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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墨倚楼当即对上他的目光,趁他发愣的瞬间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殷容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己无礼在先,晃神间墨倚楼已经转过身去。
“你们便是通过此次考试的人?”一道声音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墨倚楼抬头,看到一个身穿褐红色衣袍的男子,虽一眼看去,气质不凡,却难掩身上的戾气。
这便是他们所言的文君。
几人不语,那文君便径自踱步走近,拱手浅笑道:“恭喜各位,可顺利走出我身后这道喜门。”
他让开身来,露出一道装饰喜庆的红门。
竟莫名透着一丝诡异。
墨倚楼心下虽有疑虑,但面上随意轻笑着拱手回道:“多谢。”说着便作势走向那扇门。
殷容和那闻春啼跟在他身后走向喜门。
站在原地的文君恭敬地拱手弓腰,微挑着眉梢,嘴角邪挑起半边,然下一瞬,他身后却被拍入一个黑色符印。
文君骤然瞪大眼,然而身子僵硬,却无法回头。
墨倚楼未料到,殷容会先出手一步,抱着手回头看好戏。
殷容将其制服后,简单地几招便熟练地将招魂一气呵成地使出,那文君被他一掌就打出原形。
化成个青面的鬼魂从身体中溢出阴森的鬼气来。他身上沾染不少人命,已成厉鬼。这红袍厉鬼最爱体面,此时被殷容打成这般模样,顿然发怒,要向他发难。
墨倚楼连忙退到一侧,免得伤及无辜。
殷容面不改色,随即虚空画出灵印,朝他击出,这厉鬼脚下立即现出一道玄红色法阵将他困在其中。
他走进去,阵内戾气席卷而上,疾风旋上,殷容的长发随风飘散,衣袂猎猎,发丝飘过黑眸,眸中深邃的眸光坚毅而沉稳。
他沉声问道:“尔等何人?”
声音磁而醇厚,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之力。
感受到他灵力暴涨,甚至周身旋起的灵阵内充裕的灵力并非他平日所见,墨倚楼不禁讶然。
那厉鬼的亡灵禁不住如此拷问,不得不招:“小人楚梁徐文卿......见过大人。”
殷容站在戾气横生的法阵中纹丝不动,继续问道:“心有何怨,要开此科举,耗人精血?”
厉鬼徐文卿幽黑的瞳孔中映着眼前未有的光景,他恍惚着,嘴角嗫嚅:“我....我不甘心。
十年寒窗,我不甘心!”他话毕,浑身血红的戾气暴涨,挥袖袭向殷容。
殷容伸出右手反手一掌扇过去,便让他偃旗息鼓,伸手抚着面颊上的五指黑印,瑟瑟发抖。
殷容眼神阴冷瞥向他:“可还甘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徐文卿生前也就是个酸腐秀才,哪有这般蛮横的武力,一巴掌过来,哼唧唧不敢造次了。
殷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股似乎压抑了很久的力量,他之前在春眠镇中看到的梦境,便一直思索,久而久之,即便未能弄清楚那是否是所谓的前世,他也认定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师尊身边。
殷容能听到自己脑海中总有两个声音,他们自称是他自己。都想控制住他的思想,他的身体。
殷容这近二十年早就学会隐忍克制,将这些杂乱的声音摒弃,可师尊现在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就绝不再遮掩,本属于他的力量,拿来用便是。
殷容意念而动,法阵中一道黑气将厉鬼紧紧束住,伸出指尖便抽出了徐文卿身上的一股怨憎之气,有如一窜幽火窜在指尖。
他黑眸中闪过一丝红光,从幽火之中看到了徐文卿的前世执念。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荣登金榜,却被官宦子弟背后挤掉了功名。
大喜变大悲,金榜题名时,旁人。
对方耀武扬威,直言抢了他的功名,气得他老父拿着锄头上前,反倒被对方的打手一刀子捅死,老母亲花白了头发,哭天抢地,急火攻心便去了。徐文卿一介文弱书生,告御状告到对方的地盘,被白纸黑字地诬赖,打入大牢,受尽折磨,死在狱中。一身囚衣染血,有如梦中的状元郎红袍,闭眼时,意气风发,骑马踏遍长安花。
墨倚楼在殷容问怨时,施法窥之,看完不免唏嘘。
殷容指尖幽火散去,他撤了徐文卿身上的捆绑,道:“你戾气颇重,将人间百年来冒名顶替的考生携来,日夜科考折磨,加上你报仇,如今,已背上数十条人命。”
徐文卿闻言面色不改,反倒有了文人血气,梗着脖子道:“我已成厉鬼,不得超生,大不了魂飞魄灭。”
“魂飞破灭,可以。”殷容不等他再思考,化气凝剑,一剑便将法阵中的厉鬼碎了魂。
墨倚楼讶然地看着他手起剑落,紧接着那碎魂周遭的黑气渐散,而幽蓝的魂魄碎散在空中,突然意识到殷容要做什么。
殷容将他的碎魂凝在掌中,成为一团澄澈幽蓝的灵。
魂碎灵聚,死魂灵。
殷容对着掌中的灵淡淡道:“魂死怨散,押入浮虚灵狱四百年。”说罢,那团灵便散为一缕灵飘走,遁入无形中。
墨倚楼看惊了,殷容竟能做到将死魂灵押入浮虚灵狱。他之前知晓浮虚灵狱跳脱六界五行,乃至轮回。
难不成,哪怕殷容现在回到他成为浮虚灵狱狱主前,依旧能掌管灵狱?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能掌管灵狱的?
