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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流年似水(完结一)

作品: 良田喜嫁:锦绣农女山里汉 |作者:某某宝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9-19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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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宋大江之前已带人里里外外地简简收拾过,也采买了不少家什,但到底这是新宅子,居家过日子的物件几乎样样都缺。

接下来的日子,宋大海哥两个忙着去置买荒地、买人手。李恬则带着顾大嫂、李静,在李好、蒋臣媳妇、褚东升媳妇等人的帮衬下,跟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天天往家搬东西。

如此接连忙活了十来日,新宅子才算粗粗归置妥当。

这些日子宋家这边花钱跟流水似的,本来还算充足的家底子,眼见的稀薄起来。大半年没怎么见着进项的宋大江心里不免发慌,等到梦生和长安月休来家,大家略聚了聚之后,他就把布庄子那摊子生意全数交给李静,自己个急急启程往南边去了。

他一走,李恬和宋大海也紧着忙活起来,到明年开春,下河村田里育的枣子苗就能移栽了,眼下官道边的荒地一时用不着,干脆就先把宅子周边才刚买下的四百亩荒地给收拾出来,先种上,等到将来手头银子充足了,苗子也充足了,再拐回头说那边荒地的事儿。

找人手耕犁、买肥、平整地面、挖渠引水,整日家忙忙叨叨的,从十月初一直忙到宋大江、姚大叔、张行廉十一月底打货回来,才算粗粗收拾妥当。

宋大江走的时候,李恬已托他提前套套张行廉的话儿,反正他们年纪相仿,又是在外头,总比自己当面提,或者再托旁人问,要自在一些,张行廉应该也没什么压力。

宋大江在十一月初已来了信,说张行廉对这门亲事似乎十分中意,应承得很是顺溜。这事儿李恬已事先和李静说了,如今他人回来了,这事儿指定要再当面提一提。

在提之前,她当然也得先再问问李静的意思。

李静虽说才刚接手那绸缎铺子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说话做事眼见的爽利了不少,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子在下河村没有的精气神儿。闻言十分麻溜地点了头。

这干脆利落的模样,倒把李恬给弄了一个愣怔,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可不是买菜,妹子你真不再想想?

李静见状轻笑了下,随即微敛了笑,轻抚着宋小毛头的发顶,略带感慨地看向窗外,轻笑:“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万一……我是说万一,咱看走了眼,到时候,咱再把这个错改回来就是了。这世上可没有看错了人和事儿,却不许人改过的道理。”

她面色语气虽然淡淡的,却自有一股子坚定。好似不论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都能够承受。

李恬要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个一态度。一见她这样子,登时放了心,豪气地一捋袖子道:“成,你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大不了,到时候,二姐再陪你打一场。反正咱们家人多,论干仗,咱从前没输过,往后指定也不会输!”

这跃跃欲试,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和谁大干一架的模样,惹得李静没好气横了她一眼:“你这到底是盼我好呢,还是盼我不好呢?”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替她打和离仗了!

但不管怎么说,李静的态度还是让李恬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把这事儿和宋大海、李好说了后,还托宋大江把信儿透给了张行廉。

蒋臣媳妇早想补救补救自己之前探查不明的过失,听说了这事之后,毛遂自荐要替张行廉张罗这事儿。

张家已分家了,当时分家的时候,张家主母并族老已言明,张行廉的婚姻大事,由他自己做主。他在许留镇又没有旁的相熟人家,蒋臣媳妇两边的人都熟,由她张罗着,倒也再合适不过。

他倒也没推,谢了蒋臣媳妇一回,挑了腊月初八的小吉日,就由蒋臣媳妇带着媒婆子往宋家提亲去了。

李恬在心里惦记这门亲,已有一年半有余了。好的坏的,眼下的日后的,甚至过后十几二十年的日子都在心里翻腾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可以说方方面面的都考量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做态,很是痛快地应了亲。

因为李静年纪不小了,张行廉明年开春依旧要去南边打货,李恬、李好就略微商量了一下子,最好是年前把小定礼办了,年后正月里行大定礼,等到明年六七月,生意正稀的时候的迎亲。

