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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2

作品: 绝色倾城 |作者:飞烟着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4-16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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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劭南抬起她的下巴,“傻丫头,干什么跟我这么客气?只要是你的请求,一万件我都答应。”

未晞笑了,阮劭南又贴在她耳边说:“只除了一件事——陆家。”

未晞的笑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僵在了脸上。

男人叹了口气,“未晞,我要你待在我身边,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小女人。我什么都不要你想,什么都不要让你操心。我要你把整个身心都空出来,想我也行,想你的画也行,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都行。但是,我不要那些无谓的人和事干扰到你,尤其是陆家的人。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这个道理你该懂的,是不是?”

未晞仰起脸看着他,“斩草除根?是不是也该包括我?你难道忘了?我也姓陆。”

男人却抱着她笑了,“傻丫头,这怎么一样?好了,我们不要为了这些无聊的小问题争下去了。我饿了,陪我回去吃东西,好不好?”

未晞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把她当孩子看待,以为只要哄哄她就好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阮劭南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让她成为他的“红颜祸水”“亡国妖姬”。他已经在那么高的位置上,绝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弱点,更别说给敌人以此掣肘的机会。

说到底,对于这些叱咤风云的男人来说,再好的女人也不过是天上的云。男人在闲暇之余,可以欣赏白云的美丽。可是,云就是云,终究带不来覆雨,更别妄想可以改天换地。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陆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罪大恶极。就像我的小妹幼晞,她小的时候发生意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医生说是高位截瘫,这辈子都要躺在床上。而且……她从来都没害过人,更没害过你。”

见她眉头微蹙,阮劭南又柔声哄着她:“看你,说着说着就皱眉头。好了,我答应你,会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里了,未晞还能再说什么呢?他阮劭南是从不跟人讨价还价的人,没人敢,也没人能。现在不管是敷衍也好,是哄她也罢,他却愿意为了她而让步,她真的没法要求更多了。

阮劭南的快乐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出院后就有一堆公事等着他去处理。

未晞的学校已经放假了,虽然阮劭南再三要求,可是她没有搬到他的别墅去住,也没有再去娱乐中心上班。那里虽然豪华,倒也不是什么糜烂不堪的地方,她靠劳动赚钱,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考虑到阮劭南的身份,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而且,未晞也早就想换个工作,她骨子里有股放不下的清高劲,实在搞不定服务行业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可是,少了那笔收入,她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出了问题,还有那些昂贵的颜料和画具。

阮劭南给了她一张附属卡,却被她一直扔在他别墅的抽屉里。他的心意她领了,可是她不想让自己像那张卡一样,变成一件附属品。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多年的习惯使然。另外就是自尊心作怪了,越是感觉到她与他之间的差距,她越是想在金钱方面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后来,她把这种想法对如非说的时候,如非倒不以为然,“你为了他连出国留学都不去了,他自然有责任照顾你。再说,他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未晞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什么都靠他,那以后他要是不要我了,我不是要活活饿死?”

如非想了想,“你说得也没错,不过阮劭南一看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你这样,他碍着面子,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一定会生气。”

“他应该……能理解吧?”未晞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其实,她自己也拿不准。

这些日子,未晞就一直在外面跑。可找工作实在不易。几天下来,她腿都跑软了,工作还是没有着落。

阮劭南不动声色地看了几天,最后似乎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问她:“花我的钱就这么难为你吗?你是因为我才失去了工作,就当是我补偿你,这也不可以吗?”

未晞刚从外面回来,一边喝水一边摇头,“不可以!是我自己决定辞职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当我借给你的好了。我也不是白借给你,等你毕业找到了工作,按银行利率连本带利还给我好了。”

未晞略略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还是不行,学费可以跟你贷款,可是我的生活费总不能也找你贷款,总要我自己赚才行。”

阮劭南真是哑口无言,挑眉看她,“你这脾气到底像谁?”

未晞笑着说:“你不知道吗?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都是穷困潦倒的。艺术只有诞生于饥饿的瞬间,才能触动人的灵魂。听说过高更吗?他喝过刷海报的糨糊。还有梵高,他饿极了连掺过松节油的油料都吃过。还有……”

阮劭南越听越不舒服,干脆打断她,“行了,我可不想让你去吃那么恶心的东西。要不这样吧,我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喜欢收藏名画,你可以帮他们修画,应该是笔不错的收入,比你在那边赚得要多,工作时间还自由。”

未晞点点头,“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修补名画一般都会找比较出名的画师,那些画大多都价值连城,他们信得过我吗?”

