀上家以此作为钳制。简铭爵自然而然就落到严总的下家,右手边挨着麦允良。
这一桌四人里,有人是看热闹的,有人就打酱油的,有人信马由缰,有人急火攻心。
简铭爵和游灏东都是麻坛高手,码牌和闭眼捻牌手法熟练。游灏东是一摸上手几个回合之内就快速处理掉字牌,眼花缭乱地开始吃碰,而简铭爵本心就不着急,还在慢慢悠悠琢磨自己手里几对中发白的对子,要不要爽一局小四喜呢?
严小刀眼神平静,手下冷静,这种场合才不会惦记什么大三元、小四喜这样的大牌。
没必要和大的。
这种牌局就是要和牌。
牌桌上倘若连踢各种万字、条字或筒字而不打风刻,很容易就被对家摸清自己是求大四喜大三元这类大手牌,太明显了,就会遭人提防围剿。
严小刀盯着下家的简老二碰了个万字刻,他伸长了手臂和修长五指够出去拿牌时生生地让游灏东很有压力、满面黑云。
麦允良抓牌、出牌动作皆是润物细无声,骨牌磕在桌上都尽量不出声,分明就是很会打牌,却拼命稀释自己在桌上的存在感,甘当个酱油党。
每人还都有每人在牌桌上习惯性的小动作。
简老二喜欢脚底下压节拍,一条大长腿不知伸到哪个的桌下,用皮鞋轻轻打着拍子。
麦允良是口观鼻鼻观心,自己心里压抑紧张,双掌不由自主十指交叉放在嘴边,做成个祈祷的表情姿势。
游灏东双臂抱握,古铜色脑门上仿佛卷起了三重雷云纹,时不时捏一下眉心和太阳穴,一看就是紧张了。
而严小刀是个钢琴手,身形随意,只将左手搭在桌上,五根指头无声地快速来回敲击桌面……
即便严总的手指长得再好看,也敲得他上家的游公子很烦躁,游灏东盯着严小刀的手很不爽,几乎走神了。
游灏东迅速门前清,眼前一马平川,心情稍微舒畅,再吃了麦允良一个条字,就顺利上停,这时身体慢慢向后靠去,志在必得。
然而他上停之后却不上牌了,条筒万字在各家手下轮流转,就是不给他想要的一四筒。
严小刀半笑不笑瞟一眼姓游的,那人连拆几个万字、条字,就知他是要和筒字。另外两人恐怕也看出来了,谁让你上停那么早!
游灏东手心发虚,在盘算换不换牌。
他正犹豫时就不巧抓来个三筒,手指逡巡片刻将二筒丢出,换牌。
严小刀笑了笑,紧接着原摸原打,故意将自己摸到的一筒大饼子递到游灏东面前。
游公子气得眼球爆出白光,已知此局不妙,他想要的三筒指不定被压在哪处的牌墙里。
丢了这张没用的筒字,严小刀不动声色地上停了,而且手里藏了一副一气贯通的花色,旁人看不出来。
他是“一向听”,就单钓一张五万。
游灏东在犹豫两个万字里打哪一张,又去看四家打出的熟张,发现既没五万也没九万,两张都他妈的是炮牌,捏在手里想要捏碎它们。
游灏东耗了很久的时间,耗到简铭爵敲桌了,心一横丢出了九万。
他见严小刀岿然未动,蓦地松一口气。
严小刀伸臂用修长三指上了一张牌,只用拇指一搓牌面,潇洒地往桌上一丢,同时另一手似乎在桌下轻轻一震,面前一溜牌就“啪”地推牌了。
简铭爵惊呼:“哎呀,万字‘一气贯通’,清一色这在规矩里是二十四番!”
麦允良见缝插针地殷勤为几位斟茶,眼带真诚讨好之意,对严小刀说:“在我们那里,这是四万港币的大手牌了严先生!您还是自摸。”
严小刀咧开嘴笑出一口俊朗白牙,笑模笑样望着游灏东,刀爷好歹比你年长两岁,吃的饭走的路都比你多。你游公子十五六岁那年纪还在学校里念书的时候,刀爷就出来混社会了。我书念的不好,肚里没什么墨水,牌还是很会摸的!