他若是恢复了前世记忆,为何却不认识他?
而殷容解决了他后,身前便现出一道真正的喜门,他踏步要走出去。
“殷无常...你是殷无常?”墨倚楼难掩心中复杂的情绪,急忙追上去。
殷容听到他喊自己这个名讳,眼神微动,微侧转头时,他们身后一直不语的黑袍男子闻春啼突然出手将他们往门那边推去!
墨倚楼脚下不稳,跌入殷容怀中,被他下意识抱住,齐齐往那道喜门另一侧倒去。
两人在跌入那道喜门内后,身后那扇门顿然消失,而他们身上的墨袍尽蜕变,红蝶从衣袍下翩飞而上,一路染红成锦袍红衣,有如一对新人。
两人跌倒下来,墨倚楼倒在他身上,斗顶不知何时盖了个红盖头,额前的珠帘垂在殷容脸前。
甚是尴尬。
他怔怔地看着殷容,对方此时一身新郎装,剑眉星目,虽一手环住他的腰,却蹙着眉,抬眸撞进他痴怔的眸光里。
殷容嗅到他身上那股冷冽清香,此时却渐渐浓郁,似有迷魂之效,他不由反感,冷下脸来:“还不起来?”
墨倚楼闻言,连忙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等他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菱,另一端握在殷容手上。
他想伸手取了遮住自己视野的红盖头,哪知手却握着红菱松不开。
福至心灵,他侧头低声道:“你帮我把盖头掀了。”
殷容握着手中的红菱,抿紧唇道:“掀不了。你自己也不是无法动?”
墨倚楼无奈,只能先作罢。
殷容抬眼看向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准备好的婚房,案桌上两根红烛摇曳,四周红菱高挂,贴着喜庆的双喜剪纸,喜床前的圆桌上除了几盘花生瓜子桂圆等,还有一壶合衾酒,两个雪玉杯。
看来他们这是直接进了第二道喜门。
洞房花烛夜。
墨倚楼这才发觉自己竟一身新娘嫁衣,不由郁闷,虽说从前他确实是雌伏于下的那方,可为何这该死的喜门也这么觉得?
“过来。”殷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墨倚楼没明白过来,见他拉着手中的红菱,却起身走向案桌前,正要开口问,发现自己竟也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
被控制了?
他走到殷容身旁时停住,眼前是天地君位。
面前放着两块蒲团。
这是要——
“两位新人请——”屋内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墨倚楼还未弄明白,那声音便高扬道:
“一拜天地——”
见鬼!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盖着红盖头,手握红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着跪下去。他同身侧的殷容几乎同时跪下,缓缓跪拜天地。
他侧头悄声道:“殷无常,你刚刚不是挺厉害,怎么也被控制了?”
殷容凝眉,不悦道:“我不是殷无常。”他拽着红菱起身,“还有,只有完成喜门门主定下的心愿,我才能施展灵力。你不知道吗?”他冷眼瞪他一眼。
这......墨倚楼打定主意前来只捣乱不帮忙,还真未试过用灵力。
更何况,他一身功法都是慕成雪的冰雪系,用了岂不就暴露了。
“二拜高堂——”尖锐的嗓音打破他们的声音。
他们再次不受控地牵着红菱转身,虚拜了高堂。
“夫妻对拜——!”
墨倚楼听到这四字甚是羞耻,而殷容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脸抗拒。只是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
墨倚楼见他颇为不乐意,心里也极为别扭,在他面向自己要垂首时,突然硬声道:“你就当我是....慕成雪吧。”
殷容闻言一怔,惊然看向他,接着被无形之力扣着弯下膝盖,与他对拜。两人红衣长身而立,缓缓跪下最后一拜。
殷容忍不住低声问:“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我......”他没问出后半句。
墨倚楼心里冷哼,怎么知道你对你师尊的心思?
他冷着脸,将情绪收在红盖头下,垂首盯着殷容在他眼前的玄纹靴,一字不语。
殷容见他不理自己,心下竟郁气,伸手就掀了他头顶的锦衾红盖,挥手间,墨倚楼的脸映入眼帘。
墨倚楼此时扮上了红妆,头顶凤冠霞帔,肤白胜雪,点绛红唇,微垂着眸,睫羽微颤,在感应到明光时,蓦然抬首看向他。
凤眸微挑,似笑非笑,眼角缀着一点朱砂痣,点绛红唇。
殷容不知为何,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你是......”
墨倚楼看他发怔,随性地微微一笑,勾唇道:“墨倚楼。”
“我说了,我叫墨倚楼。”
殷容闻言还要再说什么,然而却再次被控制住,伸手端起桌前的酒壶倒了两杯合衾酒,正欲递过去。
墨倚楼不受控地伸手接过来,柔柔道:“相公......”
“呃....这不是我要喊的。”不过,他挺好奇殷容的反应。
他抬头,对上殷容红烛下俊美却阴黑的脸庞,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面上挣扎着启唇:“娘...娘...娘子.....”
墨倚楼:“......”
喊娘做什么,喊爹不行吗?
两人端坐在床畔,被迫端着合衾酒交互着胳膊,饮下这杯酒。
甘甜辛辣的酒入喉肠,微微发烫,红上脸颊。
墨倚楼未料到这还没完,他突然不受控地对殷容柔柔道: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只是他更未料道,殷容也有词儿:
“春宵一度,价值千金。”
他嘴角抽搐,看向面无表情的殷容。
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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