阮劭南正在忙着自己的公事,连头都没抬,“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只负责介绍介绍,成不成在你。是你说要自力更生的,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未晞想想也是,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她这么多年的画真是白学了。虽然这份工作是阮劭南介绍的,可是她凭本事挣钱吃饭,倒也心安理得。

阮劭南的确很有面子,看着放在他书房的那几幅画,未晞好像做梦一样。她不知道阮劭南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收藏的竟然都是大师的珍品。她捧着那些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生怕有什么闪失。

阮劭南看她放也不是,拿也不是的模样,慢腾四稳地说:“几幅画而已,就算你弄坏了,我也赔得起。”

未晞刚刚松了一口气,阮劭南接着又说:“不过我的钱可不是白搭的,反正你除了画画也没别的本事,以后干脆钱债肉偿,一点一点还给我好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毒?她不过是拒绝了他的帮助,他就这么挤对她。她知道,这些日子他一直憋着一口气,只等着找个机会发出来。斤斤计较又小气吧啦的男人!

不过他的话,倒是彻底激起了她的斗志。

真正开始之后,未晞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只是很花工夫。这些油画大多年代久远,颜料表层有了细小的龟裂。既要将有些小裂纹修补好,又不能破坏了画本身,需要技巧和耐心。

未晞做得很用心,阮劭南干脆将易天顶楼的书房分给她一半。每天她在这边修画,他在这边工作。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他想她的时候抬起头就能看到她。谁叫他是大忙人,连谈恋爱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只有一心二用。

易天跟泰煌的收购战,正在关键的时候,每一分钟都可能有变数。他说要一起出去旅行的计划,也只有向后延了。

阮劭南觉得很遗憾,未晞却无所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快乐。就像现在的他们,他每天都很忙,她也没闲着,可是疲惫时一个眼神的交流,彼此就能心领神会。

这些日子,未晞一直在想,幸福究竟是什么?有人说,幸福不是长命百岁,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想吃的时候就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就有人爱。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未晞现在真的很幸福。

阮劭南算不上是一个很有情趣的男人,事实上他大多时候都很严肃,板着脸的时候更让人不敢亲近。他的属下都很怕他,未晞有时也很怕他,尤其是在他生气的时候。可是,他对她还算好。大约是怕她逃走,所以就算她触到了他的逆鳞,他也会收着些脾气。

但或许是习惯使然,他跟她说话总是用对小孩子的语气,无论是哄她,还是训她。比如:他会告诉她,不要头发没吹干就睡觉,不要光着脚走来走去,不要没吃早餐就往外跑,不要咬铅笔,不要把颜料抹得满脸都是,活像只花猫。

未晞像株野生植物一样自由自在活了那么多年,自认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可他要求太高,她又随性惯了,在他面前总是处处碰壁,几乎让她信心全无。可是,他又真的很宠她。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平时忌讳什么,他都会暗自留意。

新年将至,阮劭南也难得有几天假日,早上起得很晚。未晞已经习惯了两边跑,昨天晚上待得晚,就住在了这里。

她习惯早起,阮劭南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画室修画,他从身后抱住她亲了一下,一股颜料味。未晞转过脸回应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刚睡醒,他头发乱乱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有些憨憨的。他平时太完美,太一丝不苟,很少见他这样不修边幅,倒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可爱。

“我今天休息,我们出去转转?”他在她耳边吹气。

未晞笑着躲他,“等我一会儿,这幅画还差一点。”

“工作是永远都干不完的,不差这一点时间了,别做了。”他说完就把她的画笔夺了过来。

街上的人不少,临近新年,大家都在置办年货,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节日气息。阮劭南将车停在一家服饰店门口,未晞觉得似曾相识,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上次带她来的店吗?

“快过年了,你总要添置些新衣。这家店的衣服很适合年轻女孩子,我们进去看看。”他亲昵地搂着她的腰。

店员依旧热情周到,阮劭南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杂志。未晞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场景非常熟悉。在这金碧辉煌的背景里,直到今天,她依然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怀着怎样一颗忐忑的心站在这里。当然,还有屈辱。

“很漂亮……”阮劭南在身后抱着她的肩膀,宠溺地亲了亲她的侧脸,由衷地赞美。

女店员笑意盈盈地说:“阮先生眼光真好,这条羊毛裙是华伦天奴这一季的新款,非常适合这位小姐优雅的气质。”

阮劭南帮未晞正了正领口,“记住陆小姐的尺码,她最怕嫌麻烦,以后有什么新货直接将清单送过来,让她挑好了。”

店员马上说:“我们可以直接将成衣送到您府上,让陆小姐试穿。如果陆小姐不满意,我们还可以替您联系欧洲的厂家,专门为陆小姐量身定做。”

他这才俊颜微霁,满意地笑了笑,“这样最好。”又转过脸对怀里的人说,“让你自己出来逛一次街,比登天还难。我又不能经常陪着你,这样就方便多了。”

未晞有些无奈,“阮先生,我还是学生,每天穿着国际名牌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你不觉得太招摇了?”

