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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流年似水(完结二)

作品: 良田喜嫁:锦绣农女山里汉 |作者:某某宝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9-19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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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江自打梦生中举那年,已不再出去行商了,如今他在镇子西南角的方向,置了十来亩的地,盖了一个超大的坊子,又从南边的挖来不少精于织染的工匠,做起了生产加工的行当。

林州府这一带虽然不产丝,但这些年,种植棉花的农户渐多起来。他那坊子也不织绸子,专攻各类的棉布,什么平织、斜织、穿花织,反正只要绸缎上用到的织法,他的棉布上也一定有。

质地细腻、花样多,价钱却比绸缎要便宜许多,原料也比蚕丝更易得,自从坊子开张,生意就十分红火。

而他做行商做了许多年,一直忙叨叨的,一安定下来,自己个也觉清闲,不用操心什么打货找买主了。一门心思沉浸到开发新品布料当中去,甚至一度入迷的时候,还想拜师去学学木匠,好亲手改良织机。偶尔不耐烦操持坊子里的事儿,就去撩隔壁的赵老爷。

今儿下雪,赵老爷闭门不出,他也没旁的乐趣儿,只好揪着坊子里的工匠师博研究南边新出的一种起绒布的织法,突听明路过来说,宋大海和李恬决定要回乡,织法也不研究了,嗷的一声跳起来,带着明路急匆匆冲回家,一头扎进屋里,张口就喊:“大哥大嫂,你们走了我咋办,这家咋办?”

李恬闻言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早先下头几个小的时候,宋大江还是一副做二哥的有担当样。好嘛,眼下下头的几个小的,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除了宋大河这个一心跟他学的,都成了家。他这个光杆儿,反而越活越回去了。不但面目不见老,连性子也比从跳脱了些,返老还童了啊!

李恬一想这个,就格外不忿!凭啥你能越活越年轻,她这个天天替人操心受累得,就越活越老态?

理也没理他,只管背着身指挥丫头婆子收拾箱笼。

宋大海先也没理他,见他猴急跳脚,这才忍不住道:“还能咋办?该咋办咋办!你几十几的人了,是没手没脚,还是没嘴,满院的丫头婆子,我们走了,你就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了?”

宋大江被他大哥训了个愣怔,半晌回过神来,略带几分委屈地小声咕哝:“只有丫头婆子有啥用?”家里没人主事,那也不像个家啊!

但这话他没敢说。老大早不忿他指着大嫂操心过日子来着,一说这话,指定得挨怼。

可他没说这话,也照样拦不住宋大海怼他:“哦,你也知道家里只有丫头婆子不像样子?那你这些年干啥去了?家里最小的都比你强,不对,是比你们俩强!”

宋大江有些心虚地别过头。

这些年李恬虽然放任了这仨人,但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偶尔也会提一提。宋大海这个做亲哥哥的,比李恬逼得还要紧些。可是每回宋大江都不当回事。这会儿他自然也没话说。

可是就这么放大哥大嫂走了,他也不甘心,只好又扯起大侄子的大旗:“那你们走了,天哥儿怎么办?咱天哥不是我做二叔的吹,那聪慧劲儿,将来一准是个连中三元的少年状元!他四叔和三舅给他提鞋都不配!可是村上又没啥好学堂,你们这一回去,不是把咱天哥儿给耽搁了吗?”

李恬回头一笑:“我正要和你说呢!”她把自己的主意和宋大江说了一遍儿。

宋大江一听就苦了脸,他是极爱小侄子,可是他又没带过娃子,哪管得了那些穿衣吃饭的琐事?

期期艾艾坑坑吃吃的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李恬很是光棍地把手一摆:“这我不管,反正家里就数你们几个轻松,你又是轻松的人里头那个最大的,我们这些分身乏数的人不找你找谁?不但天哥儿的事儿你得兜着,往后梦生那里要是忙不过来,也得送娃子回来,让你管着。”

说着,她颇是解气地哼笑:“你不就是想享清闲么?我们偏不如你的意!媳妇不娶,成,娃子得带!”