这样一来,时间即不算很赶,也不耽搁生意,正好也给张行廉一个安家置院的时间。

李好和蒋臣媳妇都笑说好。

大家说定这件事,就紧着忙活起来。李恬这边是忙着准备小定礼的宴,并李静到了小定礼那一日需要给男方的回礼,蒋臣媳妇那边是忙着帮衬着张行廉准备小定礼的一应礼金、物品。

张行廉这一年,因为有宋大江在这边接货,二牛帮着押船运货,和姚大叔俩足打了四趟货,除去借给宋大江,手头还余有不少银钱。

他心知自已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入门、步上这条正路,完全是托了宋大江的福。虽说李静与他而言,一开始确实是李恬所猜的那俩字:合适。但到这回打货回来,见她在绸缎铺子里利利落落忙活的模样,倒也对将来的日子心生出点点期待。

总归,因为感激,也因为慢慢滋生的满意,小定礼他是可着自己最大的能力置办的。

绸缎布匹自不必说,他眼下就是做这行当的。足备了十二匹,别有金银头面各一套,另还备了时下许留镇时兴的红宝石戒子一对,至于胭脂水粉、点心果盘之类的,自不必说。

到了腊月十八小定礼这一日,热热闹闹装了十二个礼盒,使人抬着去了宋家下定。

蒋臣媳妇她妹子在街上瞧见喜铺里的伙计喜气洋洋地抬着那一溜排开的礼盒往宋家去,明明只是下个小定而已,排场摆得就跟人家成亲似的,很是不屑地撇嘴:“不过一个农家丫头罢了,也值当显摆成这样?”

蒋臣媳妇做为男方的主事儿,今儿自是得到场,这会儿正在街边指挥着那些喜铺的伙计,听见这话没好气地转头:“农家丫头怎么了?农家丫头也是分人的!旁的农家丫头或许当不起,可静姐儿这个,俩秀才老爷的姐姐的农家丫头还真当得起!要真论起来呀,人家还算低嫁了呢!”

她妹子就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什么俩秀才老爷的姐姐呀,你还当我不知道呢?还不是扯了人家宋家的虎皮?”

蒋臣媳妇懒得和她多说,头也不回地摆手哼笑:“是不是扯,你自己个打听去!”

宋家的新宅子自开盖,就在镇上引起了不少的动静,不过那会儿,大家都是嗤笑,谁家的憨子憨往里没边了,把宅子盖到大野里去。

到了李恬他们搬过来之后,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有好奇李宋两家的来头的,也有人说道议论他们买了几百亩荒滩地的事儿,更有人把他们在下河村买山头种果树事的给叨登出来的,顺着这个,长安和梦生这俩小子也浮出了水面。这回的议论不再是最初的嘲讽,反而隐隐带着羡慕和佩服。

有说宋家眼光长远的,也有说宋家后劲儿足的,由宋家及李家,一个多月的时间,倒把两家的底儿以及两家的关系给摸了个门清儿。

蒋臣媳妇她妹子自然也听说了。心里是即悔又懊恼又不忿,见蒋臣媳妇不耐烦,她撅了撅嘴,不甘心地追上几步道:“大姐,那她家……”

蒋臣媳妇知道她想说啥。自打李恬他们搬过来之后,原先少来这边的李长亮宋大河等人,也隔三岔五的趁着送货来这边探望。在镇上出入的次数多了,就有不少人上了心。就在李静的亲事儿敲定之后,就有好几个右邻左舍的妇人,找上她,话里话外的透着想结亲的意思。

可是蒋臣媳妇一来是知道李恬李好姐妹俩在弟妹婚嫁上的慎重,也知道就凭李宋两家,一家一个秀才老爷,将来不管是李家还是宋家,结亲的对像都不可能是小门小户,再有就是,李恬不止一次和她叹过,等把三丫头的事一办完,剩下的大江、大河还有长亮这仨小子,就任他们作去吧。

反正男娃子又不卡年纪,她才懒得再跟着吃这样担心受怕,左右不定的苦头。

所以,不等她说完,就飞快摆了手:“有没有的,和咱们有关系吗?反正都是个攀不上!”