阮劭南拿起一件白色羊绒大衣在她身前比了比,随口应道:“你就说是网上淘来的仿版,不就行了。”

未晞简直啼笑皆非,亏他想得出来。

阮劭南似乎兴致很浓,店员也忙得不亦乐乎。未晞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活的塑料模特,像个陀螺一样被人转来转去。他看得高兴,她试得辛苦,很快就累得愁眉苦脸,又不敢说出来,怕他骂她没良心。

店员很会看眼色,懂事地说:“陆小姐一定是累了,您跟阮先生在沙发上喝杯茶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适合陆小姐的围巾。”

未晞坐在沙发上,随意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件低胸紧身皮裙,款式火辣性感。她不由得想起了如非那张个性而张扬的脸,她最适合穿这样的衣服,又妩媚又率性。

看到她一直盯着那件皮裙看,阮劭南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问她:“顺便也替如非挑几件吧,让她陪你一起穿,你是不是会舒服点?”

“这……”未晞迟疑了一下,“不太好吧?”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他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你整个人都给我了,我送你几件衣服算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晚上好好补偿我。”

未晞的脸唰地红了。虽然两个人已经亲密至此,可是他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尤其还是在公共场合。

看出她的窘迫,阮劭南大笑起来,弹了弹她的脸,“我说的是让你做饭给我吃,你想什么呢?”

他竟然耍她!未晞愤愤地看着他,用无比怨毒的眼神谴责他。

“别再瞪了,像只幽怨的小狗,一点震慑力都没有。”他亲了亲她的眼睛,抱着她笑得开怀又开心。反正他就是吃定了她脸皮薄,又磨不开面子,所以处处被他制得死死的。

后来想想反正都买了,阮劭南又要店员给未晞配上同色系的皮靴和皮包。这实在太奢侈了!未晞光是数着价签上的零都觉得头发晕,忍不住去拉阮劭南的袖子,可这根本没用。

回来的路上,未晞回头瞧了瞧那些堆在后座的大袋小袋,心疼得厉害。

“是不是太浪费了?我要是穿上这些衣服,估计连门都不敢出了。”

“有什么不敢的?我阮劭南的女人,当然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他有时就是这么大男人。

未晞忍不住问他:“你跟多少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

阮劭南低低地笑了一下,“你不会吃醋吧?除了你,别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未晞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看着前面的路况,眼神专注,“甜言蜜语当然也说过,不过那都是在床上,应景而已。我最恨别人骗我,那些女人也明白,在我身上讨不到额外的便宜,于是也就老老实实。漂亮的女人大多贪钱虚荣,为了钱什么都出卖,而我需要的也只是感官上的愉悦。这个圈子里的男女关系,表面上看着体面,扒开那层皮,都是*裸的钱欲交易。”

未晞说:“不见得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在你买过的那些女人中,或许有人真的爱过你,却因为你的冷漠而不敢说出来,自己碎了一地的芳心。”

阮劭南笑起来,“你这是在替她们叫屈吗?傻丫头,你以为她们自己在乎吗?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有真感情,还不是转头就忘?这种感情太廉价,连施舍给街边的乞丐都不配。”

他有时就是这么刻薄,对于人性的弱点却有一针见血的敏锐。不能说他全部都错,只是太功利。

未晞没再说什么,转过脸看着窗外的街景。

等红灯的时候,阮劭南接了一个电话,谁知道他接过之后脸色就变了。

“未晞,我有事马上要回公司一下,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事态严重,未晞马上说:“你在前边把我放下就可以了,我自己坐车回去。”

阮劭南走了之后,未晞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一半是替他担忧,一半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未晞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在街边散起步来。城市的天空是淡淡的蓝,偶尔有几片轻薄如絮的白云。天高云淡,南方的冬季总是薄薄的一层晴暖,倒是出游的好天气。

未晞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轧着马路,忽然听见一阵狂躁的引擎声。接着,一辆无比彪悍的摩托车从她身边擦过。嚓!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摩托车在离她脚尖几厘米的地方大大咧咧地横下来。车手摘掉黑色的头盔,阳光下,露出一张俊帅的脸。

未晞疑惑地问:“怎么每次我在街上乱逛,都会被你捡到?”