说着,又笑:“不带自家的,就带旁人的。这个累反正你躲不过去!你不要嫌亏,你就只管往后拖。反正我们是不亏!”

宋大江的心理,李恬略略知道一些。

早些年,不止宋家娃子多,李家也是一窝的娃子,家里事多,他身上担子重,那些年着实累狠了。不止是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

如今好不容易,各人都能自立了,他就想轻松几年。不想那么早又挑上妻子儿女的担子。

宋大江有些无语地看看一脸得意的大嫂,再看看一脸冷漠的大哥,心下品咂了一下,要说亏嘛,不用他受累带娃子,他还真不觉得亏。这一受累带娃子,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

自己个立在那里盘算了一会儿,微叹了一声,和两人打商量:“那要不,我就娶亲?”

李恬叫他说乐了:“说得好似跟你一动念头,就能娶着媳妇似的?”之前连个像样的人选都没有,你娶谁?

宋大海却是知道自家老二一般不说没把握的话,他即这么说了,指定心里有人选了,忙问:“瞧中哪家的姑娘了?”

宋大江很是头痛地抓着后脑往椅子上一歪,神态语气都十分勉强:“还能是哪家的?就老赵家的那个丫头呗!”

李恬就更无语了,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斥道:“求你当个人,让人家赵家小姑娘多活两年吧!”

李恬这话,一半是说宋大江,一半是说赵小姑娘那个不靠谱的胖爹赵老爷。

赵家是南边的云州府人士,据说家里是世代开织坊的。不过,因为云州府繁华,且织机织坊众多,赵家在那边并不出挑。生意嘛也算不上不下。

后来赵老爷听闻许留镇这边大有可为,就动了心思,把坊子搬到这边来,应该也是想借个地利之便,多拦一些过路的生意。

也就是宋大江起意盖坊子那年,赵家搬来的。坊址就选在宋大江的隔壁,两家差不多同时起盖。

按理说,如今许留镇各式各样的行当坊子,遍地开花,就算两家坊子紧临着,从前又没什么矛盾,应该也不会起什么摩擦。

可是不止李恬,就连宋大江也都没料到,看样子已年过半百,也做了多年生意,应该懂得为商、与人为善之道的赵老爷那么不靠谱!

两边的坊子才刚开始盖没多久,就起了摩擦。先是赵家那边的工匠嚷宋大江这边的杂物过了界,接着宋大江这边盖坊子的工匠受不过气,拿泥灰回击。

从此之后,像这样鸡毛蒜皮的小摩擦就没断过。

等到坊子落成开始招工的时候,两边又打起了擂台。还是赵老爷先挑的头,宋大江这边给一天二十文的工钱,他那边就加到二十二文抢人。宋大江加到二十三文,赵老爷就加到二十五文……

就在宋大江恼得要一口气加价到三十文的时候,赵老爷那边先息战了。

最后工价定为普工一天二十五文,精工一天三十文。虽说这个价儿也不算离谱,可宋大江原先盘算是普工一天二十文,精工一天二十五文的。

结果硬生生被人抬高了,他哪咽得下这口气?等坊子正式开工之后,得了空子就要去隔壁撩一撩赵老爷。

每每把赵老爷气得胖肉呼煽着追打他,他就哈哈大笑着跑回自己的坊子,任赵老爷在坊子外头把门砸得山响,自己个躲在门后直乐呵。

李恬和宋大海都对宋大江这恶作剧式的行径十分无语,劝倒劝过他,可是宋大江已是成年人了,这种小事,只能略微劝劝,也不好硬着让他如何,见他不听,也只有随他了。

很快,宋大江“犯贱”式的招惹,就得了赵家那边的回击。

其基本表现在于,宋大江这边织平布,赵家那边也织;这边织斜纹,那边也跟着织。这边染红,那边也跟着染红;这边清浅,那边也跟着清浅。

宋大江当然不痛快,跑到赵家去找赵老爷理论。赵老爷也有理:这些都是通而行之的技艺,只许你织你染,不许我织我染?

