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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火了：“这他妈的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你冲我吼什么吼？要怪就怪你懦弱，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大懦夫，孬种，现在也是孬种，你要是有种现在就去和他摊牌，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孩子生下来你养！你去啊！还问我拿你当什么啦？那你究竟拿我当什么？”
我被你骂得无地自容，却仍旧诺诺地说道：“其实，你可以选择堕胎的。”
“你给我滚！滚！”你劈头盖脸地冲我打下来，“你就是个王八蛋！”
这句脏话就是最后一句了，我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自然不会去找你男朋友摊牌，我觉得这所有的事情因由在你，而不在他，你一直都有选择的权利，只是到最后，你的选择败给了事实。我并不同情你，还有些隐隐地怨你，你说我是懦弱，而我只承认自己平庸，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遇到问题的第一原则是保护自己，这你不能怪我，你不是也一样吗？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平凡的一族，也不必为了爱去强装伟大，或者，我们真的是不够深爱吧！
直到我离开学校那天，你来找我，可是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你男朋友叫走了，于是我们就这样不告而别。转眼几年过去，你连婚礼都没邀请我参加，我也就快把你忘了，但偶尔某个深夜我还是会想起你，些许感叹生命中就这样又弄丢了一个人，也就仅此而已。人与人之间的交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岁月之中好像没有什么是需要刻意强留的，这些年我就看懂了这些，不多不少，刚好可以疗伤。
你没有到车站来接我，我循着你告诉我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是一座靠近海边的小别墅，离得远远的我就看到你在别墅前的小花园里锄草，我来到你门前你也没能发觉，我就隔着木栅栏看了你很久。你胖了一些，憔悴了一点，剩下的都挺好的。
你站起身用手敲打着腰部，也就看到了我，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大喜大悲，只是缓缓地一笑，然后慢悠悠地走过来，隔着栅栏和我拥抱，而又因为双手沾满泥土不敢拥抱得太结实。
“你还是老样子。”拥抱过后你上下打量着我，为我把门打开。我走进院子里，刚要开口说你也没变，却听到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孩子醒了。”便快步走进屋子。我慢慢地尾随着你进了屋子，你洗过手把孩子抱在怀里又背过身去喂奶，我尴尬地只能环顾屋子，很漂亮明亮的装潢。“你不是说一个人生活吗？”我面对着墙上的一幅风景画问道。
“孩子太小了，总是不能把他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你淡淡地说道。“这一路累坏了吧？”你又问道。
“还好，一路风景都挺好的。”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你也把孩子放进婴儿床，“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你询问道。
我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黄昏了，大海被夕阳染上一片金色，海浪均匀地拍打着沙滩，听着就想要入睡。“好啊。”我眼皮有些沉重地说道。
“那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你说着就进了厨房，我把椅子搬到婴儿床边，盯着孩子看了一阵，粉粉嫩嫩的，看着心就会变得柔软。我看着看着竟然就睡着了，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路上真的太累了，也可能是这里的环境适合入梦。
等你把我推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晃了晃脑袋：“啊！怎么睡着了！”
你冲我比了个嘘的收拾，我才看到婴儿床里的孩子又睡着了，你递给我一杯加了冰块的酒，我喝了一小口，立刻就提神了，然后你拉起我的另一只手，一路领到了厨房。
餐桌上摆了几样小菜，看上去很精致，还有刚开瓶的酒。“变成贤妻良母啦。”我玩笑道。
“得学会对自己好一点。”你坐在我对面冲我举杯。
几杯下肚，陈年旧事又将被提起，如同这夏夜的风，穿堂而过，带来些许的忧愁。往事一点点倒着往前推，说过了共同的记忆又要说彼此看不到的时间，你说你前阵子离婚了，婚后他对你并不好，几年的婚姻下来，就剩下这栋房子，还有一个累赘。
屋子里的孩子还很小，我便问道：“那大孩子归他？”
你听后愣了一下，才缓缓地道：“没什么大孩子，当初那个孩子婚前流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轻轻摔了一跤。”
“真是照化弄人。”我点了一根烟。你也冲我要了一根：“本来烟都戒了，现在又有捡起来的势头。”你接过烟说道。
“还是少抽点吧。”
“你这几年怎么样？”你问道。
“没什么新奇的事情，老实工作，老实谈恋爱，平平淡淡的。”我说着都觉得自己的生活过于苍白。
“准备结婚了？”你的声音突然调高。
“有这打算，也不小了。”
“女朋友怎么样？”你关切地问道。