“你不知道吗?我这人有个爱好,专门喜欢捡一些小猫小狗回家。”池陌笑起来,雪白的牙齿,深邃的五官,麦色的皮肤,有点像某个广告的模特,在薄暖的冬阳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英俊夺目。

“捡回去干什么?你又不喜欢动物。”

“捡回去煮汤啊,打打牙祭。”

未晞哑然失笑。他有时就是这么坏,放肆大胆,口无遮拦,却不讨厌。

“你做什么呢?”池陌问。

未晞耸耸肩,“没地方好去,随便转转。”

池陌拿出备用头盔扔给她,“那正好,走,我带你兜风去。”

池陌将车停在阳光海岸,这座滨海城市最美丽的地方。

细白如雪的沙滩,翠绿的海湾,铺满阳光的海岸线……一切都像从杂志上走出来的一样。

两个人坐在金色的沙滩上,肩并着肩,细听远处的海浪。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景色,这样明亮的阳光里,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只是单单这样坐着,就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美丽。

在滔滔的拍岸声中,池陌忽然有些恍惚地问身边的人:“未晞,你幸福吗?”

未晞微微一笑,“我很幸福,可是……我会害怕。”

池陌奇怪地看着她,“你怕什么?”

“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太幸福了,让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总怀疑眼前的欢腾热闹,不过是一场虚华。”

池陌轻笑一声,“你害怕,是因为你在乎。你在乎他,他在你眼里才那么闪耀。你不在乎他,他就什么都不是。”

未晞低低笑了一下,心想这话说得有理。但是若被阮劭南知道,大约又要骂她没良心。

不知不觉间,黄昏已经悄然而至。两个人背靠着背,望着暮色下的沙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池陌,你记不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

“两三年了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记得,你跟如非那时还在酒吧卖酒,有几个混混找你们麻烦,拿了酒不给钱,还对你们动手动脚,正好被我瞧见,就替你们教训了他们。可你这个丫头片子,竟然连句谢谢都没说。”池陌不甘地数落着。

未晞打了个哈欠,笑了笑,“我当时是被吓呆了。话说回来,你打人的样子真是蛮帅的,我当时觉得就像电影似的。”

池陌笑得很得意,“你现在才知道啊?那你还这么不待见我?”

“待见你的人太多了,只怕要从‘绝色’排到后街去,你还嫌不够?当心老天爷教训你。”

池陌转过身作势要撕她的嘴,未晞笑着躲过去。

“现在想想,我真该好好谢谢你。”未晞用手挡着胭脂般的霞光,“那时我们刚离开孤儿院,什么都不懂,每天被人欺负。你是第一个帮我们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如非放下我,跟你走的人。虽然她自己一直说,跟你只是玩玩,可是我觉得,她真的很喜欢你……”

池陌侧过脸,看了看靠在自己背上的人。她的小身子靠着他,一张小嘴却说个不停。

有时候这样看着她,池陌会想,爱情究竟是什么?是四目相对时的一见钟情?还是朝夕相处中的日久生情?

人又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因为茫茫人海中的回眸一笑?还是狼狈困顿时的楚楚可怜?

他心里一痛,看着她蝶翼般的长睫,忽然打断了她,“未晞,我要走了。”

未晞立刻坐直了身子,转过脸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只是不想继续待在这儿,或许回东北看看,我父母就是从那里来的。”

未晞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她印象中的北方都是飞雪连天,朔漠茫茫的。池陌习惯了都市的灯红酒绿,那么荒凉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了?

“那边有什么?你怎么生活?”

“白山黑水,大豆高粱,只要有手有脚,就不会饿死。”

“一定要走?”

池陌收敛心绪,一手搂住未晞的肩膀,痞痞地笑着,“怎么?你舍不得我?”

未晞仰起脸,坦率地说:“我就是舍不得。那边你一个朋友都没有,这里再不济,我们大家好歹是个照应。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好不好?”

池陌心中一动,眼前的盈盈翦水与三年前的清澈重叠,仿佛草叶上的露珠,泠泠清透。他有些按捺不住,低声问:“未晞,我能不能抱抱你?”

未晞一下呆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池陌就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急促地呼吸,她就在他怀里,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气,如同无数个夜晚,他在如非那里闻到的一样。他记得她的嘴唇,是淡淡的粉红,好像小时候在上野看过的樱花,有风一吹,锦重重的花瓣纷纷飘落,在清白如练的月光下漫天飞舞。

他的血液汹涌澎湃,在这最后的时候,就让他放纵一次吧,只要一次就好。此去一别,就是相见无期了。

“池陌,你干什么?”察觉到他的意图,未晞像飞蛾似的扑腾起来,“池陌,放……”

远处惊涛拍岸,浪花击空。他的手指紧紧箍住她的下巴,太急躁,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她被他封住了唇舌,却还在“呜呜”挣扎着,手被他别在身后,一双眼睛惊讶又惊恐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手,未晞退开一步,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这样信任他,可他怎么能这么欺侮她?

