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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完新电影的相关事宜后,舒靖和海常鸣率先离开了崔勇清的办公室,剩下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和崔勇清讨论的尤蕴继续留在里面。
幸福来得太突然,舒靖依然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似是还没从地狱飞向天堂的巨大惊喜中缓冲过来。
直到脚下冷不防被人跘了一下,猝不及防的舒靖猛地一个踉跄,紧接着直挺挺朝前面的墙壁上撞去,他吓得睁圆了黢黑的眼睛,毛茸茸的脑袋上倏地冒出一根小小的绿芽,舒靖手忙脚乱扶住墙壁,无人看见的掌心里延伸出几条细长的藤蔓紧紧黏着墙面。
虽然姿态狼狈,但是好歹稳住了脚步,舒靖吓得脸蛋煞白,似乎连牙齿都在打颤,他软绵绵的靠在墙角,忙不迭伸手捂住脑袋上的绿芽,看向海常鸣的眼神带着不敢轻易表现出来的愤怒:“鸣、鸣哥,你跘我干嘛……”
海常鸣相当淡定,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抱歉,腿滑。”
舒靖又不傻,怎么可能分辨不清海常鸣刚才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和海常鸣做了两年的同事,然而正儿八经交流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舒靖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有愧于海常鸣的事情也没有机会去得罪他,只是刚才在崔勇清的办公室里,海常鸣看他的眼神确实有点奇怪,凉飕飕的还挟着刺。
舒靖委屈得鼻头发酸,眼中泛起水色,脑袋上的小绿芽激烈的摇来晃去,舒靖一秒钟也不敢离手地按着脑袋,姿势颇为滑稽。
“对了。”海常鸣眸色深沉似海,迈着大长腿逼近舒靖,“你和尤蕴真的复合了?”
舒靖紧张地抿着唇,闻言下意识摇头,旋即骤然想起了什么,苦着脸慌乱点头。
海常鸣居高临下看着恨不得把自己拍扁贴到墙上的舒靖,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透露任何情绪,他浑身上下的气息紧绷得如同一颗随时炸开的炮/弹,冰凉的嗓音仿佛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你不是早就想和尤蕴分手吗?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还是说……你回到尤蕴身边只是为了拿到新电影的角色。”
双腿发软的舒靖差点栽倒在地,他有苦难言,眼泪花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是这样吗?”海常鸣问。
舒靖艰难挤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最好。”海常鸣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极度危险的浅淡笑容,像极了藏匿在深海凶猛的肉食性未知生物,他缓慢凑至舒靖耳边,“我劝你今后谨慎些,不然哪天栽了跟头连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舒靖顿时被海常鸣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吓破了胆,身体贴在墙壁上抖得像个筛子似的,他的手还捂着脑袋,蜷缩着肩膀看起来宛若只小猫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得到预想效果的海常鸣满意的站直身子,神色莫测拍了拍舒靖的肩膀,转身便瞧见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人。
海常鸣脸上几不可见的笑意迅速收敛下去,眨眼间换上了一贯冰凉冷漠的面孔,他半垂着眼眸微微颔首:“青哥。”
海青是海常鸣的经纪人,听说两人是远方亲戚的关系,虽然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没那么亲热,但是不得不承认海常鸣能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与海青有很大的关系。
早在海常鸣一炮而红的前两三年,海青手里就带出过不少国际上知名的影后影帝,他在圈内的资源丰厚、人脉广泛,最重要的是眼光毒辣,当初海常鸣跳槽到盛娱才半年时间不到,海青便不顾他人反对挑了部小众电影里的病秧子角色给海常鸣,没想到在那年挤掉了众多老戏骨一跃成为影帝,也顺利完成了从偶像派到实力派的完美蜕变。
总而言之,海青无论是在公司还是业内都是颇负盛名及威望的人,像舒靖这种小喽啰平日里连见上海青一面都难。
舒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当红经纪人,连忙低头诚惶诚恐喊了声:“青哥好。”
海青身高足有一米九五,四十来岁,国字脸,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犀利,淡淡看向舒靖的那一眼仿佛要把舒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幸好海青在下一秒就移开了目光,对海常鸣道:“谈完了吗?”
