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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月光与荒草(5)

作品: 我们没有在一起 |作者:吴忠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0-10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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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白月赶着羊群疲惫地回到家中,宋冬生拄着一根木棍等在院门前,看到她回来露出如同往日迷人的微笑,但这微笑并没有像从前一般钻进白月的心里,换来她同样暖人的嘴角。白月抱怨道:“累死人了。”然后把羊群圈进圈里,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进了屋子,宋冬生尾随着也进了屋子,白月已经打了一盆凉水开始洗脸。

“我没做饭,你知道的,我也不会做饭。”宋冬生亏欠地说道。白月一边擦着脸颊一边扫了一眼因没生火而有些阴冷的屋子,“没事,一会儿我来弄,这本来也不是你干得活。”宋冬生从背后抱住白月,“真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接着又自言自语般道:“真是越来越依赖你了。”白月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这颤抖的力度很微小,宋冬生并没有感受得到。“你怎么会没有我呢?我们的生活才刚开始。”白月从宋冬生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在做饭的过程中白月的思绪不断地飘远又拉近,飘远是跑到了山坡上,想起了那个男人带给自己久违的快感,拉近是又回到了宋冬生身上,想着自己表现得应该没有异常,或者说是稍微冷淡了一些,这样就不会让宋冬生察觉到自己因做了亏心事而变得唯唯诺诺,毕竟宋冬生是个敏锐的人。

白月在做饭的时候就是一直在徘徊着这两个念头,但她还忘了很多最理所应当的情绪,比如羞耻,比如亏欠。是的,白月从始至终没有感到一丝的羞耻与亏欠,甚至心理都没有升起过多的波澜,她感受到的只有快乐与刺激,然后想着的也只是怎样隐藏这份快乐与刺激。她得到了在宋冬生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她想要延续这份意外的收获。

吃过晚饭,白月贴着昏暗的蜡烛在缝补衣服,宋冬生坐在她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天,白月偶尔把眼睛从手上挪开,便看到宋冬生温柔得几近融化的眼神。“你这是怎么了?”白月早已习惯宋冬生冷峻的面容,被这突然的温柔弄得有些慌张。“没怎么,就是今天躺了一天,想了很多事情,觉得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幸运,也很踏实。”宋冬生把身体往后靠在墙壁上,又恢复了平时的肃穆。“能和你在一起也是我一直的愿望啊。”白月想起自己最初遇到宋冬生时的样子,似乎有点傻得可怜。

“那我们就要永远不分开。”宋冬生动情地说道。“好啊,永远不分开。”白月放下手中的针线,把身体靠在宋冬生身边。宋冬生侧身拥住她,紧紧地锁在怀里,他所能给予的也只有这些。

第二天,宋冬生继续在家养伤,白月把羊群赶上山坡后坐在草地上发呆,确切的说应该是等待,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惹来一阵激动与慌乱。

白月等待的那个人终于来了,策马扬鞭,倒有几分英雄的气概。但这英雄不为国家不为民族,不除暴安良,只为女人。

白月站起身迎了上去,然后便是翻滚与喘息,压倒一片又一片的荒草,在最激烈与最顶点瞬间跌进低谷,没了声息。

“小女子要不就跟我走吧,我带着你浪迹天涯。”男人嘴里叼着根草棍说道。

“不行,我有家的。”白月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显得有气无力。

“就是那个之前在这放羊不长胡子的男人?”男人明显是与宋冬生打过照面,白月也听出了这内涵。“是他。”

“那我杀了他不就了事了。”男人眯着眼睛说道。白月一个激灵坐起来,“不行,你不能杀他!”

“这你说了不算,杀不杀人是我自己的事情。”男人不讲理。

“你要是杀了他我就……”

“你就怎么样?不和我睡?别装了?瞧你刚才那放荡样?说实话,你男人有我厉害吗?”男人满嘴下流的话,白月被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无可奈何,“反正你就是不能杀他!”

“哈哈哈哈!没看出来,你对他还挺痴情。”男人也坐起身开始整理衣服,腰上那把枪被太阳反射出锃亮的光芒。

白月突然把手伸到男人的腰间,迅速地掏出了那把枪对准男人,“你要是敢杀他我现在就杀了你!”但是男人一点都不害怕,他一伸手便把枪夺了回来,速度之快令白月措手不及,“别闹。小心走火了。”白月拿他没辙,眼泪便掉了下来,“你要是真的要杀他,那就先把我杀了吧。”“别说傻话了,我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忍心杀你。”男人在白月的下巴上挑了一下,飞身上了马背,“南庄还有一个人没了结,我先走了,至于你男人嘛,最好不要让我碰见。”男人的马向前方奔去,男人突然回头喊道:“我知道你住在乔家庄!”声音被风传递了过来,白月站在原地,转身看了看远方吃草的羊群,又把目光送向远方,那里什么也没有。

傍晚如期而至,白月一边把羊群往回赶一边还在继续辗转了一下午的思量,“到底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劝他搬家呢?根本就找不到一个理由嘛。”白月焦急地自言自语,但焦急也想不出办法,也同样挡不住时间与羊群的脚步,白月只感觉过了一瞬间便已经来到了村子口。

羊群一进了村子便会拼命地向家里跑去,比老马还识途,如果它们不是白颜色不是卷毛,身材再高大一点,那就真得变成马了。白月跟在这群羊身后,却不被羊群的速度所干扰,慢悠悠地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

白月终于还是走到了家门口,然后便遇见了措手不及的事情。院门前站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院门堵住,白月挤过这些包围,来到了人群的最里层,看到王二姐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哭诉:“宋冬生这个该死的男人他人面兽心,我寻思白月不在家就给他送来几个包子,他却起了色心想强奸我!他连狗都不如,狗吃了包子还不咬人呢!乡亲们,你们评评理!”王二姐根本不像是在骂人,而更像是在唱歌,每一句话的尾音都上扬且颤抖,所以这段话变得百转千回,含情脉脉。

这骂声让村民们义愤填膺,不管站得多远都要伸出手指,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骂骂咧咧。

王二姐看到白月回来,起身拉住白月的胳膊:“看看你的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心脏得很!呸!下流!种猪!”白月皱起眉头转脸看了一眼宋冬生,他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辱骂,一开始他还不停地辩解,到后来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他面色铁青地对白月道:“我没做!”