宋大江虽然放下行商生意之后,有些放飞自我,道理还是讲的。还真叫赵老爷说了个哑口无言,铩羽而归。

之前两边虽然整天你找我的麻烦,我寻你的不是,但大体上还算是矛盾并没有激化。

直到两家的坊子落成一年后,宋大江重金从南边挖来一个据说能织双面软纱技艺的工匠,在自家坊子里试验了好久,又是改良纺纱工艺,又是改良织机,又是改良染色固色工艺,为了就是织花之后不串色。忙叨叨地,足忙了小半年,才算成功织出成品,并得到了见识过现在代纺织工艺的李恬的高度赞赏。

结果这批布料还没推出一个来月,隔壁赵记竟然也推出了类似的布料!

而且这个类似和之前的类似不同。

从前两边不管织同一样的布也好,染同一样的色也罢,到底是不同的坊子里出来的,细看还是有差别的。这回不但质地、格纹一模一样,更过份的是连色度的深浅都不相上下!要不是赵家偷师,以时下的纺纱、纺织和染色工艺,根本做不到!

要知道,这格纹样式还是李恬建议的,时下并没有哪个坊子织这样的。宋大江在决定织之前还有因为和时下审美不符,而有些犹豫,是先织出了样品之后,拿去给相熟的几个大商号瞧过,获得了广泛的认可赞同之后,他才决定大批织染的。

在宋大江看来,但凡他大嫂脑瓜子里想出来的东西,一准儿是大家都没见过的。赵家不可能是自己是琢磨的!

于是乎愤怒的宋大江气冲冲地去赵记理论。

赵老爷死活不认帐,非说是自家的工匠自行研制出来的。还说,就算是仿制,那也是他们的本事,再说了,仿制可不犯法!

仿制是不犯法,可宋大江不信,要是赵记没偷师,能仿到这么相似的程度。要知道单是织纱这一个关键环节,他们都改良了七八回纺纱车,才纺出这么细软匀称的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老爷的独女赵明珠出面了。在问清了缘由之后,把赵家的一干工匠给提溜出来,很快审明白了原委。

原是赵老爷从听说宋大江那边在研究新品的时候,就开始暗里和这边参与改良的工匠套近乎,宋大江那边研制出一样成果,他就买一样。等到宋大江那边新品研究完成,他这边已把宋大江新研制的那一套东西给买齐全了。

从纺车到新织机的图纸,再到染色的配方,无一不全乎。

为了表达歉意和诚意,赵明珠不但将赵老爷命人仿制出来的一批纺纱车、两台织机无偿送给了宋大江,连带赔偿了一百两银子,并保证他们赵记永远不销售此类的货物。

这一仗,宋大江算是大获全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之前赵家之所在工价大战中先息战就是赵明珠的意思。回到家,宋大江还和李恬宋大海感叹过,什么老子不如闺女等等之类的。

可是没想到,事过半年,即将入夏之时,他这边才刚又推出一批浅苏红薄沙绿等适合夏天的清浅颜色,隔壁赵家竟然也推出了,两家的颜色又是不相上下,几乎分辩不出。

宋大江又一次出离愤怒,这一回也不找赵老爷了,点名指姓要找赵姑娘理论。

可是这一回,赵家姑娘并没有和上次一样,表现出宋大江期望的公道谦逊歉意,反而和宋大江一样愤怒,指责是宋大江的坊子偷了赵家的染色配方。

本来是讨公道的,结果却叫人倒把一耙,宋大江怒上加怒,盛怒之下,就有些口不责言。

那位赵姑娘根本不和他逼逼,冷着脸轮起棍子就打!