说罢,也不管她妹子是个什么脸色,就急急追着抬小定礼的队伍往西去了。

她妹子气得恨恨跺了几下脚,不甘地咕哝几句,愤愤甩手回了家。

李静的小定礼在宋家宅子里行,纯是李恬为了两边省时间的权益之计。大定礼即然放在正月里,而他们还要回乡过年,自然得在李家老宅行。

于是过了小定礼之后,留下后来买的老林头老夫妻俩并乔山两口在这边看宅子,一大家子便大包小包的回了乡。

过年自然少不了吃喝,更何况又加着李静这一桩喜事,这个年过得更是乐呵。

在一团忙碌、喜庆、热闹的氛围中,过了李静的大定礼,宋大江和张行廉仍旧赶在正月末启往南边去打货,而李恬自然而然又带着一大家子重新回到许留镇。

李静仍旧忙她的铺子,宋大海在忙着接外单之余,也开始着手规划李家的新宅子,而李恬则忙着指挥乔山老林头几个带着长工们,接着开荒地,并为二月里移栽枣子苗做准备。

李恬总觉得,人的一生当中,能称为关键期的,大概就那么几年。就好似爬坡似的,一旦爬过那一段上坡的路,自然而然,会达到一个新高度。

而李恬事后回想,李宋两家的关键期,或者说爬坡期,大概就是在这一年结束的。

从这一年开始,李宋两家的日子,就过得无比的顺溜,或者说喜事连连。

家里的娃子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出世。李静成亲后第三个月就诊出有身孕,次年六月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而这会儿,李好肚子里已又揣了一个,李恬家的老二丫头也有半岁了。

生意上,李静的绸缎铺子仅一年的时间,铺面就扩大了一倍,人手也足翻了一个倍数。这要得益于宋大江寻的那个头脑极其清明的孙掌柜,还有宋大江和张行廉从南边源源不断打来的新鲜货物,当然,还有李静自己出的新点子。

她是早在接手铺子之初,就想过把自家的铺子做成当地的中人行。自家有货物就卖自家的货物,若是自家没有,就帮人牵线售卖。只不过那会儿因为初到许留镇,对当地情况并不熟,而且眼力界也不过关。生恐走了眼,吃了人家的骗,砸了招牌,故而没敢一下子就做。

等到做满一年,对镇上人头地头都熟了,眼力界也略略地练出来了,就和孙掌柜把这一摊子生意给操持了起来。

有孙掌柜老道的眼光,再加上李静一直秉承着诚信经营,中人这行当的生意操持起来不过半年,就在往来的客商之中,打出了名头。

那些为了赶时间,来不及自己找买主,或者初到许留镇,闹不准该去哪里找买主的,都会到李静的铺子里先问一问。她这里,天天派伙计以码头去收集各个客商需要各类货物信息,也有些北边来的客商,知晓她这里做中人行当的,到了许留镇这边也不去找那些散客,就来李静这里先挂个号。

是以,她这里不管是供给的货物信息,还是求购的货物信息,差不多都是最全最新的。即给双方节省了时间,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双方被骗。

虽然每笔货物不过百之有二的抽头,但胜在每日过手的数额大,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宋大江那边虽然一直没能开成铺子,不过现在他也不需要开了。有李静的铺子帮着兜底,而且一文的利钱不要他的,来多少货帮着出多少货,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省心省力的事儿?

是以,虽然他仍旧走行商的路子,却因为本钱越积越多,逐渐从小行商踏入中贾之列。

宋大河和李长亮虽然眼下仍在坚守皮蛋生意,却已然不做为主力了。

就在李静成亲的当年秋年,俩人就开始往武家集那边跑动,改做山货和草药的生意。在那边小打小闹了差不多一年,积累了经验和本钱,把皮蛋那摊子扔给李老三管着,俩人和姚大郎结伴往北边去专贩皮货山货和草药,又是跌跌撞撞差不多小一年的时间,慢慢摸着门路,生意慢慢的上了轨道。

倒是李恬和宋大海这俩原先家里的“顶梁柱”,在后起之秀的风头之下,显得有些平淡黯然。不过这个平淡和黯然只是相对而言的。在人人都有进步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原地踏步。

托新城建设和李宋两家这两座做示范样板的大宅子的福,宋大海的营造班子这几年算是稳步扩大中,并且成为随着新城建设的热潮逐渐褪去,算是大浪淘沙之后,仅余下的几个大班子中的一个。得利虽不如宋大江、宋大河、李长亮和李静,甚至李好高大壮那里,但每年也有小二百两的进帐,支撑一家子吃喝用度尽够了。

而李恬那边,终于按计划把李宋两家的新宅子周边都种上了果子树,就连原先计划的临江那一大片更荒芜的荒滩地上,也洒上了香樟、紫藤等苗木种子。

而且经过两年的生长,头批种下的枣子树,已开始结果,次一批种下的苹果梨子树,也开始零零星星的开花,她期盼中的花团锦簇,果香环绕的景致,已然隐隐在望。

唯一不顺的,准确地说,是宋家唯一不顺的是梦生这小子乡试的时候,名落孙山,而名落孙山的缘由竟然是少年慕艾!