池陌什么都没说。这么久的时间,他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不敢触碰,却在最该放手的时候,偏偏踏过了雷池,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

未晞要自己走回市区,可是池陌不让。这里离市区很远,天又快黑了,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路上?

他将她带回市区,才放她下来。未晞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就走了。池陌静静地看着出租车的尾灯,好像两滴红色的眼泪,融入潮水般的车河中。

他回到自己的车上,戴好头盔,抬头看到街道对面的电影院挂着一张巨幅海报,上面写着一句话:没有戒不了的毒,只有戒不了的爱。

没有戒不了的毒,只有戒不了的爱……

他站在那里,怔怔地出了半天的神,一时间千思百想,心恸神碎,不知如何是好。

可终究落寞地笑了笑。落花流水,有缘无分,古往今来,莫可奈何。

未晞回到海边别墅的时候,发现书房的灯亮着,阮劭南已经回来了。

她努力调整好情绪。管家见到她,很恭敬的样子,“陆小姐,您回来了。”

未晞看到他手上端着餐盘,问:“阮先生没有吃晚饭?”

“是啊,一回来就进了书房,我们都不敢进去。”

未晞心里一沉,估计不会是好消息。可就算天塌下来,饭总是要吃的。

“这样吧,你去厨房端一碗粥来,我送进去试试。”

书房的门没有关,未晞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阮先生,粥熬好了,您要不要吃一碗?”

他正在看文件,眉心重锁,头也没抬,“放在那儿,出去吧。”

未晞笑了笑,直接走了进去。他起头,看到是她,轻笑一声,“原来是你。”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真的是忙晕了。”她将碗放在桌子上,“可就算再忙,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多少吃一点。”

阮劭南向后一靠,揉了揉额角,“被他跑了。”

“谁?”

“陆壬晞。”

未晞蓦地一怔。尽管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尽管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卑微无助的小女孩,可是陡然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舌尖依然能品味到当年根植于心的恐惧。

“我二哥?他怎么了?”

“他做假账,贿赂政府官员,名下的建筑公司偷工减料,盖劣质建筑砸死了人,本来已经证据确凿,没想到,他竟然听到风声先跑了。”

未晞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将碗端起来,递到男人手上,“他一向很聪明,算是尽得陆子续真传,这次能逃得过,也在情理之中。退一步说,他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对你和易天没有任何的威胁,你还烦什么?”

“可我就是要他坐牢!”阮劭南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未晞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我,才这样不依不饶。其实那件事,我早就忘了。那天我是为了故意气你,才旧事重提。你这样,我心里反倒不安。”

他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可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不能让伤害过你的人逍遥法外。以前你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什么都清楚,却不为你做什么,这还像话吗?”

未晞忍住叹息的欲望,环住男人的脖子,“我是怕你伤到自己。我不想你为了报仇而以身试法,最后弄得自己一身纰漏。虽然在你们的圈子里,为了击败对手少不了好计谋、好手段,而你又面对着那样一些人。陆家的前车之鉴你也看到了,强取豪夺固然是捷径,可是不能长久,老老实实做生意才是根本。”

见男人的神色稍微放软了些,未晞又端起碗,捏起汤匙送到他嘴边,“市井间有句话,用在这里最合适。”

阮劭南张开嘴,倒是很听话地喝了一口,旋即问道:“什么话?”

未晞笑了一下,点着他的鼻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男人哈哈笑起来,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赞道:“伶牙俐齿,单瞧你这张嘴,倒像个谈判高手。以后谈判带着你,我不是所向无敌了?”

未晞笑意盈盈,“那也就是说,你认为我说得对。那阮先生是不是可以先将公事放下,多吃点东西?”

阮劭南叹了口气,“我不单是为了这个生气。易天旗下的银行接了一个合并企划,谁知道汪东阳竟然弄丢了材料,将企划案泄露了出去。现在对方要跟易天打官司,我正在想解决的方法。”

未晞的心也跟着一沉,“原来这么严重。你打算怎么处理?”

“打官司传媒就会介入,到时一定会有损集团的形象,所以我打算跟他们私下和解,赔钱了事。”

“要赔很多?”