那天,李恬和宋大海正好得了空子,在镇上采买了些物品,顺道来坊子里看看,正正好瞧见宋大江在前面狼狈飞奔,赵家姑娘在后头拎着棍子紧追不舍的一幕,惹得俩人当时就喷笑不已!

等弄清事情原委之后,夫妻俩两边劝说着,双方先息了战,回家自查。

这一查不了得。原是宋大江这边染坊的配色师傅实在配不出宋大江要求的,即要清爽好看又要新颖别致的颜色,就动了和先前赵老爷一样的心思,自掏腰包到赵家偷师。

宋大江坊子里这些看起来,是自家染色师傅经过多次配色,才试验出来的东东,实则是人家赵家的方子!

这一回是宋大江的脸一下子掉到裤裆里去,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而一直被宋大江压着的赵老爷立马重新得瑟起来!

学着宋大江之前的样子,天天贱兮兮地跑到宋大江的坊子来撩宋大江。

要搁那种性子端方,受不得气的人,这种你撩我撩你,你嘲笑我嘲笑你的互动法,怕是双方早就闹得不可开交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是这俩人都不是平常人,确切地说,是赵老爷不是平常人。

也是,要是平常人,他能干出才刚初来乍到,就为了一家独大,到也算是地头蛇的宋大江的地盘上撒野?而且撒的还是无关紧要不伤根本的小野,也根本起不到阻止宋大江的坊子落成的效果!

总归,因为赵老爷这个让人说不上来的性子,俩人你来我往互撩犯贱这么久,还真没闹到结死仇的地步。不但没结死仇,反而还逐渐的闹出了感情。

据宋大江说,是赵老爷先找他的。那回他正在街边的馆子里吃酒,赵老爷打门前过,瞧见他在,腆着脸凑了过去。一口酒,几口菜罢了,宋大江也不至于不给吃,俩人就那么坐在小馆子里,吃了菜喝了酒,大概是吃出点点感情了,又是赵老爷提议去听小曲儿。

还是宋大江自己个的话儿,他盛情难却,就跟着去了。

结果赵老爷连番吃酒,回到家就醉死过去了。赵姑娘又冷着脸,拎着棍子杀向宋大江的坊子。

从此之后,两边的关系就算稳定了。稳定在赵老爷和宋大江结伴吃酒,赵姑娘拎棍子打人的这一关系上。

李恬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大江突然提到想娶人家姑娘,难道是打着打着打出感情来了?

可她敢保证,最起码人家赵家小姑娘应该不是和他打出感情了,就连赵老爷和宋大江结伴吃酒归吃酒,犯贱互撩互嘲挑刺找事,一样不少。

这种情形下,他还想和人家结亲?

而且人家赵小姑娘已经很不容易了,据说五岁的时候,亲娘就没了。跟这个不靠谱的爹,深一脚浅一脚过活到这么大,还要再嫁一个不靠谱的丈夫?只单想想,李恬就替她累得慌!

虽然宋大江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不么靠谱,可在人家赵小姑娘眼里,估摸就是。

李恬表示,这门亲有点悬。

宋大江却丝毫不在意,很是轻快地摆手表示:“要娶就她了。要是不成,我就吃个亏呗,吃的是自家兄弟姊妹的亏,再亏能亏到哪儿去?”

反正这么些年,也就这一个入眼的。娶不成入眼的,那就不娶呗。

李恬顿时无语了。这还玩起了“非卿不娶”了呢!早知道要犯在人家手里,你咋不早收敛些,像个人呀!

抬眼看向宋大海。她一点都不想替宋大江去张罗这门难办的亲事,她怕她的脸被赵小姑娘给踩到地上磨搓!

宋大海对近些年放飞自我的宋大江也有些无语,也不想替他去张罗这门难办的亲事。再说了,老李头的丧事当前,也顾不上说道这个。就摆手道:“这事儿先押后,等办完爷爷的正事儿再说吧,反正老二也不急。”

宋大江有些幽怨地抬头。在没决定要娶媳妇之前,他是不急。可是定了主意之后,还是有点点急的!