据长安说,他慕的那位是府城东吴家的姑娘。这个吴家也是商户之家,家里做着米粮生意,在府城虽然排不上名号,也算颇有些家业。

梦生慕的这位吴家姑娘,是吴家三房的庶女,说是就在乡试前一年暮春时节,俩人和同窗结伴去城郊踏青,正遇上吴家姑娘们也去踏青,当时有几个骄纵蛮横的小姑娘,正在欺负这位娇花一样温软的吴七姑娘。

梦生大概是出于义愤,上前制止了。过后,那位吴七姑娘出于感激,寻到府学,向梦生道谢。这些事儿都是长安生知道的。至于接下来,他们又怎么联系上的,一心只想出人头第,打压打压宋大江那个得瑟鬼的“气焰”,给家里的几个姐姐做强有力的后盾而埋头苦读的长安表示,他就不知情了。

直到乡试放榜,梦生落第之后,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儿,又失魂落魄的回来,紧接着次日长安拉他去街上散心,正撞见那位吴七姑娘含羞带怯地在一处巷子里,和府学一位刚中了举子的同窗说话儿,梦生失态上前要去与人理论,他这才隐隐看出些端倪。

李恬有些无语,要照这么说来,这位吴七姑娘是骑驴找马?因为自身在家族中不受重视,所以想机攀个有功名的乘龙快婿,将来好扬眉吐气?

因为梦生什么都不肯说,具体情况李恬也不得而知。而且她也不打算找人问个究竟,弄个明白啥的。一来梦生是个男娃子,这件事对他根本没有名声之忧;二来,单听长安所说那位吴七姑娘的行事,也不像个心地纯良的,这种人,躲还不来及呢,她哪会上赶着急巴巴地往上凑?没得让人家给粘上了,挣都挣不脱。

再有梦生也才十七八岁,这个年岁的少年郎,在情感上,不跳一次坑,好似也不现实,就当增加人生阅历了呗。

李恬表示,除了小小的无语之外,她很淡定。

宋大海同样淡定。

终于被这两年一直和他别着劲儿的李长亮高高压过一头的宋大江,可不淡定了。揪着梦生的耳朵,惊天动地的一阵吼,还以毒攻毒,强着把梦生提溜到随着新城的建设,而蓬勃发展起来的大小服务业场所,足转了一个来月,转得梦生一脸菜色,听见他二哥说要去喝花酒,溜得比兔子还快。

大概是被宋大江磨搓怕了,发奋图强的梦生在三年之后的乡试,终于榜上有名,还是高高地占据榜首,头名解元!可是这会儿,已在次年春闱之中考取二甲进士的长安,已分别在礼部、吏部、户部观过政,眼见就能下放为官了!

也就是说,即使梦生明年春闱也能顺利考中,长安的仕途之路,也比梦生多那么三年的老资历,而且如不出意外,梦生一直会被长安压着。

宋大江在欣慰之余,再次暴跳。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另一个不顺则是宋明月那里。事实上,她自成亲之后,也就头两年略微顺当一些,过后,过得一直都是磕磕绊绊的。

那位柳家二少爷,成亲之后,并没有如小张氏所期盼的那样,成了家就奋发向上。他大概习惯了无所事事,成了亲之后,一直是老样子。

最开始的两年,宋明月还端着架子,自认嫁得好,便是心中有不满,也不会和李恬小张氏等人明说,虽然盼着柳家二少爷向上,也没狠催。

可他一直是这个样子,李宋两家,又一年一个样。就宋明月那个事事都想争个先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住?

从第三年开始,对柳家二少爷的不满几乎已挑到明面上了。

但这俩人又不是那种肯踏实赚钱做事的人,一心只想图大的。今儿盼着这个亲戚给寻个一本万利,一赚千金的好门路,明儿又盼着那个朋友给寻一个。

这几年里头,忙叨叨地倒操持了过不少生意,每回都是开始的时候豪情万丈,恨不得满世界宣扬,到了最后,要么是血本无归,要么就是亏本钱收场。

柳家太太原先盼着儿媳妇能劝着儿子上进,结果儿媳妇倒真的也劝了,柳家二少爷也真的上进了——最起码在开始操持生意的那一刻,是个上进的模样。

可是回回结果都不好。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好,自然,这份不好不满就落在宋明月身上了。

宋明月却是个强横自我的性子,人好言好语的哄着,还听不进去呢,明着指责她的不是,她哪肯认帐?

