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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卫国半夜醒来, 见着床边只有简云青守着。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小灯, 微弱的灯光照亮着整个房间, 些许光线打在简云青的侧脸上。
简卫国脚动了动，自己慢慢往上移了些, 尽量不发出声音。
刚才在梦里，他梦到身边是简初在守着自己。
醒来却是自己的儿子。
他落寞了神色，侧头去看儿子, 头上几处明晃晃的。
是有白头发了。
五十岁的人了，还像年轻那会儿, 什么都亲自做，做什么都拼命, 比自己那会还肯吃苦。他动了动手, 想去摸一下儿子的头, 发现手背上还输着液，只得作罢。
见着儿子头上的白头发, 又想着简初一个人这么多年，心底的愧疚越发多了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浸湿了头下的枕头。
他啊,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本应该是享膝下之乐的, 奈何全给自己作没了。
心里空荡荡的, 他眯了眯眼望着顶上的天花板。
要还能听到简初喊他一声外公, 他就是死也满足了。
因为他醒来稳定了病情, 程家人也不便再来陪着，只有程老爷子没事来病房陪他说说话。没有了政见上的不统一，抛去往事，两人也能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
程琛知道简初不会主动去看望简卫国，便陪她回了区里，见她照旧工作，只不过话渐渐少了，似乎还在担心程老爷子那里。
张启印没待几天就要回到华南军区，程琛去送他，在机场，他拍拍程琛的肩头。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好的，我还等着你小子的喜酒。”张启印平日里严肃的脸庞面前堆了一个笑容，语气郑重。
程琛点头，“老师您放心。”
“现在不一样了，出任务注意安全，不光是为国为民，也为那个小姑娘。”以前的张启印断不会说出这种儿女情长的话，但是打心眼起，还是想要嘱咐自己的学生。
家里的人也是百姓，也是要守护的人。
程琛重重的点头，心下一紧，绷紧了脸。
张启印满意的收回手。
两人分别时相互敬了一个礼，身子挺拔，表情严肃，都是于对方的尊重。
这一幕十分显眼，不少在机场的人都拿出手机照下来。
程江天天去病房找简卫国说话，久了之后腿脚也受不了，提出一想法来，“我也去住病房，正好和老简一个病房，不用整天来回跑了。”
大伯他们惊讶了。
“爸，你这身体好好的住什么医院啊，简叔那里身体好了到时候商量一下，在家里安排个房间就是，你也不用天天跑啊。”
“就是啊，这医院空气不是很好，怕您住着不舒服。”
几个人劝着，但老头却不干，脾气固执着，怎么都不听。
大伯他们没法，去找简云青商量，看简卫国什么时候能出院。
简卫国还要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简云青自然是要等他身体好了才出院，听了程江的想法，眼角抽了抽，给简卫国说了这事。
“您是不是和程叔商量什么呢？”简云青直白道。
简卫国点点头，实话实说：“我和他商量什么是让两个孩子结婚。小初这件事我一定要办好了才走。”不敢奢求一声外公了，只愿撮合两个孩子，只要两人别太苦。
“程叔是什么想法，他同意了？”
“他敢不同意！我外孙女配不上他孙子了？”简卫国挑眉。他是真心替简初骄傲，听简云青说了简初的事，他才知道这个孩子真的是坚强，也不愧为向乘和简云丹的孩子，两人的优点都在这孩子身上体现。
爱国，勇敢，善良，美好。
简云青瞥了眼老头，坐下来淡定道：“你这样补偿小初，她也不一定会接受，这是她和程琛两个人的事，你拿程叔对简家的愧疚帮她，她心里不乐意。”
简卫国身体一僵，低了低头，有些无措，“我，只是想能够帮助她，我这次来不就是想的这个吗。”
简云青沉默，从柜上拿起小刀和一个苹果，低头仔细削着皮。
“我啊，这辈子做错了什么多事，最后悔的就是赶丹儿出门和不认小初，那可是我们简家的孩子，我还由着外人伤害她，不知道她所受的痛苦，我，我不是个好人，也不配做她的外公。”
“这一次我就是想帮她，你不是说她和程家孙子相爱吗，我怕就是程江以后对她不好，现在就拿往事来压程江，要的就是小初以后在程家的安稳生活，我这身体我知道，活不了多久了，上次去美国那个手术根本没什么用，倒是连累你跟着我，那个时候你应该陪在小初身边的。”
简云青手上一顿，悄悄抹去大拇指上的血迹，继续不动声色的削皮。
“你呀，没有自己的孩子，对小初也是当自己女儿对待，我知道你是见不得她受到伤害的，当年我做的那些事，只怕你也是想和我断绝关系吧，我不是个好父亲，对你和丹儿，从来都是严管，你妈走得早，我那时候退下来，干事业，对你们也是疏于沟通，现在想想也是愧疚。”
“你看看，我做不好一个父亲，也做不好一个外公，就连认个干女儿就能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云青，你是不是觉得爸爸没用。”
简云青手中的苹果皮应声而断，他抬眼看着简卫国，满是皱纹的一张脸，饱经风霜，眼角泛红，似有湿意。抿了抿嘴，他低下头把苹果切开一半。
淡声：“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无论你做对做错都没法改变过去的事，那么现在说来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事后的道歉和后悔。