不过他也知道老李头这是大事,大事当前,确实不宜再扯旁的。很是顺溜地点了点头,转而问起老李头的丧事安排来。

李恬这会儿正有些事儿拿不定主意,主要是长安那边究竟要不要报丧的问题。

从法礼来说,他们现在已经过继立宗了,和老李头只能算是堂亲关系。可从情理来说,他们到底还是亲的。

长安那边若不报丧,不止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李恬也怕过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毕竟时下孝字大过天,对于官员来说犹甚。这些年她的主业虽然还是扎根土地,大部分心思放在果园子上头,在人情规矩乃至官场规矩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官员丁忧,父母忧,要守孝三年。祖父母忧守孝一年。若是长房长子早亡,则长房长孙承重孙孝,替父亲为祖父母守孝三年。

自家这种情形,若按法礼,长安倒不用守孝,哪怕报丧,也只是礼节上的告知而已。若按情理,长安因为不是长房长孙,也至少要守孝一年。

李恬并不排斥长安不远千里,回来送老李头一程,这毕竟是做孙辈应该当的,可若是因此耽搁他一年的时间,从内心里来说,她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情愿。

毕竟他一路走到这步,并不容易,而且正是派官的关键时候。

宋大江一听反倒笑了:“大嫂,你也太重情了,也忒不把盖过官印的过继文书当回事了!这么和你说吧,从当年咱爷爷把你们过继到三太爷爷那一支的那一刻起,你们和我这亲家爷爷已经没啥关系了。要是搁那种狠心冷肺的人身上,不止不会纠结守不守孝的事儿,就连日常供奉一文不出,也没人能攻讦得了咱们!”

“不过呢……”他拍腿叹了一声,话头一转,接着道:“才刚我说的那种做法,虽然于法礼合,与情理上,确实难免受褒贬!”

顿了下,他想了想道:“要不这么着,咱们这头该送信儿还送信儿,送到那边儿呢,叫长安问问他岳丈。他岳丈若说不用守,那就不守,若说守了更好呢,咱就守!有句话是咋说来着,不怕慢就怕站。咱也不盼着长安这小子将来一定要如何如何,只要他走得稳当顺当,不摔跟头,这就是最好的。”

李恬心里其实也更倾向于这个,闻言看向宋大海道:“那即这样,待会儿你写一封信,就让乔山带着,再多带几个人,启程吧。”

宋大海点了点头,几人又议了几句,丧仪怎么置办等话,哥俩就先往书房写信去了。

这俩人走后没一会儿,悦姐儿和月牙冒着还在细碎飞扬的小雪,急匆匆地来了。

看着这俩人结伴匆匆进院儿,李恬心里一阵的感慨。大概是之前为三丫头的亲事纠结狠了,老天爷可怜她,这俩人的亲事,真真是没让她多操多少心,而且也如她所愿借着长安和梦生那俩小子的劲儿了,当然,也是托新城兴起的福。

月牙嫁的城东曾家三子。悦姐儿嫁的是城南秦家的次子。

这两户人家虽然也是在李恬之后,才搬到许留镇的,却不是那种没根基的人家。

曾家祖籍在京城南边的豚州,也是当地的望族。不过月牙嫁的并不是曾家嫡支,而是旁支。虽然是旁支,却也比一般的人家底蕴要厚重得多。

曾家先前主要是以祖上余留下的铺子田产为生,虽说日子富足,可是月牙的公爹也就是曾老爷却不怎么满足,他这人也颇有一股子闯劲儿。

就在李恬家搬来的第二年,曾家合家搬了来,和那些为了周转经商便利的商户不同,曾老爷之所以来,就是冲着新城建设中的商机来的。

据说他是先来许留镇考察了之后,做下的决定。

到了许留镇,家还没完全安定下来,曾老爷就以一种超炫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大手笔的买下许留镇镇东,包括大片民居在内的大片土地,准备重新翻盖民居和铺面!