婆媳俩从最始的憋憋囔囔,到最后的针锋相对,从大事上意见不相合,到小事上也要争个高下,一时间家里闹得那是鸡飞狗跳。

更有一回因为端午节摆家宴,吃不吃荷叶鸡这件没紧要的小事儿,宋明月把柳家太太顶撞得气倒在床。柳家二少爷早不耐烦宋明月天天在他耳边说教,回回出主意,都没个好结果,闹着要休妻。

李恬和宋大海也被请了去。

虽说李恬对宋明月没什么好感,但时过境迁了,又都是小事,也没什么很深的恶感。

眼下柳家二少爷着实不上进,宋明月又一心想叫丈夫上进,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果说,当初大家盼着柳二少爷成亲之后,能够一改之前的惫懒转而上进,被验证了是个错误,那么也该把这个错误改正过来。

她从内心里来说,是赞同宋明月和离归家的。

还是那句话,她对宋明月没什么很深的恶感。再有她总是宋大海他们的亲姊妹,就算不为宋明月,也得为宋大海宋大江宋大河梦生和月牙几个,为了一大家子的日子里不夹沙子。

反正家里的财足能保证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万一往后能遇着一个真正如她所愿上进的人呢?而且柳家虽然不会放她的两个孩子回宋家,但以柳家太太对孙子孙女的疼爱劲儿,应该不会故意苛责。

虽然这么着苦着孩子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宋大海也说,要是宋明月也有此意,就干脆让她和离回家。哪怕一辈子不嫁,也好过天天在柳家鸡飞狗跳地过日子。

可惜,宋明月一心想高高压过哥嫂,哪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归家,还要依靠他们?死闹活闹的不肯走。也是在这个时候,长安中举的消息传来。柳家大概为着这一层关系,又很快改了口。

双方当事人都达成了一致意见,李恬和宋大海这俩外人也不好再说啥。

好在经过这一事,宋明月比以往收敛了许多,随着长安的高中留京,柳家对她似乎也多了些宽容。只不过,最核心的问题,依旧存在。

她的日子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多开怀。反而每次见面都是一副郁郁沉沉的模样,等到说起家常话来,又刻意作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极力向人传达她日子如何如何顺心得意,让李恬心下叹息不已。

也许是这一世让她牵挂的人和事比上一世多,李恬很快就有了上一世并没有的新感悟,那就是:人生的漫漫长河中,除了有些事可以做为阶段性的标志之外,有些人也可以。

头一次让李恬感觉出生活步入新阶段的是搬往许留镇的那年。而这一回,是老李头的离世。

这是梦生和长安中了秀才的第七年,长安考中举子的第四年,考中进士的第三年,即将外放的时候。

这一年一开春,李宋两家就显出繁忙的势头。

先是被礼部侍郎喻大人看中,已定亲两年有余的长安,成了亲。紧接着同样被国子监祭酒柏大人招为乘龙快婿的梦生大小定、成亲。再然后是早已行完六礼的悦姐儿和月牙出门子。

李恬和宋大海夫妻俩,从年初一直忙到十月半,累得人仰马翻,才刚把挤在一年的四宗喜事给办完,还没歇上半个月,年近七十的老李头没了。

李恬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半歪在靠窗的长塌上,一手松着肩膀,一边含笑看着,身着一身家常道袍的宋大海,抱着才刚满一岁的小儿子,领着已年满八岁的宋乐天、六岁的如姐儿、四岁的辰哥儿,拿炭盆煨番薯。

孩童的清脆的笑声和宋大海低沉的笑音交织在一处,软香扑鼻,温馨愉悦,而下一刻,她周遭像忽然消了音似的,只余下窗外初雪簌簌下落的清寂。

宋大海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听丧讯儿,忙把小儿子交给奶娘,让丫头们把余下的孩子带下去,这才走过去坐在塌边缓声开解道:“爷爷这一两年,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不也是早晚的事儿?”

顿了下又安慰她:“他虽没亲眼看着亮小子成家,你们姊妹几个的,都看着了。又有长安小子这个能耐的安着他的心,也不算……”

李恬闻言苦笑了下:“得亏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把那仨小子的事儿揽到自己头上,要不然,这几年怕是头发都愁白了。”

家里连最小的月牙都出门子了。宋大江、宋大河和李长亮这仨老大难,到现在还晃荡着呢!

