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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竹抱着两个精致盒子进来的时候,旁孜正好清醒着,被个太监扶坐在床沿艰难的喝着药物。
楠竹所给的那种药粉现在已经不足以完全制住那个伤口了,故而又找了一种内服的,与外用的药相呼应,这样才勉强控制住那处伤口。不过可惜的是,旁孜近两日吞咽都有些难了,喝水喝药都不大方便,往往一碗药总能流一半儿出来。
也因此,旁孜此时肚子上那伤口,已经扩大了许多。这也是旁孜认为自己撑不过几日的原因之一。
看到楠竹拿着两盒子进来,旁孜示意太监放下药碗,底气不足的轻声道:“你又找了什么东西?别费那么大劲了……趁着我还没死,将我爹我娘找来吧…………好歹养我这么大,死前还不让他们见一面,他们日后定会难过……”
这些年,旁老爷和旁夫人也是真心疼他宠他的。哪怕他因着要避人耳目,隐姓埋名,这两位也是一如从前。甚至偷偷在旁府下边,挖了一条地道通向皇帝赐给旁孜的那间小院里,就为了能时不时过来与旁孜一聚。
只不过,那条地道里头空气不好,旁孜怕两位老人家天天跑地道对身体不好,硬是把入出口给堵住了,这两位才作罢。
原本旁孜是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又凄惨的,不仅肚子上开了个黑漆漆的大洞,整个人还瘦得皮包骨了都快。这模样,指不定比当年被捅了一刀还可怕凄惨的吧。所以,为免这两位看了心里难受,他本来是不想让他们看到的。
可后来换位想了想,若是他自己的亲人伤成这样快死了,还不让人看,那他不得疯!若是这个亲人直到死都没让他看一眼,那他定会疯掉。所以,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死前见见父母亲吧……虽然,似乎有点晚。
所以现在,旁孜才会想让楠竹找旁夫人旁老爷过来。或者,把他送回旁府也行,死在皇帝的宫殿里,总归不大好。
“你不会死,东西已经找到了!”楠竹很快反应过来,接了话之后便打开两子,将里边的东西展露给旁孜看。
旁孜眨了眨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楠竹说了什么。顿时,他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向那两个盒子。只见红木雕花盒子里,一个里边放着一块晶莹剔透,如同现世最纯粹的水晶一般的石子。而另一个盒子里,放着一朵洁白的莲花。难得的是莲花的表面上,竟然结了一块透明的膜,将整朵花给包了进去。
“这……这真的,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两样?真能救我?不,不对!你们,是在哪找到的?!”不是说,已经消失多年无影无踪的吗?怎么这才出去了大半天,就找着了?这才大半天,连皇宫都出不去吧!
楠竹轻描淡写:“此物一直在皇贵妃娘娘手里,我们刚从她手里取来。此事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再细谈不迟,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伤。事不宜迟,我这就找太医们一起探讨这东西的用法。最迟今夜,药定会做出来!”
旁孜想想也是,多拖一会他就多一份危险,谁知道他这伤口会不会突然恶化。因此,他也不敢耽误了时间,赶紧让楠竹去弄药,而自己则躺了下来。他得养精畜锐,谁知道那药折不折腾人!
药确实不好做,寒玉只能做个药引子。而冰莲,只需其中的两片花瓣便可。然而那冰莲上面有一层膜,如何完整的从那膜中取出花瓣,又是一大难题。冰莲之所以得名为冰莲,就是因为此莲寒气甚重。那层膜下面,其实还有一层寒冰,寻常人碰都碰不得。再者,那膜一来是为了防寒气外泄,二来却是为了能够保护冰莲。
冰莲生长于极寒之地,据传不仅数量稀少,且出生根发芽到开花,足足得有十年上下。且此物一旦离了极寒之地,便会极快的凋谢。如此难采又难保存之物,自是极其少见。否则,也不至于二十来年前才出现过那么一朵,且还仅仅是悬花一现,仅此一朵,此后便彻底了无消息。
也不知皇贵妃手上这朵究竟打哪来,更不知她又是用何种物质,在花的表面弄了这么一层膜,使其竟保存如此长的时间,还如同该摘下时的模样。现在,想从中取出花瓣,再完好的存回去,着实不易,得费好些功夫。
直到当天夜里,楠竹才弄出了花瓣,又照着空间里那本古籍上所写的药方,加了几味空间内独产的药物,整合成药膏。待他端着一碗药膏走到偏殿准备给旁孜上药辽伤之时,却发现那人早已睡过去。
到底舍不得叫醒他,这些日子旁孜定也是心里难受得厉害。再者,也不知这药用上去之后,会有什么作用。到时万一极度疼痛,那么此时让旁孜醒来,可不就是让其活受罪!毕竟这药是治伤长肉的,寻常人等就是长身体长牙齿都会疼痛。
楠竹想了想,直接在旁孜脖子后面某一条点了一下。他必须防着旁孜中途被痛醒,一来他省不得,二来则是他若旁孜真的疼痛难忍,那他定会受影响,并不利于治疗。这药膏,可还得用他的内劲引入旁孜的伤处的。
将药碗放在一旁,又挥退了所有人,楠竹这才坐到床沿上。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掀开被子,慢慢脱~下旁孜身上那一层亵衣。因着连日来的折磨,旁孜此时的身体已经瘦弱不堪。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再无曾经,那瘦弱却流畅之美。其实不客气一点来说,这可以说得上是一具,包着一层皮的骨架子……