而且,严小刀不怕开赌局。为什么?因为他永远还有后招:打。万一赌不赢再来硬的。
游灏东明白自己还是轻敌了。
如果只摸一局,严小刀已经赢了。
然而他们上桌前讲好的,一局偶然性大,要摸一圈,从麦允良上庄打到简铭爵下庄,看谁一圈下来计分最高。
歪在轮椅上的渡边仰山,垮塌的眼皮下已无生气,只存恨意,这时钱都不想要了,孤注一掷,是真心想要亲手掐死凌河!他就算能挺过心脏病复发,渡边家族几十年的名望、声誉,一夜之间全毁在凌河手里,明天早上丑事就会传遍两岸三地和东南亚,成为富豪圈内冷嘲热讽的笑料谈资。当然,他是绝不承认那些其实是毁在他自己手里……
他渡边家与凌河毫无渊源,原本无仇无恨。毒蛇就是毒蛇,谋的就是他家族的产业财富,偷天换日据为己有再狠狠反咬落井下石,多么毒辣!
这人突然从氧气罩下面嗡嗡出声音,吩咐手下:“干摸牌没有趣味,要给客人们来点……彩头……你们,把那个人弄来……他本来,就是赌码,就让他,上桌当赌码!……”
众人还未明所以,两名黑衣人从内间拖着个湿漉漉的人就进来了。
可不就是这位伶牙俐嘴、一身傲气的凌公子。
这人身上仍是一片肮脏的湿痕,长发唾面,两条长腿被拖进屋时在地上“沙沙”地滑出两道湿迹。黑衣保镖二话不说,将人扛起往桌上一掷。
他们的麻将桌是一只很敞亮的方桌,比一般麻将桌大许多。
每人手边摆放的餐点茶具全部惊跳而起,茶水四溅!凌河整个人砸在了桌子正中,头冲游灏东,脚冲简铭爵,半边脸无遮无拦地磕在一堆硬牌上,只有那一双眼仍顽强地睁着,直视严小刀,瞳仁深处像蕴含着无底深渊,从那里发出幽然的光芒,卷起海面惊涛骇浪。
谁赢了这圈牌,谁将凌河带走,要杀、要剐、要奸,随意处置。
“出了门风大。”严小刀把一件里子带羊绒的夹克外套披他干爹身上。
戚宝山麻利儿一看:“嗳,今天这眼光还可以,挑的不错,比上回那个有进步。”
“啧……”严小刀自嘲道,“好歹也是卖衣服鞋起家的。”
大老板不会耍单,身后其实还跟着几名随从保镖,这时候自觉退到很远距离,连同拎箱子的杨喜峰,毫不显眼地默默跟随不乱插嘴,这才显出冷热亲疏的绝对分明。戚宝山紧搂着一身牛臊气的严小刀大笑,边走边又把暖洋洋带上体温的羊绒夹克脱下来:“我穿还是显太嫩,不是那么回事,适合你穿。”
严小刀一愣神工夫,戚宝山捻一下他西装前胸料子,透着温馨色调的父子家常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甭犯愣了,没事,把你身上脱下来我穿你这个。”
严小刀心虚:“太味儿了么。”
戚宝山淡笑:“你什么味?还能嫌你?嫌你早他妈十五年前把你撇下水沟里了,还能养你这么大。”
……
没见过戚宝山其人的,认不出这样的人会是港口富贾一方呼风唤雨的大佬,而且黑白两道通吃,什么风浪都见过,什么事都做绝过。
江湖小说里夸张的渲染都瞎扯的。这人绝对没有三头六臂,甚至眉目间看不出任何凶恶煞气,反而是个匀长脸,皮肤白净,面目性情都安静内敛。
那些长得就凶神怪煞张牙舞爪的、没半点心机的,一露头就先让人围歼了,能活得久?