顿下她又感叹:“我心里倒不是多难过,就是……今年这年景好似不太好呢。”

年初的时候,病了好些时候的二嬷嬷没了。到了年中盛暑的时候,当初为他们过继立宗出过力的另一位堂亲长者也没了。眼下又轮到了老李头,十月间,何明家的、王氏、何金山媳妇、大牛媳妇、李守成媳妇等一干人来给月牙送嫁,还说过,三嬷嬷身子今年也大不如以往了……

当年何嬷嬷没的时候,她还没有特别的“一个时代”结束的感触,可是今年,老头老太太们扎堆……她心中不免了多些了光阴被无情掩埋的惆怅。

说过这话,她抬头看向宋大海,模样和初见时,倒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气度比之前愈发的沉稳了。混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成年男子的宽厚稳重。安坐在那里,像一堵宽厚的墙,又像矗立在背后,一座巍峨,随时供人依靠的山。

她不觉笑:“唉,我们也都老了。”已快三十了,日子可真不经过。

宋大海笑:“老什么老?要老也是我老,你才二十六七岁,正当年呢!”

李恬闻言笑了下,看向窗外,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不知疲倦地下着,天地间一片素白。

那被白雪掩盖的屋脊瓦当,青砖,土地,就好似被岁月掩盖的时光。

不同的是,屋脊瓦当、土地、树木还有重现天日时,那些被掩盖过去的时光,却再也无处追寻……

这让她突然生出对最开始初见的那个小山村的无限怀念和依恋。仿佛现在回去,多多参与他们的生活,能够让这时光走得慢些似的……

她凝视良久,突地回头和宋大海商量:“要不,咱们这回回去,干脆就别再回来了吧?”

当初她决定搬的时候,还想着,宋大江年纪也不小了,李长亮也到了年岁,俩人很快成亲的话,这边有了接力棒,她就能愉快地抽身回下河村,继续过她怡然自得悠闲自在的农家小日子了。

哪想到,这三个坑货,一个个的都不说成亲这回事儿,原本只打算住个两三年呢,结果硬生生耗了她足足七年多,眼下,除这仨坑货,该打发的她都打发出门子了。

剩下的人中,最大的小妞妞也才十三岁,离说亲还有好几年呢。再说了,李好如今的日子也不比她差,除了最初的那两间馆子,后来又陆续开了两间,有一间还是开在最繁华的泰安街上,三层临街的小楼,后头还有一个约三四亩的院子,大堂雅舍的桌子,合起来足有一百多张,一天单利钱就有三十两之多。

四个馆子加起来,一年足七八千两的进项,负担小妞妞的婚嫁,并不在话下。

除了李好,还有李静呢。托码头的福,如今城池又比几年前扩大了不少,眼下李恬家周边也有不少像她家这样的庄子,只不过,那些人没她动手早,规模没她家大而已。

李静的生意就是靠着码头吃饭的,码头往来船只多,她的生意自然红火。而且除了最开始的绸缎铺子,三年前,她又开了一个丝线铺子,却不是那种散卖的生意,走的是中转批发的路子。

如今许留镇这边生意的红火劲头,甭说李静这样的大笔走货的铺子了,就算只是个小小的手帕店,每月都能赚不菲的利钱。

也因为这边中转便利,除了铺子馆子之外,那些外来客商在此建工坊的也多了起来,宋大海他们营造班后来的生意,主要来源于此。

不管怎么说,这俩人已安家在此,不管她在不在,对小妞妞的婚嫁影响都不大。

至于自家的几个小的。三个小的,年岁还小,当然得跟着他们在家,宋乐天小毛头已经在学堂读书了,那就留在这边跟着他二叔吧。

反正打小,他二叔最稀罕他,他也很喜欢他二叔,只要宋大江在家,他从来不找亲爹,只腻着他二叔。

宋大海知道她这些年繁累得不轻,如今弟妹们的大事差不多都算了了,当然乐见媳妇清闲清闲。至于他们走了之后,李宋两家的大宅子无人留守,那也不管了。

谁让那仨小子提起娶媳妇就跟要上刑似的,没人主持中馈,帮着管家,没人张罗茶饭衣裳,他们活该!

麻溜地应了一声,安抚地捏捏媳妇的脸蛋,就出去宣布合家回下河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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