没有时光机，没有后悔药，我们所臆想的“如果”“假如”“要是”都只能是嘴上一说，心底愧疚罢了。
简卫国知道他的话里的真正意思，不过是不愿意说出来伤害他而已，他抬起没有输液的手抹了抹眼角。
“等小初的事办好，你就送我回锦城吧，我和你徐姨待着，也不用你陪了，正好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你就在这儿和小初一起生活，照顾好这个孩子。”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哽咽，也不管简云青能不能听清楚。
“小初啊，要是能再叫我一声外公，我啊，就满足了。”
简初正在门口，通过窗户见着床上的老头泪眼婆娑，几番忏悔。她垂了眼，转身离开。
*
十一月的温度骤然下降，山上温度更是降到底，区里的人都多穿了衣服，池心这两天打算把羽绒服翻出来，一件件挂在外面，透透气，散味儿。
简初在边上帮她挂衣服。
池心：“姐，你衣服要不要晾晾？”
简初摆手：“不用了，我的衣服很多都在家里。”
池心点头，说：“我把衣服都放在寝室了，本来在北城这还没有买房子，叶义交申请上去的时候，我们两家才在这儿选了一套房，不过现在装修好了也没有住进去，打算婚礼办了之后再住进去，反正我和叶义住寝室都习惯了。”
简初：“快了呀，这都十一月了，离过年也没有多久了。”
池心笑笑：“姐，你要不要做我的伴娘啊？之前叶义还打算让程队做伴郎，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程队肯定是不同意。”
简初没说话，想着程琛要是去做伴郎会是什么样的，似乎没有见过他穿西装。
两人说了会儿话，叶义就在楼下叫池心，夫妻俩还是和情侣的时候一样，小情|趣蛮多，感情也挺好。
简初收拾了一会儿，回寝室换了一件外套去办公室。
杨文和于静华去拍训练特写，两人都不在办公室，她拿过水杯接了满满一杯温水，刚走到桌前，门被人敲了敲。
她背对着门，抿了一口，随口说：“请进。”
进来的人走路没有声音，她转过身看去，见着程琛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文件袋走过来。
见着那个文件袋，很眼熟的样子，简初心漏了一拍，随即猛烈跳起来，指着他手里的东西，磕巴道：“这是那个···申请？”
程琛把文件袋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一手搂住她的腰。
办公室就他们两人，他就想搂着她。
红戳戳的钢印在封口处，刺激着简初的泪腺，她指尖颤了颤，抬眼看了看他。
程江是喜欢简初这孩子的，就算没有简卫国来帮忙，他也觉得简初这孩子不错，本来他是气程琛自己早早的交了申请，后来和简卫国一商量，觉得早点申请也行，反正两人都要成婚的。
简初放下心来，只不过对简卫国还是不闻不问。
但还没有想过申请什么时候批下来。
如今真的下来了，她心里反倒是紧张的不行。
“打开看看。”他低下头，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简初紧张的拿起来，沉甸甸的一沓，里面是两个人合格的资料。她慢慢抽出来，最面上的一张是申请表，上下两个名字连在一起。
“程琛，男，1991.10，编号208901，北城军区二团团长，陆战一大队队长，陆军上校······”
“简初，女，1992.10，北城军区宣传统战部文职编辑，曾为上京日报记者，2016年为外派驻图尔其，布尼亚战地记者······”
······
简初泪眼朦胧，盯着手里的纸张吸了吸鼻子。
程琛把人抱在怀里，低声哄着：“乖。”
这一张纸，真的把两个人相连在一起，从此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程琛低下头，把她脸上的泪水吻干，勾起唇角笑了声，“明天把证领了吧。”
“这么快？”简初惊讶，眨巴两下眼睛，眼泪给眨回去了。
程琛鼻尖蹭了蹭她的，往下一点，直接含住她的唇瓣，含糊道：“想快点把你属于我。”
简初顿时脸红了。
两人这么久了，该摸的摸了，该看的看了，就差最后一步。
以往她说想试试，却被他一次次推脱，她明白他的用心和保护，这话也就偶尔说上一两次。
如今想起来真要实践了，心里却是坎坷不安的，多少有点怕。
真是逞口舌之快。
程琛松开他，见她微微喘着气，忍不住又想逗她，却突然听到外面急促的号角声，脸色猛然变了。
简初也明白。
这是有任务了，还是加急的。
程琛眉头深皱，低头狠狠吻了她一口，“等我回来。”
说着，他松开她快速跑出办公室，一刻也不耽误。
简初那一声“好”还没出口，人已经不见了。
她抿抿嘴，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好。”
这次任务急，听说不光是陆战一大队去了，连着空军二营三队，沈佳洲那个班也去了。
程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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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更啊，你们能不能夸我一句咧(?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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