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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是怜绮坐在她床边, 偷偷转过去抹了眼泪，伸手扶她坐起来。
陶菀茹见四周异常陌生，才回味过来, 自己应是在陈府了, 问道：“爹可是派人来接我了？”
怜绮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 道：“未曾！”
陶菀茹明白陶涂一贯信任陈晈，是以她便是晚了些回去, 陶涂也不担心, 可心中却还是觉得委屈, 也红了眼圈。
怜绮见此更是心疼，只得低下头去给她掖被角, 道：“小姐, 陈大人也太狠心, 你晕倒了，请了大夫过来写了药方, 他却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陶菀茹篡紧了拳头：“谁要他看, 我要是醒来见到他, 病情只会更严重了！”
怜绮认为不能任由陶菀茹继续这样下去, 显得多么刁蛮似得, 其实她只是骄傲了些, 却不是过分为难人的人, 这一面应该体现在陈晈面前, 否则, 只怕两人的嫌隙更深了：“可那下贱的丫头, 他都亲自去看望了！”
陶菀茹闻言，心中生了一丝酸意，她至小都被身边的人捧手心里，只有陈晈对她不冷不热，后来晓得陈晈对其他纠缠于她的女人冷若冰霜，甚至时不时的作弄一两回，便觉得她对自己不冷不已经是与众不同了，虽然表现得不如其他男子一样热烈，但其实也是暗暗喜欢自己，更喜欢她的背景，毕竟美色和权利双赢的事谁不愿意？可几次三番过去，她再骄傲也醒悟了，陈晈是讨好她的爹爹，也只是讨好她爹爹，并且看在她爹爹的面上屡次忍让了她，但她再也不会自恋的认为，陈晈有一丝丝喜欢自己，否则，同高昌允闹开后，陈晈怎么会对她更冷淡了——原来自作多情的一直是自己，她头一次觉得这样挫败，且觉得无甚么颜面，这样一想，心口就更疼了，她深吸了口气：“你打了他的相好的，他有没有为难你！”
怜绮见她脸色苍白，赶紧拿了金蝉琥珀鼻烟壶在她鼻下晃晃，陶菀茹脸色方才好了许多，大夫说陶菀茹昏厥是因为怒急攻心，陈晈让人在鼻烟壶里装了薄荷等醒脑的药物，倒是好用。
“这倒是没有，不过奴当时骂了他一顿，骂得很难听，他脸都青了，却没动奴，只是喊我去照顾您，旁的甚么也不说，只是方才奴出去打水时，陈府的小厮们虽然对我很客气，也未曾敢有半点懈怠的心思，却都有些惧怕我，奴本想还去打一顿那贱蹄子，谁知道她直接被挪了个屋，明显是陈大人喊人挪的，小姐，你且听我说，那露薇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对整日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勾引陈大人，陈大人虽小，到底也是个男人，现在您还未同陈大人成亲，他已经护着那下人，明显已经待那小贱蹄子不一样了，他日你们成了婚还了得？依奴看露薇是留不得，便是纳妾，也得纳个乖巧一些的，露薇心思重，以后指不定要闹出甚么事儿来！”
陶菀茹正要驳说谁看得上陈晈，门外便有小厮禀道：“陶小姐，陶府差人来接您回去！”
怜绮心中一沉，蹙起眉头，那小厮未听见回话，怕惹了这主仆二人不高兴，赶紧道：“老爷怕陶大人担忧陶小姐，便喊了我们去禀了陶大人，说您已平安无事，但陈府简陋，老爷担心您住不习惯。”
甚么住不习惯，怜绮愤愤地想，明明就是因为今日她打了那个小贱蹄子，那露薇果然是好手段，陈晈素来对女人都不多看一眼的，没成想却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要是待她生下孩子，即便是庶出也是陈晈的长子，那还了得？
陶菀茹却是挣扎着要走了，原本就是自己没事找事，如今人家连忍她都不愿意，话说得倒是委婉，实则是下逐客令了，她何曾这样丢脸过，越是用力挣扎，身子却是越没有气力，怜绮见此也横了心，替陶菀茹穿好了衣服，扶着她上了马车，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露薇是留不得的。
……
陈晈勒令下人将高昌允当日的吃食都做了保留，并勒令下人不得说出此事，替高昌允告了假，说他喝多了跌伤了腿，又亲自登门拜访了陶邈清，忍着脾性被他说道了一回：甚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叫他不要同高昌允之流混在一起的言语，陈晈一一受了，送了礼，陶邈清要推拒，她自然不肯，陶邈清便叹了口气，陈晈心中也叹了口气，想自己白白承了陶邈清的人情。
次日邵傅请了邵韵去看望礼妤馨，并旁敲侧击打听了些当天的事，同高昌允所说做了对比，心中便觉得有蹊跷，高昌允说道那日他喝了几盅酒便觉得不对头，气血翻腾得很，自个便去园子里醒酒，谁知道礼妤馨上来非要质问他，当初耍了她，又耍了陶菀茹，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高昌允晓得人言可畏的道理，不想多做纠缠，起身要走，礼妤馨见他无动于衷，气得一把推了他，哪里知道他是真的站不稳，下意识想找个地方拉住稳一下，没成想一把拉住了礼妤馨的领子，两人双双跌在座椅上，礼妤馨羞愧慌张，要挣扎着爬起来，高昌允那时反应也慢，并未及时推开她，她便以为是高昌允想轻薄于她。
