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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事后,直至万拂儿回京,她再不曾见过萧问一面。这样也好,那日她将态度表明,不仅是为了让元氏称心,更多是不想与萧问真有什么纠缠。
他待她是否真有几分喜欢,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能将自己从这轮回诅咒中解救出来的人,不是他。
回到沛国公府,大长公主得知落水一事果然震怒,此番执意要将两婢提脚发卖,到底被万拂儿舔着脸拦下:她心中有些愧疚,毕竟是因自己而起。
好生撒娇保证,这才让大长公主吐口,不再发卖,只又一顿板子是跑不了了。万拂儿欲使银钱收买婆子手下留情,奈何被大长公主提前告诫,谁人敢应她?只得看着两婢被按着各打了二十个板子,拖下去修养了。
万拂儿有些丧气,一时也不愿大长公主赏赐新人,只把雀奴和韶光提到了跟前儿伺候着,只是两人到底还有些稚气,遇事不如东萼果断,也不及南栀活络。
今日,万拂儿又带着二人逛园子,一时托腮苦思那神秘男子究竟何时出现,一时又百无聊赖,整个人都恹恹的。
雀奴比韶光大胆些,见她这般无趣,便出主意道:“不若奴婢等蒙了眼,娘子来躲猫儿?”
万拂儿失笑:“我都要十二了,那可是小孩子玩的,不要……”
一刻钟后,雀奴蒙着眼成功抓到了藏在石桌下的万拂儿,万拂儿跺着脚:“不算不算,我肚子饿发出声响,如何能算?”
雀奴笑嘻嘻道:“总要换娘子来做一遭“鬼”,不然如何得趣儿?”
韶光见万拂儿起了些汗意,忙取出帕子为她擦拭,一时又道:“娘子先歇一歇,奴婢去寻些点心来,娘子也好垫垫肚子,晚些方便用膳!”
她素来体贴,万拂儿便笑着推一推她:“快去快去!”
待她离开,万拂儿便伸手拿了那红缎带,一边往眼上系一边道:“你们可藏好了,不准出这小花园子!”
一群年纪不大的奴婢们脆生生应了,雀奴扶着万拂儿转了几个圈,一撒手,众人便鸟雀四散,纷纷找地方躲藏起来。
万拂儿沿着一个方向摸,摸着了人就立刻往旁边换个方向,一连摸对了数个,不禁有些得意:“你们藏的这样明显,莫不是在哄我玩?”
耳听雀奴的声音嬉笑着从东面传来:“娘子莫要听声辩位,这是耍赖皮呢!”
万拂儿找的就是她,闻声立刻向着那处摸了过去,觉着差不离了,待真要逗她再说话,忽听她“啊”了一声,一时四周窸窸窣窣,好一片衣裙掠地的声音。
万拂儿挑眉:“藏好了可不许挪地方。”
没人答她。
万拂儿心中疑惑,抬脚往前又走了两步,蓦地脚下一硌,她踩到了什么东西。
万拂儿歪头:这东西又软又硬,怎的有些像人的脚?她心头一动,莫非是雀奴?
她勾起嘴角,展开双手猛地向前一扑,果然扑到了一个身体,只是,貌似不是雀奴?
万拂儿蹙眉:雀奴比她个头高些,但不至于摸来摸去也摸不到头吧?而且这身子体格健壮高大,衣料也不是轻纱,分明就是个……男人?!
万拂儿一惊:园子里怎么会有男人!
她抬手猛地掀开缎带,一双眼看清近在咫尺的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人……是谁?
身着玄武听涛纹圆领袍的男子,身量颀长挺拔,一抱之下腰身窄瘦紧实。他腰间悬着一枚红玉螭吻兽形佩,足蹬金沿靴,贵气四溢。上看去,只见其墨发多半以一枚金岩雀双翅琉璃冠束起,愈发显得肤白如玉,形貌昳丽。
万拂儿看的目眩神迷,从未见过如此摄人魂魄的凤眼,眼尾狭长入鬓,双眸却含冰带雾,真是矛盾至极!
“拂儿,不得无礼!”一声轻喝自这人身后传来。
万拂儿这下更稀罕了:“……爹爹?”