“挺好的。”我掏出手机给你看相片。你脸上露出笑容：“挺好的。”你重复我的话，却又长长地感叹了一句，“物是人非啊。”
我不知如何接话，闷头喝了一口酒，你突然说道：“我最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会怎么做？我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我扶着额头，有些喝多了。
“也是啊，已经这样了。”你淡淡地说道。
当晚，我喝多了，躺在你的床上，你怎么摇晃我也摇晃不醒，我只感到天旋地转，神经半清醒半昏迷的状况下，察觉到你把婴儿床搬到了我床边，接着便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婴儿的哭声吵醒，酒也醒了一多半，却发现你根本不在屋子里。我面对着哭闹的婴儿束手无策，小心地抱起来摇晃着，看到孩子把手伸进嘴巴里，想来是饿了，便又在屋子里找来奶粉和热水冲泡。孩子喝了奶粉后又睡去，我却失眠了，看一眼挂钟，凌晨一点。
我给你打电话，拨通了却没人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我披了件衣服到厨房抽烟，晚饭的残羹还留在桌子上，我叼着烟把碗盘都洗了，又叼着烟站在你的小花园里，坐在椅子上，听着海浪声，看漫天的星斗，有一种远古的惆怅。
你是清晨五点钟回来的，天微亮，你只穿着件背心，连路都走不稳了，我过去扶你，满身的酒气，我问你跑哪去了？衣服呢？你说了一大堆却听不清楚，我只好扶你回卧室，却看到你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你跑哪疯去啦？孩子都不管？”我把婴儿床搬出卧室，你很妩媚地瞟了我一眼：“不是有你呢吗？”
“你平时也这样吗？你经常这样吗？你都是当妈的人了就不能收收玩心？”我很愤怒地质问她。
“你发什么火？这是我的生活，我愿干吗就干吗！我这是回来了，要是我吊死在花园里看你怎么办？”你蛮不讲理。
“好，我不和你说，你喝多了快睡觉吧。”我压制着自己的火气，给你接了一杯水放在床边，又把你抽了一半的烟拿来掐灭。你躺下来冲我伸出手：“抱抱我好吗？”我俯下身却只是帮你掖了掖被角，然后便走出了卧室。
我盯着窗外微薄的晨曦，突然就想到一首歌的歌词：“你一直在玩，你一直在跟你自己玩……”时间在赋予你一些好的姿态后，还是没能完全改变你，你终究还是在做你自己。
你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地从卧室出来，看我在照顾小孩，亏欠地冲我笑了笑：“昨天喝多了。”你又去接了一杯水说道。
“我傍晚的车回去。”我站起身说道。
“哦，这么快。”你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听不出情绪。
你洗了个澡做了午饭，我们吃过午饭后看时间还早，你提议到海边散散步，我便帮你推着婴儿车出了门，海边很近，过了马路就是。
我们默默地在沙滩上走着，婴儿车推起来有些吃力，你说我来推吧，我没同意，你就开玩笑道这样看起来还真像一家人。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没答话。你又说：“我去车站送你吧？”我说：“不用了，怪费事的。”你张了张嘴巴，像有好多话憋在心里的样子，却不知从何说起。直到后来散步快结束时，你才面冲着海风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当年你离开学校那天，以及此时此刻，我想说的话从来都一样。”
我看着你的侧脸，头发被海风吹乱，有一种惨淡的白皙。
“我想跟你走。”这几个字颤抖着从你口中说出，随即便被风吹散了。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沉重的几个字，只能看着你说道：“你还记得上学时，有一阵子我们总是在探讨时间的意义吗？那时我们都说时间是没意义的，没错，到现在我仍旧认为它是没意义的，这么多年了，它也没能让我变得勇敢一点。你说时间可以抚平一些伤疤，我觉得那不是抚平，只是淡忘了，在这一点上它确实做得挺好，就比如我们之间，若不是你联系上我，我真的就不会再主动地想起你想起这么多事情了，若说时间真的存在，那我想我们也不是在一个时区里，可能我这里已经是黄昏了，你那里还是清晨，就像是跨国的恋人似的，每次通电话都会问道，你那里几点了？”我顿了顿说道：“抱歉，来之前我没问你。”
你突然就哭了，然后抓起我的胳膊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很疼，但是我没有躲。你松开嘴说道：“这是你欠我的。”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你脖子上的疤痕，然后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你躲开了，又勉强地咧开嘴笑了笑，“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摇着头道：“不知道，可能会带女朋友过来玩吧。”
你掏出一根烟点燃，迎着风，那根烟燃烧得很快。
我一个人登上了归途的火车，上车后便打电话通知了女朋友到站的时间，她说去接我。挂了电话火车缓缓地启动，出了站台便看到夕阳在海的另一边殒落，余晖投射在车窗上，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在这一片金黄的混沌当中，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离开学校那一天，一个女孩帮着他的男朋友拿行李，而我站在他们的身后，远远地望着他们，渐渐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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