“倒是不多,三四百万。”

未晞“哦”了一声,原来赔钱事小,易天丢了面子事大。她接着问:“那汪东阳呢?你怎么处置?”

“我派人查过他,他不是故意出卖易天。不过这么大意的人,我怎么放心继续留在身边?当然是让他走人。”阮劭南看着未晞若有所思的脸,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你不同意我这么做?”

“他不像是这么大意的人,或许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这样炒了他,消息在业内传开,别的公司也不会要他。倒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感激你的。”

阮劭南笑了一下,“你心太软了。我就是要他知道,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

“你可以小惩大诫,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他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敌人。你对敌人可以无情,可下属是帮你打江山的人,你对他们宽容些,他们才会念着你的好。人心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就连金钱都无法抗衡。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生的机运。反正公司总是要赔钱的,你现在网开一面,日后说不定收获更多。”

阮劭南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看得未晞浑身不自在。

“未晞,我有点不敢想。如果你没有离开陆家,说不定,你今天就是我最可怕的对手。”

未晞只当他是开玩笑,“做你的敌人?那我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我可不要。”说着就要站起来。

阮劭南一把拉住她,“如果你是我的敌人,我可舍不得让你死。”

“那你会怎么样?”未晞索性靠在他怀里,歪着小脑袋看他。

“我会……”他贴在她耳边,冰冷的呼吸,故作神秘的语气,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忽然坏心地挠她肋条下的痒痒肉,边挠边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哎,怕,怕……”未晞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一招,她最怕痒了,马上就大笑不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两个人笑笑闹闹,差点滚到地上。未晞搂着男人的脖子,双颊绯红,笑弯的一双眸子水意蒙蒙的,好像月夜下的湖水,倒映着月光云色,有风吹过,满满的月亮碎了,有种勾动人心的美丽。

阮劭南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可是不过一秒,他就僵住了。

“怎么了?”未晞侧过脸,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他用拇指描摹着她的唇线,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咬伤,小得当事人自己都没发现。他细细端详她片刻,声音低得发沉,“你下午去哪儿了?”

未晞顿时石化,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呆滞了好久才应道:“下午……我去看如非了,怎么了?”

“是吗?”他的笑容很淡,只是略略扯了一下唇角。将这两个字拖得很长,仿佛是故意拉开了来说。

“那她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未晞心慌得厉害。她天生不是说谎的料,还是在他面前说谎,这对她来说是太难的事。在他逼人的目光下,她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又不敢避开他,只觉得脸上燥热得厉害,浑身的皮肤仿佛有火在烧。

“那没事了。”他仿佛恢复了常态,回到之前的深情款款。

“粥凉了,我再去给你端一碗。”她转身站起来,端碗的时候才感到自己浑身乏力,手指都有些哆嗦。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我今天要忙到很晚,你自己先睡吧。”他说完就又回到公事中,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未晞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脸沉浸在台灯的阴影中,轮廓依旧分明。或许是背景的关系,越发衬得人朗眉星目,只是太冷漠。

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回到卧室,关好门,整个人躺倒在阮劭南的大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纷乱复杂。

想起刚才的情景,未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知道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有时就是这样,敏锐得让人害怕。他说过,最恨别人骗他,她却偏偏做了他最讨厌的事,也难怪他生气。

可是,让她怎么说得出口?他睚眦必报的脾气她不是不清楚,所以她不敢说。可是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样子,又像足了一个背叛者。

未晞叹了口气,裹上被子不愿再想下去,却不期然地忆起金色余晖下那张沉默如夜的脸。

想起下午的事,未晞还是有些恍惚。池陌的拥抱有种干净的气息,仿佛少年时的阮劭南,同样的温暖,同样沉稳有力的心跳,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让她有种时光逆流的错觉。可是那惊心动魄的一吻,却又让她又惊又怕。

这么多年过去了,池陌从没这么待过她。他有时也会跟她开玩笑,可向来克制有度。他一直待她很好,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看着如非的情面,又或者,仅仅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悯和同情。

难道是她想错了?

未晞接连几天都没有睡好,眼圈不是一般的黑,人也总是没精打采的。

如非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在忙,忍不住问她:“你这两天怎么总在我这儿待着?阮劭南答应?”

未晞正在学着做寿司,“他最近很忙,我回去也看不到他。我一个人对着一屋子帮佣,像个傻瓜一样。”

如非拿起一条火腿放进嘴里,“怎么?吵架了?”