也就是前世的房地产开发!

这消息一传出来,李恬顿时羡慕的直流口水,瞧瞧人家古人的魄力和洞察力,真不是盖的,让她一个现代人,还自诩是“专业人士”的从业者都自叹不如!

虽然这是因为她没有相应的财力做支撑,但总归,她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有人想到了,也做到了,还是让她佩服不已!

不过,虽然暗里佩服,李恬和宋大海都不是那钻营的人,也没有刻意结交的心思。两家之前的交集仅限于宋大海的营造班承接了曾老爷“新城建设工程”的部分活计而已。

真正深入打交道还是在长安中举之后。

许留镇毕竟是个“移民”新城,虽然规模已然不小,商业气氛也浓,但土生土长的老户并不多,而且有底蕴的几乎没有。而那些移居来此的,多数还是以商为业。在这种山中无老虎的情形下,长安这个少年举子一跃成为最耀眼的那个新星。

消息传来之后,好些商贾都闻讯上门恭贺。曾家和秦家都是在这个时候,才更进一步有了交集。

过后,曾太太便时不时的过府来叙话,要么是请李恬去曾府相聚。

大概是豚州民风粗匡些,曾老爷行事雷厉风行大开大合,曾太太也直白爽朗,就这么几次过后,就隐隐透了结亲的意思。

在这之前,李恬和宋大海已经商量不知道多少回了。虽说眼下家业也有了些,门庭有长安和梦生两个撑着,也强强沾得上一个绅字,但其实呢,月牙和悦姐儿自小在乡里长大,根子里还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若是机缘巧合,有机会嫁入更好的人家,或者说明确地说是世家大族诗书大家,他们也不会狠推狠拦,但也不会主动去钻营这个。毕竟人小时的阅历经历在很大程度上已然决定了成年后的眼界和心境。

她们本不是那种条条框框下长大的孩子,等到大了,再去加那个条条框框,她们难免不自在。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活得舒适自在么?那又是何必?

而除去那些世家,余下可选的,也就剩下商贾之家了。而且因为宋明月的缘故,又或者是自小看到大的孩子,不舍得他们远离,俩人也早定下一个小小的准则,那就是这俩人能不远嫁就不远嫁。不然,这通讯交通皆不便的当下,想见一面都难,更别提在往后的日子里多帮衬她们了。

是以,对曾太太表露的意思,李恬有心理准备。再加上曾家虽然为商,曾家三子却自小读书,为人看上去,宽和稳重,月牙也满意,这门亲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定下了。

秦家和曾家差不多,只不过,秦家从事的一直是笔纸墨这样文雅的行当,而且秦家次子和长安在府城的时候,也略有交集。秦家太太虽不如曾家太太表面上那么风风火火,却比她暗里更有主意更坚定,早和李恬暗透了想结亲的意思,还是直奔着悦姐儿去的……

事后,李恬不止一次和宋大海感叹,真是感谢运河感谢码头感谢新城,要不是因此有这么些源源不断的外来商户,她大概又要为俩人的亲事愁白头了。

月牙和悦姐儿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儿月牙是趁着落雪无事,到悦姐儿那里闲聚,得着李东宝送去的丧讯儿,俩人是来李恬这里问究竟问安排的,哪想到,一进院门儿就听说李恬和宋大海正商量要回乡,俩人立时急了。

不及进屋,月牙就撅起了嘴巴嚷嚷:“大嫂,你回去办事就办事嘛,干啥非得回去?你这一回去,我就没根似儿的!”

悦姐儿也道:“可不是嘛,你把我们一个个都掬来,自己个却跑回去享清闲,哪有你这样的!”

李恬一边笑,一边给俩人让座,说月牙道:“怎么会没根儿呢,你的家不就在这儿么?”

月牙还是撅着嘴巴:“家在这儿管什么用?家里又没人!”