旁孜身体里的东西,几乎被掏空了一般。肋骨根根分明,有一半是被绷带所覆盖的,即使如此,也还是没能填住骨与骨之间的沟沟壑壑。
楠竹定了定神,面对旁孜这般瘦弱到可怕的身体,他心里竟是半点也不反感,反而觉得心疼……他摇摇头,将心里的想法摒弃开来,伸出手轻轻解开那一层绷带。为了方便换药,旁孜腹部的伤口只用一层绷带缠着,且缠得并不如何紧。
很快,绷带被解开了,旁孜腹部那已经扩大到成人一个拳手大小的伤处也露了出来。黑乎乎的伤口里,填满了黑色的药物,只是那些药物也已然起不了多大作用。楠竹速度即快,又不失轻柔的将那些黑色药物给弄了出来,又用清水轻轻清洗了一下旁孜的伤处。
虽已伤了许久,然而伤处却没有结半点血痂,不过却也没有流出来。大抵是因为,能流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吧……楠竹低垂着头,眉目轻轻抽搐了一下。他知道,他是紧张了……当手触碰到旁孜伤口处那嫩肉时,他不由自主的紧张了。
分明曾经他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他也不曾皱过眉头,分明曾经他自己也眼都不眨一下独自取出残留在自己血肉的武器,分明曾经他也亲手从自己的血肉里挖出暗器……可如今,面对着旁孜,他却是紧张了。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不同了……旁孜之于他,太过于重要。
楠竹咬了咬牙,不再多想,只一心一意的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先是清洁完伤处,再将那些新做出来的药物挑起一些,轻轻涂抹于伤处。之后,运转内劲,将手放在旁孜的伤处,以内劲将药物给融化催入旁孜的身体里,循着伤口四周运转,再慢慢导入到已经受到损害的五脏六腑……
半个时辰之后,楠竹收回了手。此时,他全身几乎是湿透了,之前为了方便运功,减少负担,他身上作了里衣,只身着一件轻薄的外衫。此时就连外衫,都全然湿透,粘在身上。而他的脸上,更是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头墨发也有好此粘在了脸上,整个人的形象别提有多糟糕。
而他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可怕,还隐隐泛着丝死气。原本坚毅的薄唇,此时更是青白青白,还微微有些颤。
他自己手上也有伤,当初为了救旁孜,被暗门门主划伤的。这些日子里,他也仅仅是用药物压制。如此,还不如使用内劲,每每一用,便会皮开肉碇,疼痛不已,即便是药物也全然压制不住。此次为让旁孜的伤口能吸收药物,他几乎使了全身近乎一半的内劲。一边用着,一边还得忍着自己手上那可怕的,皮肉被活生生撕掉开的疼痛感。
也因此,此时他才会如此狼狈不堪。不过,看着旁孜原本拳头大小的伤口,已经缩小了一圈,且四周炭一般的黑色也已经回复成原来的肤色,只是有些红肿。
楠竹不由笑了,看样子这药,确实作用很大。如此每日给旁孜弄一次,不出十日,定能恢复。剩下的,便是慢慢温养了,养个把月,总能让旁孜完全恢复健康……他楠竹,最不缺的,便是养身续命良药。
旁孜还在沉睡着,对于他自身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感。楠竹于是也放下心,将自己的裙子捋上去。
手臂上,一条长长的,黑中泛着森森白骨以及带着血丝的嫩肉的伤口,显得格外的可怕。楠竹叹了一口气,从碗里弄了一点药膏,涂在自己的伤处。因着独手并不方便,于是他也没有清洁,而是直接涂上药。
白色的药物初沾上伤处时,楠竹便疼得一个激灵。他咬咬牙,这样的疼痛,已经很少有过了……他叹了一口气,幸好他有行见之明,在给旁孜上药之前就点了他的穴让他一直昏睡,否则照着旁孜那怕疼的性子,不得活生生疼死过去!
咬牙抹完一层薄薄的药之后,楠竹将剩下的药装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罐里。这些药,足以用到旁孜伤口愈合了。
他并没有像刚刚为旁孜做的那般,以内劲为引,促进伤处的愈合。一来,现在没多少力气,那毕竟是个精细活儿。二来,即便是有,他也舍不得。他现在想要恢复内劲,可不比曾经那么容易,到明日能恢复到七成便已经是万幸了!若是此时他自己又费了身上仅剩下的这一半内劲,那明日可能就没法为旁孜促进伤口的愈合了。
就算不用内劲,他这伤也就两个月上下便能好全。他特意费那力气来治旁孜,一来是舍不得这人多受苦,二来也是有私心的。
他想让旁孜,醒来后被他的所作所为感动,进而能对他敞开心扉。
他能感觉,旁孜对他并不是全无好感,只不过这人还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了,却一直在压制着……
毕竟他此前的那些作为,已经完全踩着旁孜的底线,旁孜没办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更没有办法,承认对他所好感……
所以他楠竹现在最要紧的,除了让旁孜伤好得更快些之外,还得让旁孜重燃对他的好感,进而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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