未晞一叹,“要是能吵就好了。我现在活像被扔在冷宫里的妃子,根本就看不到皇帝的脸。”

如非又拿起一根塞进嘴里,“得了吧,你要是妃子,早就被皇帝处死一百八十遍了。”

未晞拍了一下她的手,又气又笑,“没良心的,被你说得我好像自作自受。我发现你真是偏心,总是向着他说话。”

如非瞟了她一眼,“我是向着你才说。你那个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挤对死。阮邵南对你不错,什么不都顺着你?你别总是跟他拧着劲,把他惹急了,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未晞哑然失笑,“被你这么一说,我倒像进了龙潭虎穴,随时准备死无葬身之地一样。”

“真正的龙潭虎穴是你的心。你问问自己,能不能离开他?要是离不开,就少给自己添堵。”如非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当早餐,“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了?”

未晞怔了一下,叹道:“一言难尽……对了,池陌要走了,你知道吗?”

喝过牛奶的人半躺在床上,一边翻杂志一边应道:“知道,很早就听他说过。”她忽然联想了些什么,抬头问,“他找过你?”

“前两天我们在街上偶然碰到,听他说的。”未晞将切成条的火腿、胡萝卜和黄瓜一样一样地铺在海苔上。

如非观察着未晞的表情,“他……没怎么样吧?”

这个问法很奇怪。未晞诧异地看着如非,注目片刻才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如非一时语塞,对上未晞探询的目光,心里知道瞒不过,也无意再瞒,干脆坦白一切,“是,我知道。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未晞几乎怀疑自己幻听,她惊讶地看着如非平静的表情,忍不住问她:“如非,你怎么想的?”

如非低头笑了笑,怎么每个人都问她怎么想的?

“这不是很简单吗?我喜欢他,他喜欢你。三年前那晚,他想带走的人其实是你。可你不会跟她走,他心里也明白。但是我会,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这很奇怪吗?”

未晞将刀放在桌子上,看着她,“池陌知道吗?”

如非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我喜欢他,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像他喜欢你,他也从没想过要告诉你。这些年,他一直默默地帮我们……准确地说,是帮你做了不少事。他之前一直不想去‘绝色’工作,我劝了很久,直到你被凌落川骚扰,他才点头答应。我知道,不是我说动了他,他肯老老实实去那里上班,其实是为了照应你。”

未晞颓然地坐在椅上,摇头苦笑,“原来,你们都是明白人,只有我一个蒙在鼓里。”

如非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心里面早就装了一个人,这么多年,你一直没从阮劭南那里毕业,自然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你在乎他,他才那么闪耀。你不在乎他,他就什么都不是。”

未晞忽然想起池陌说的这句话,只觉得心口一窒,眼前出现的是他夕阳下落寞的表情,还有那轻得如同海风一样的声音。

“如非,你怎么能瞒得这么久?这样若无其事?”

“你生气了?”

未晞望着这个跟自己同甘共苦、比亲生姊妹还要亲的人,心痛地说:“我是替你感到委屈……”

如非摇头轻笑,“真奇怪,我一点都不觉得。就像你对阮劭南,你默默痴守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委屈?”

听她提起阮劭南,未晞只觉得无话可说。或许世间痴情的女子都有着相同的面容,曾经清净悠然,只觉自己可以睥睨世人,人间一切情爱与自己无关,殊不知,是没有遇到前世替你埋骨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未晞眼前忽然闪现出阮劭南那双晦明难辨的眼睛,那故意拉长的话语,唇角略动的冷笑,不知怎么心里空空的没有着落,好像下楼时踩空了一级。

晚上回到阮劭南的别墅,又见书房的灯亮着,未晞心里没来由地一颤。他们已经好多天没见面,她不知道他是有意避开她,还是真的忙得分身乏术。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的心情依旧忐忑。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可他不在,书房里面只亮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圈之外,晦涩得好似另一个世界。电脑开着,机箱发出嗡嗡的蜂鸣。

未晞觉得奇怪,他从来不会这样大意,电脑没关就离开。她走近,远远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些照片,一时好奇就拿起来看。可就在目光汇聚的一瞬,她整个人如遭痛击,眼前一黑,手里的照片纷纷飘落,如同她此刻的世界,轰然倾塌。

她呆站了足有半分钟,才跪在地毯上将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每一张的画面都是如此熟悉,每一张的笑脸都是如此刺眼,见到那百口莫辩的一张,未晞只觉得被人用利刃割刮了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是细细密密的火辣灼疼。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身子。男人炙热的呼吸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喷在她*的颈上,她不由得一阵发抖。

“宝贝,你在发抖……”阮劭南吻着她的脖子,酒酣的轻佻腻得人心里发寒。

他的手臂横在她胸前,另一只手拿过她手上的照片。这张照片抓拍得极好,碧蓝的海水,橘色的夕阳,浑然天成的颜色搭配,竟是说不出的巧妙。她跟池陌并排坐在金色的沙滩上,池陌侧过脸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她笑着用手挡着夕阳的余晖。

他将照片放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轻轻一笑,“这张你笑得真漂亮,我都没见过。”

未晞脑子里空茫一片,“你一直派人跟着我?”