海常鸣面无表情回答:“已经谈妥了,一切照旧,这周五开工。”
海青不苟言笑,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看向快要缩进墙里的舒靖,他走过去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海青,以前我们在公司里见过几面没来得及打招呼,往后还会在一个剧组里共事四个月,希望能相互照应。”
“好、好的。”舒靖费力抬手与海青相握,不到两秒他又嗖的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并不是舒靖故意让海青难堪,这纯粹是妖精感到威胁时的本能反应,海青周遭的气息太强烈了,刚才隔着一段距离感觉得不太清晰,此刻逼近了,窒息的感觉刹那间掐住了舒靖的喉头,他双手攥紧,脸色灰白,额间溢满了冷汗,若不是有旁人在,他恨不得立刻变为藤蔓钻进一边的盆栽里。
直觉告诉舒靖,这个海青不简单,可是单凭他这点小本事又看不出来海青究竟哪里不简单。
海青把舒靖抗拒的姿态全部收进眼底,破天惊的扬唇笑了笑,说了声辛苦,便和海常鸣一起离开了。
待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舒靖才勉为其难从巨大的精神压迫中缓和过来,他背抵着墙,双腿软得似乎快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脑袋上冒出来的绿芽终于钻回去了,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舒靖拉了拉已经湿透的衣衫,心不在焉出了公司乘坐公交车回居住的小旅店。
路上,舒靖认真回忆了一遍他来到公司两年里遇到过海青的场景,他与海青的地位相差太多等级,平时基本上没有见面共处的机会,倒是有时候在公司的走廊或是电梯里见过几面,但是那个时候的海青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气场,至少舒靖一直没有察觉到。
才短短两年时间,海青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正当舒靖百思不得其解时,肚子里的小东西忽然动了几下,这两天它已经能通过心灵感应明确表达想说的话,便成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话痨。
小话痨说:“爸爸,那个叔叔是妖怪!”
舒靖温柔地摸了摸隐藏在宽松衣服下微凸的腹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妖怪?”
“凭我的第六感。”小话痨洋洋自得,“而且他还是个非常强大的妖怪,如果爸爸和他打架的话,肯定打不赢他。”
舒靖回想起被那股危险气息支配的恐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放眼整个妖界,他一个弱小的树精和那些花花草草成精的妖怪一样没什么分量,要是哪天运气差碰到个稍微强些的妖怪就有可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因此借舒靖一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和海青硬碰硬,无论他是人还是妖怪。
不过作为父亲在孩子面前自然该维持应有的尊严,舒靖以拳抵唇装模作样咳嗽两声,随后严厉教育道:“崽崽,我们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就要遵循人类社会的制度,打架是不对的,君子动口不动手,遇到事儿了我们应该做的是摆事实讲道理,在语言上说服他们。”
小东西一眼看穿舒靖心里的小九九:哼唧:“爸爸你是打不过才这么说的吧!”
舒靖:“……”自从这孩子能说话后,就越来越欠揍了。
想到这些,舒靖又忧心起来,小东西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舒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轻轻摸着变大了些的肚子,长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小东西什么时候才能从他肚子里出来,殷晏能否赶上看着他们孩子的出生。
回到小旅店时,老板娘正坐在前台嗑瓜子看连续剧,余光中见舒靖走进大厅,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子:“哟,两百万回来啦,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舒靖腼腆地笑了笑,“我等会儿点外卖。”
老板娘也笑:“那两百万够你吃几十年的外卖了。”
舒靖上楼回房,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几分钟,这才慢条斯理拿出手机准备点一家近几日经常吃的外卖,刚要点开软件,手机屏幕上突然闪出“妈妈”两个字——是殷夫人打来的电话。
舒靖怔愣片刻,赶忙受宠若惊接起电话。
“小舒,我是殷晏的妈妈。”殷夫人的腔调一如既往非常温和,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那日你走后,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既然你是小晏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子,我于情于理都不该拿点钱就把你打发了,更何况三年前还是你在山里救了小晏。”
未等舒靖有所反应,殷夫人又道:“你搬到我们家来吧,今后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这一刻舒靖连呼吸都静止了,紧紧攥着手机,好半天才从被馅饼砸中的漫天惊喜中缓过来,他双颊通红,激动得连声音都在打颤:“真、真的吗?”
殷夫人笑道:“你现在住哪里?我让人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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