陈晈早在当天便令人查了高昌允杯中的酒水，果然是加了药物，只是这东西着实难寻，个把时辰便在酒水里挥发了，要不是陈晈反应得快，还查不出来，不过现在那酒也无用了，下毒的人也没抓到。
没有石锤，陈晈也有些恼火，请了邵韵去找了礼妤馨，大致将这事说了一道，礼妤馨自然是不敢露了这事儿的，不管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她若是不开口，高昌允便不会有事。
只是顾思柒那里难办。
这事其实是冲着她来的，方被任命为乡试副考官，府上就闹了这一出戏，且顾思柒同她交情并不深，怎会无缘故去了园子里，难道也是散步？
无非是有人想利用这事让她的差事泡汤罢了，且还把正考官请了过来，若是顾思柒在认为她品行不端，即便她能顺利上任，顾思柒也是看她不顺眼的。
这人心计着实深沉得很，且十分了解高昌允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月，仔细想来，高昌允虽然混账，但他同礼妤馨曾经有一腿这事儿，其实除了礼妤馨本人，陶菀茹等无其他人知晓，若不是礼妤馨告诉了他人，便是陶菀茹告诉了别人，只是礼妤馨和陶菀茹皆不是长舌的人，这人定然同她们知交甚深，那便只有颜二小姐了。
妇人家哪里管朝廷之事，想必这件事同颜南辛脱不得干系，毕竟他也曾青睐这位置，奈何被陈晈挤了下去。
陈晈去找殷栩时，他正在抄兵法，陈晈吐槽道：“有些人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私底下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利用！”
殷栩见她趴在炕上托着腮，神色愤然，遂搁了笔，绕过她去给她倒茶水喝。
陈晈看不见他的面孔，只听他淡淡道：“你宽心！他抢，不走！”
陈晈嘿嘿一笑：“他当然抢不走，不过我来不是向你告状叫你帮我讨回公道的，嗯……听你这口气想必你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我自信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你却什么都知道，可见我果然是傍了一条金大腿！”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其实是来说我要去四川了，你有没有想和我去的冲动？”
殷栩抽书的手指一顿，声音很小：“我正好，要去，四川！”
……
高昌允轻薄礼妤馨的事情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来，是以高昌允吃的这个亏，吃得很铁石，陈晈并未去拜访顾思柒，诚然她相信顾思柒不会多事，做这种得罪了三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陈晈近来的公务不算顺遂，她经手的许多案件被一审在审，严苛了许多，想来一半是有颜家人在其中抓她的把柄，另一半，便是顾思柒对她有了意见，是以凡是要经过她的手的案件，他都要留意几分。
幸好陈晈自信，自从上任以来，她确确实实算得上兢兢业业，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难得挑出来，毕竟，这个世界只认结果，实际上的事情你做得好了，会说一口漂亮话，乃是锦上添花，若是光会一点小聪明，事情却办不到实处，愣是你机敏过人，也总有失足的一天，就好比写字读诗，这些以往她最厌恶的东西，可到了如今，她写的一手好字，才学算不得拔尖的，可唬人是够了。
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注定得失去些东西，
她平心静气的装了这么久的勤奋小职员，也该让人知道她是个有本事且上进的少年了。
故此一路上顾思柒并未过分为难她，甚至屡次同她讨论学术时，眼中闪过赞许的目光，陈晈并不觉得吃惊，勤奋之人惺惺相惜的便是同样努力的人，他既然留意了自己的经手的案子，自然也了解了自个的本事和认真。两人反倒是许多地方意见不谋而合，合拍得很。两人时常谈论诗词歌赋，就事谈古论今，一来二去，陈晈就有点憋不住了。
直到一日两人夜里乘船，两人站在船头上望万家灯火，饮酒取乐，顾思柒方才调侃道：“我本想陈大人也是同我一般严肃无趣的人。”
陈晈耳朵一竖，不好意思道：“陈某年纪小，阅历不够，比不得大人老成持重，近日来见了大人，极为钦佩，情不自禁效仿起来，让大人见笑了。”
顾思柒笑意更深，道：“顾某虽无趣，却不是刻板之人，陈大人日后不必如此辛苦了，我性子如此，却极为羡慕那些无拘无束的人，陈大人乃是真性情，不必掩藏。”
陈晈这才一松肩头，露出一口洁白的好牙，往顾思柒的杯子里斟满酒，道：“大人早这么说便是了，累得陈某着一路上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
顾思柒虽晓得近日来她是装的，可没成想她卸去伪装后，差距这样大，登时笑着摇摇头，道：“友人说陈大人乃是个有趣之人，我原是不信，如今才是信了。”
陈晈琢磨他口中的友人应该是邵傅，邵傅历来同他交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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