白月当然知道他没做,他想做也没有东西啊,但是这话要怎么开得了口,这话与让宋冬生搬家一般难以开口,于是白月只是愤怒地对王二姐道:“二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乡亲们也散了吧!”

“说法?什么说法?我现在就要说法!乡亲们都别走,我就要看看今天他们能给我什么说法!”王二姐像个泼妇般不依不饶,“这事要是让我家那位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他还得杀了你!”王二姐把目光对准宋冬生。

宋冬生怒视着王二姐:“明明就是你勾引我,你送包子来给我吃,就往我身上贴,我把你推开了,你现在却倒打一耙。”宋冬生徒劳地解释着,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一百遍,但这次是只说给白月一个人听的。

“我往你身上贴?你还把我推开?真是天大的玩笑,以我王二姐的姿色,往哪个男人身上贴那男人能受得了?你怎么就例外?除非你不是男人!”王二姐的话引来围观人们的一阵哄笑,而宋冬生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

“二姐,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我们一马,我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成。”白月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祈求,她动情地抓住王二姐的手臂,却没想到被王二姐一下子甩开,还顺势给了她一巴掌。“贱货!你男人搞别的女人你还帮着说话!”王二姐骂道,白月捂着脸颊眼泪便流了下来,“那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办?”白月绝望地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宋冬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走上前狠狠地抽了王二姐两个耳光,然后把裤子脱了下来:“你们看,是不是这个女人在说谎!是不是?”宋冬生像是一头被逼到绝路的狮子,撕心裂肺地喊道。

整个院子哗然了,整个村庄沸腾了,没有人去评判王二姐是不是说谎了,没有人去关心谁强奸了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冬生的下体上,好奇而新鲜地打量着。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笑声,这笑声一直传到远处的山坡上,如果那里有个人,也应该能听得到。

在这笑声中,白月与王二姐都愣在原地,然后王二姐捂着涨红的脸颊钻出了人群,人群也紧跟着向外移动。

“你们别走啊!别走啊!”宋冬生的裤子退到脚底,他拖着裤子追着远去的人们。

“是不是那个女人在说谎!你们倒是评理啊!你们别走啊!”宋冬生的声音绝望而荒凉。

白月站在宋冬生的身后,看着他滑稽的背影,眼神却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挺拔的身躯,俊朗的脸庞,儒雅的举止,让人想要靠上去的胸膛,还有那倾城的月光。

“搬家吧。”白月在烛光下说道,这句话终于有了理所应当的理由,所以说出来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避重就轻,那么的四两拨千斤。宋冬生颓然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吐出任何一个音节。

“那羊怎么办?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白月提出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你决定吧。”宋冬生翁翁地说道,仿佛身体里的力气已经被全部抽空,说出来的话飘飘荡荡的,没有落脚地。“低价卖给老羊倌吧,他肯定能要。”白月说道,宋冬生又点了点头。

白月说办就办,披了件外衣便往外走,天色很黑,她走得很急,她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一匹马了,两只脚变成了蹄子,她还隐约听见了马蹄声。

哒哒哒哒,这声音从脚下传来,与她的身体产生了共鸣,于是她的身体一颤,便拼命地往回跑,但她跑得似乎还没与走得快,她幻想的两个蹄子不听话,软得没了力气,这种情况她只在梦里梦见被狗追时出现过,在梦里她恐惧得要命,换到现实中来也一样,恐惧与这没有星光的黑夜一样把她包围,密不透风,丝丝入扣。

但她还是跑回了家中,看见家里大门敞开着,是成不情愿的姿态敞开的。院子里有两匹马,一匹拴着另一匹没拴着,两匹马她都很熟悉。她知道发生什么了,汹涌却胆怯地破门而入,便看到山坡上的那个男人正用枪指着宋冬生,白月扑通一声扑在持枪男人的脚下:“我和你走,你放了他吧!”

男人用一只脚踢开白月:“滚一边去,我要的是他!”这时院子里又传来了脚步声,冲进屋子里来两个人。“确定是司令要找的人吗?”其中一个问道。

“少废话!”两人走过去把宋冬生捆了起来,抬着出了门,宋冬生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最后留给白月的话是:“你等着我……”

山坡上的男人临出门前对着白月开了一枪,然后转身离去,两匹马的马蹄声消失在院子里,消失在村庄里,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乔家庄有个老妇人,年近六十,养了一辈子的羊,每日放羊归来都会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痴痴地看着即将陨落的夕阳与时有时无的晚霞,她的白色发丝在风中不安分地拂动,目光中是望眼欲穿的安详。她有时也会起身在石头附近溜达,左手拄着拐杖,支撑起不灵便的左腿,一瘸一拐的,像是要跌倒却从来没有跌倒过。如果是夏天的话,还能看到她左腿脚踝附近的圆形伤疤。

一个小男孩拿着风车从远处跑来:“奶奶,爸爸叫你回家吃饭。”老人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右手拉着小男孩往回走。

“奶奶你每天都在这里等谁啊?”男孩稚气地问道。

“等你爷爷啊,他说过要我等他,他说过和我永远不分开的。”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高一低的身影背着夕阳走来,如果你站在他们的对面,还会误以为他们是从太阳里走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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