“我担心陆家狗急跳墙,派人保护你。可我真的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我的小未晞,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他狠狠说出最后几个字,忽然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脖子上尖锐地刺疼,未晞的心紧得几乎失血,“能不能听我解释?”

“解释?那你可要一字一句想好了,你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你不是说过,我可以让自己的敌人死无葬身之地吗?”

他的手很冷,拇指卡在她喉咙上。她颤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害怕?”他扳过她的下巴,语气还是那样轻,“你不该害怕,你越是害怕,他死得越快。”

这就是阮劭南,永远能用最平淡的语气,掀起别人心里的惊涛骇浪,永远可以只用一句话,就能置人于死地。

“你究竟要我怎么样?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还是在我的脖子上套个项圈,把我拴在你的脚踝上?如果你对我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们又为什么要在一起?”她转过脸瞧着他,一颗心犹如古墓,遍地荒野。可是一向目光如炬的阮劭南,似乎没有明白她话里浅显的意思。

“我想怎么样?”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晶亮的眼睛蒙上淡淡的雾气,突然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过来。

未晞被他压在地毯上动弹不得,他今天真的喝得太多了,重得要命。

“劭南……”未晞拍了拍他的脸,怀里的男人却好像睡着了一样。

半晌后,他才从她颈间迷迷糊糊地抬起脸,痴痴一笑,在她脸上亲了亲,“未晞,你回来了……”

未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真的是醉糊涂了。阮劭南的酒量不算差,可是绝对不能喝醉,一喝醉就变得颠三倒四,神鬼不知。

记得有一次,他一场夜宴回来,不知怎么就有些高了,非要拉着她去海边看日出,嘴里还不停念着:“未晞?不好不好,晞是破晓,未晞,那不是看不见太阳?不行!太不吉利了,我们现在就去看。”

当时还是半夜,哪里来的日出?未晞被他缠得不行,只得答应。可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人家早就倒在床上酣然大睡了。第二天问他这件事,他自己也扶床而笑,原来他当时竟是不知的。

酒是穿肠毒药,自从那次喝伤了胃,他已经很少沾酒了。这次若不是跟她生了气,他也不会醉成这样。

想到这一层,未晞着实有些内疚。说到底,是她欺骗在先,隐瞒在后。如果当时就跟他说清楚了,今天何至于这样?

她想跟他解释,可是怀里的男人醉猫一样,扭糖似的在她脸上蹭来蹭去。想说什么,也要等他酒醒了,才能成事。

可两个人总不能一直在地板上耗着。未晞试着哄他:“劭南,你先放开我。”

阮劭南却皱了皱眉毛,贴近了看她,虎威难逆的样子,“你想去哪儿?”

未晞赔着小心,“我哪儿也不去,你看,地上这么凉,我们待久了会生病。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男人绷紧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一些,用力地点点头,“就是,我们躺在地板上做什么?这里又硬又不舒服,我们回房间去。”

未晞刚松了口气,可身子一轻,就被他摇摇晃晃地抱了起来。她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撞上什么东西,让他们两个人摔得鼻青脸肿,或者干脆手一抖,将她从二楼直接扔下去。

好在书房离卧室不远,他还算轻车熟路。未晞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阮劭南也躺在床上,难受地拉了拉领带,嘴里不断念着:“好热……”

未晞想去拿条毛巾给他擦脸,还没站起来,阮劭南反手一推,就将她压在身下。

“又去哪儿?”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给你拿毛巾。你不是喊热吗?”

未晞抬起手,想帮他擦擦鼻尖上的汗珠,却被他一把抓住,灼热的唇蛮横地吻下来,连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

未晞知道他是喝高了,自然柔柔地顺着他,只盼着快点将他哄睡了完事。

可是,当男人仗着酒劲三两下就将她的衣服剥了个干净的时候,未晞才看到那双在黑暗中红得滴血似的眼睛。

哐啷!床头的台灯被他扫到地上。那是她喜欢的古瓷台灯,青花白底,工艺精湛,在一次拍卖会上被他用高价买下来,放在床头专供她一个人欣赏。

此刻,那价格不菲的礼物却先她一步,粉身碎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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