戚宝山也没很老,大约四十出头,保养不错,看起来就像个文质彬彬的普通中年男子,竟然还挺面善。戴金丝眼镜,穿绸褂布鞋,拎一只四四方方牛皮小箱,这气度这身姿,仿佛往回穿了一百来年,穿回晚清民国时代演绎着这座老城的风土人情,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回去路上,严小刀亲自开车。
杨喜峰沦落到副驾位,闲得无聊,于是一张快嘴把路上劈车赶牛的笑料添油加醋扯了一通。
戚宝山静静地听好戏,瞥到后座上的商场购物袋子,里面还有另一件厚外套,但像是女士的颜色款式。
“这又给谁买的?”戚宝山盯着严小刀的后脑勺。
“给我妈的。”严小刀道。
“顺便就一起买了,觉着春天内蒙那边过来的小凉风一刮,外套她还是需要的。她那个新楼看着空荡,也不太暖和,我想再添些东西。”严小刀又说。
戚宝山没有妻子,所以严小刀口中的“妈”就只有一位,是当年路边捡拾了他的乡下养母,姓严。
“好。”
戚宝山点点头,只答了一个字,半晌却又抬手用力揉揉干儿子的头发,捏捏肩,很久才放开手,眼底光芒是若有所诉。
小刀,很好。
你今日对我戚宝山百依百顺,我没亲儿子,一定有人说你巴结逢迎、攀附贵戚、居心叵测、惦记着将来的大好处。或许我都会这么想,都不得不防着你……
但你对那一生贫贱、一文不名的乡下糟老太太好,我敬你严小刀是真重情重义、知恩图报。
当日中午一行人回到家中,回的是戚爷在城里独门而居的幽静小院。
那座院落地处市中心黄金地段,周边商区繁华,车水马龙,然唯独附近几条街道独辟蹊径,被开发成了旅游休闲的步行街,每条街道都掩映在桐影槐荫之下,确实是个闹中取静的绝佳去处。几条街的房子全是晚清民国遗留古建,各有各的图纸样式,每一栋和每一栋都不完全一样。
青砖灰瓦,石柱白墙,门后观音滴水,廊下八哥伴友。
院落原是某位民国副总统建造的府邸,改朝换代后,又做了几十年出版宣传部门的衙门,最后被戚宝山使钱使门路买下来了。这几条街前后左右的邻居,当然也都是前朝与本朝的各路皇亲贵戚,往来没有贱户白丁。
戚宝山最近几年在外面人眼里,就是个淡泊的“儒商”。这人好像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背景家世和学历,但还挺追求个情趣、风雅,平时就在院子里看看书、逗逗鸟、摆一摆古玩蜜蜡沉香。
戚宝山用饭,嚼得很闲很慢。严小刀吃得快,完后亲自出去打了盆温热的水,弯腰低头塞到饭桌下,给对方脱鞋,让他干爹能一边嚼饭一边泡脚,解旅途乏累。
戚宝山一会儿想起个啥事,回头找杨小弟:“峰峰,你拿回来那个箱子,我给你大哥带的礼物……你的新房子住得还成?”
“房子很好!”严小刀答得正色爽快,“谢谢干爹。”
那些大型欧式别墅,其实属于他们宝鼎地产的“临湾观海现代新区”开发项目,纯属自家地盘,想住随时都有。严小刀只要喜欢,他能养三四个家天天换着地方睡。他也喜欢结伴三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平日跟干爹反而不会同住,各忙各的。
戚宝山感慨:“嗳,哪天我得过去看看,我老是不去,熊二见着我都不认识了,它得咬我吧?”
“它敢!”严小刀笑道,“它敢咬您我拿棍子抽它!”
戚宝山吃一会菜忽然又问杨喜峰:“峰峰,你大哥带女人回来过么?”
“嘛?”杨喜峰正在五步开外坐高脚小凳撸鸡肉串呢,这时眼放精光抬起头来,“没有吧?没见着过,他就不带回来啊,我们嘛都见不着!”
“带回来寒碜你们?”严小刀甩给峰峰一个冷眼,“我体恤你们哥几个苦日子过惯了受不了那份刺激。”
杨喜峰忿忿不平,鸣冤道:“是啊,我们几个日子过得还不如熊二和三娘子,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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