李恬就又笑:“家里怎么会没人?公婆兄嫂还有相公不都在呢,难道不是人?”

月牙气得冲着她直瞪眼:“我说的又是他家!”

李恬还是笑:“不是他家是谁家?你都嫁人了,还想赖在娘家啊?”

月牙气闷地转头冲着悦姐儿道:“你瞧瞧你二姐,怕不是早嫌我了,专等着把我扫地出门儿,好翻脸不认人呢!”

悦姐儿撇着小嘴横了李恬一眼,哼道:“她只对你这样了吗?我不也一样!”

李恬叫俩人说笑了,溜着椅子坐下道:“成了成了,大事当前,别只顾着说笑了。”说着,她转向月牙道:“我和你大哥虽然走了,家里不还有你二哥么?”

月牙还是个撇嘴:“他天天不着家,他留下管什么用?”

悦姐儿也跟着点头:“对,我二哥也是个没用的!”

李恬再度叫俩人说得一笑:“怎么会没用呢,没二哥,哪来的二嫂?等他们都娶了媳妇,不就好了?”

月牙她二哥光棍太久了,久到月牙早不盼二嫂了,闻言即不惊也不喜,只是不满地哼:“谁知道将来二哥娶的媳妇是个啥样的人,和我对不对脾气!”要是娶个讨人嫌的,还不如不娶呢!

悦姐儿也跟着哼:“指着他娶媳妇,铁树都要开花了呢!”

李恬先是嗔月牙:“你二哥瞧中的,怎么会讨人嫌呢?”赵小姑娘的性子,她还是很喜欢的。而且她一直说赵小姑娘赵小姑娘的,其实那是相对而言,她也不算小了,今年该是十九岁。

为人爽利,分得清是非,人还有本事有见识,据说也不小性。

真要得这么一个妯娌帮着支撑家业,李恬表示,将来她的日子不知道该有多轻快呢!

这么一想,她对这门亲事,突然生出不少的期待来!心里甚至还飞快闪现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早些托人帮宋大江去探探话。可是一想到宋大江之前的犯贱作死,她又瞬间打消了念头。

转过头又笑嗔悦姐儿:“那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意思,想要把我和你姐夫耗死在这里吗?”

这话一出,俩人立刻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悦姐儿微红着眼圈嘟着嘴巴道:“二姐也真是的,人家只是不舍得你嘛,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李恬就笑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下河村离这边也就百十里的路,你们又不是不能回去,我们也不是一回就不来了,往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这种见面,和那种你知道有人一直在那里等着,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能见着的见面,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悦姐儿月牙都没再说什么,她们都知道李恬和宋大海这几年确实繁累得不轻,也该歇歇了。

俩人又默坐了一会儿,转而说起老李头的丧礼来。

李恬之前犹豫长安那边送不送信报不报丧,那是因为事关长安的前途。自家姐妹四个,包括这会儿因为给悦姐儿和月牙送嫁并没往北边去,而是去了武家集的李长亮,都没有这方面的繁忧,李恬就想着,还是应该按情理来,大家都回去,诚心诚意送老李头一程。

悦姐儿点头:“来时我婆婆也说了,让我问问你和大姐三姐是怎么安排,若是要立时回去,也让他和我一道回去呢。”

李恬忙道:“你先回可以,他就不用了。等到看好准日子再过来给他们送信儿。”

李恬和宋大海回去,那是因为家在那边。高大壮和张行廉要回,也是回去送李好和李静,并不用在那边久待。以李东宝来送信时的话头,家里的那些老人们,也有盼长安回来的意思。

毕竟他是老李家最出息的那一个,是老李家的脸面。

而要等长安回来,老李头指定不会很快下葬,大家都聚在那里,耽搁自家的正事不说,还得操心给他们安置住处、吃食,也累人。

悦姐儿先是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略微带着点点小赌气地道:“那我也让他去送我!”

“成成成!”李恬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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