那正大步随风,广袖飘逸的神仙郎君,可不正是她神出鬼没的爹爹——沛国公万韫之!
他那双比万明玦更加璀璨耀人的桃花眼,此刻带着一丝紧张,几步上前,竟是向那青年男子行了一礼道:“小女无状,望殿下恕罪!”
殿下?万拂儿心头一跳。能称为殿下,当今还会有谁,已经封了亲王的自不用算,那便只有一个人了。
万拂儿眯起眼睛:一国储君,东宫太子殿下,万珍儿的意中人,竟然生的如此……俊美无暇?!
万拂儿思忖间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被万韫之挤眉弄眼使了好一通眼色,这才急忙垂下头屈膝行礼:“臣女万拂儿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她本生的小巧,蹲身行礼时愈发衬得眼前人身形伟岸,尤其那短暂的沉默,无形中散发的气势简直让人抬不起头来。
万拂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颇有一会儿,终于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免礼。”
万拂儿抽了抽嘴角:这人,架子摆的忒大!
她起身,目光不由落在万韫之身上,面带疑惑,仿佛在问他为何将外男带进后花园。
万韫之哪里有空同她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将她拨到一边,亮出道来,这才对元恒空道:“殿下,这边请。”
一行人渐渐远去。
万拂儿转了转眼珠,拉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雀奴道:“去祖母那里瞧瞧!”
东宫驾到,府里竟然无知无觉?但看万韫之将人引去的方向,似乎是“沙海藏空阁”,那不是祖父的居所吗?
万拂儿满肚子疑问的来到了藏寿斋,大长公主正端着一盏甜白瓷小盅慢饮,见她来忙招了招手:“正要使人去叫你,你倒生了长好嘴……”
她点了点万拂儿的鼻尖,笑道:“这是你爹爹特意寻来的紫参王,祖母使那专做药膳的人,特意熬了一小釜汤,你来用上一碗极好!”
万拂儿甜甜应了,接过苏嬷嬷奉来的小盏,喝了两口方道:“祖母,我方才见着爹爹了。”
“哦?”大长公主挑眉,冷笑了一声,“倒是难得,他还知道府里的门往哪边开!”
“……可他身边还有一人,”万拂儿放下茶盏,单手托腮看向她,“那人乃是东宫的太子殿下。”
“什么?”大长公主目光一震,旋即追问,“可是微服?”
万拂儿点头。
她恨道:“简直胡闹!这样大的事,他竟然不知会府里一声就把人带进来,若怠慢了可如何是好?”她一时心急,抓住苏嬷嬷的手便坐起来,问万拂儿:“他们现下在何处?”
“我瞧着,仿佛是去了祖父的沙海藏空阁。”万拂儿细长的双腿荡了两下。
大长公主已经站起身,闻言却怔了下:“他们莫不是要去找你祖父?”
万拂儿上前扶着她一边手臂,柔声道:“既然是微服,兴许只为一些琐事呢?大约不想惊动旁人吧。”
“东宫哪里何曾有过小事……”大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又坐回榻上,拍一拍苏嬷嬷的手吩咐,“你亲自去,把大娘子叫来吧。”
万拂儿微微眯起眼:叫万珍儿作甚?但她很快想通了关节——
“祖母莫非想借此一观太子殿下的态度?”
“不错。”大长公主露出个赞许的笑,“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万拂儿闻言陷入思索:的确,不管太子今日降临意欲何为,但他再过轻车简行也不好不来拜见大长公主,论起来,他也是要叫一声姑祖母的!这倒是个好机会,让万珍儿与他光明正大见上一面,最好临别相送,自家府邸,总不会流出什么闲话来,极好极好。
倘若不是那一日偶然的窥探,令万拂儿心知肚明东宫现下是个什么态度,今日就真的是个很不错的时机,可惜——
万拂儿看向大长公主,依着万珍儿的性子,她必定还对太子妃之位心存极大幻想,甚至不大可能会将那一日发生的事和东宫的态度告知大长公主,如此一来,大长公主以为的机遇,或许只是加速万珍儿的失望罢了。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说,也没有资格说,毕竟不到那一步,谁又能真的笃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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