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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靳辰参加过的最高级别的宴会,但是绝对是他觉得最难熬的宴会了。
酒席结束过后经过短暂的休憩,很快舞池被打扫出来,各色点心流水一样被送上来,夸父族身高接近一丈的贵族夫人被河洛族的侏儒王公牵下舞池,翩翩起舞。
靳辰想偷偷溜出去乱逛,结果刚刚起身,一个慈眉善目的王宫侍女上前来低声道:“靳将军,女王邀请您上前一叙。”
靳辰僵硬了。抬头一看,青国的女王坐在首席宽敞的羊毛地毯上,拉着公主的手向他微笑。再一看她身后,杜澜笔直的站在王座边上,严密的时刻注视大厅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公主连头都不起来。
靳辰也深刻的觉得抬不起头。
杜澜,其实你一直暗恋你们家公主是吧?不然你为什么这么计较我偷看她三围啊?
除了两年前的阿兰姑娘之外没有近身接触过任何适龄单身女性的靳小将军,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向女王和公主欠了欠身:“对青国的陛下闻名已久,但是两国地势遥远,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实在是遗憾。”
女王示意他坐下:“令尊令堂可好?”
“都好,陛下见过家父家母?”
女王笑得十分端庄:“见过,当年在战场上,令尊令堂曾经率领三百人散军从我国的围剿中成功脱身,他们都是非常勇敢而顽强的战士,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靳辰默默的流下一滴汗。
人族的历史书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那场战争的结果是蚩国奇袭大胜,并因此而强迫青国割掉了最肥美丰沃的草原。
“不说这个了,”女王善解人意的转换了话题,“战争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在这样一个漫长的冬季里,我想我们的主题应该是如何联手发展贸易,取得人族的共同和平。我听说将军的政治观点和我所秉承的意愿非常相似,这为我们结为一家、联手前进取得了良好的合作基础。”
明白点说,就是我想停战,你也想停战——所以我们联姻吧!
靳辰心说我又不是蚩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不过是掌握着北大陆最强悍的军队,所以暂时代替那个弱智的小国王处理国政罢了,你还真把我当最高领导人么?不过女王笑容可掬,说的话也冠冕堂皇,靳辰只得带笑听着,不置可否。
女王兴致很高,拉着公主的手,身体微微的向前倾:“听我们杜澜说,靳小将军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娶妻成亲?”
靳辰猛地坐上前:“是的,其实我这次来贵国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
女王大概多喝了两杯,比较兴奋,打断了靳辰:“是的,这几年我也一直在为爱嘉公主寻找合适的结婚人选,但是身为女性,我非常了解一个少女心目中理想的丈夫是什么样的。富贵与否、家世门第、外表风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否能提供她一生一世平静安稳。”
靳辰僵住了。
女王殷切的望着他:“将军你就是这样的人。”
从荒蛮人族的血脉进入南大陆之后,这里的民风就越来越开放了。在一些上层社会里,爱情小说、各种新奇而浪漫的流行变得十分时尚,王室里尤其如此。
有些周边的国家因为地理位置比较接近夸父和蛮夷,风俗上被同化,所以变得格外开放,婚姻上也越来越崇尚自由和平等。如果换一个人处在这个位置上,一个虽然说不上很漂亮但是也不丑的大国公主放在眼前,说不定就已经爽快的一口答应并约定婚期了;就算实在是出于什么理由而不能答应,也能应付自如的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彼此脸上都不会难堪。
——但是处在这个位置上的是靳辰,是一个心眼实在、非常重视传统家庭和婚姻观念的靳辰。
他张了张口,声音非常勉强:“……陛下,恕我直言,如果您只有公主一个的孩子的话,好像应该在本国寻找佳婿才比较合适吧。”
女王误会了他的意思:“将军没有必要在青国安居,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去。每一年的冬天你可以来青国或把爱嘉接走,不论怎么样这都是你们之间的事。”
这样的走婚在各国王室之间都非常流行,身份高贵的夫妻相隔两地,平时各享受各的,一年有一段时间聚在一起。看上去非常通情达理的婚姻制度,但是问题在于,女王完全没有领会靳辰话里意思的重点。
靳辰摇摇头:“……陛下,我还是不——”
“我还是不能答应!”
靳辰诧异的望过去,柔弱的公主站起身,挣脱了母亲的手。
女王一惊:“爱嘉,你怎么了?”
“我……虽然我知道母亲大人的意愿,也知道靳将军是个非常好的人……但是,但是我仍然不能接受母亲大人的好意……”
公主踉跄着退去了半步,她不小心踩到了酒盏,芬芳的美酒浸湿了她的裙裾,但是她毫不在意。她伸出手,急切的抓住了一直安静呆在一边的杜澜。
“其实我一直……我一直喜欢你!”爱嘉公主的脸因为羞怯和激动而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声音颤抖,但是她的眼神十分勇敢并且坚定。
“统帅大人,我一直都非常喜欢你!虽然他们都说你非常危险,但是我一点也不怕,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在我心里,你是唯一可以托付终生的,所以,请你……请你娶我吧!”
公主的声音急切,紧紧的抓着杜澜的手,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涂着鲜红蔻丹的、长长的指甲不自觉的深深掐进了杜澜手背上的肉里。
女王僵硬了。
靳辰默然了。
杜澜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公主长长的指甲下,手背上缓缓流下一行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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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称作是死神的残暴的统帅,一个征战十年没有姑娘敢嫁的男人,一个据说十分毁容,而且没人见过其真面目的单身汉;在一个盛大的国宴级别的宴会上,一个十五岁的芳龄少女主动向他求爱并且要嫁给他。
——正常的男性会是什么反应?
只要脑子没有抽风,这时候都应该感激涕零的跪下来祈祷上天,然后赶紧抓着少女回家成亲去吧。
杜澜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爱嘉公主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她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开口。她的眼底慢慢浮现出了水光,一开始还竭力抑制着,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了细微的、胆怯的抽噎。
“……十分荣幸,但是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杜澜终于说。
“可是……”
“没有可是。”
爱嘉公主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她短促的哭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王座后的珠帘里。那是一条通往内宫的走廊,跑了很远都能听见她委屈的哭泣声。
女王叹了口气:“这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靳将军,对于今天的事我实在是非常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靳辰默然:“我的确不会放在心上。”
杜澜回过头,大厅里的烛光在面具上闪过冰冷的光:“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我会因为今天的事向公主赔罪的。抱歉各位,我想王宫门口警卫换班的时间到了,先走一步。”
靳辰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忍不住叫住他:“喂!”
杜澜停住脚步。
“你真的不打算娶公主?”
这其实只是靳辰情真意切的关心罢了,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眼睛里,杜澜都是注定要找不到老婆的类型——就算哪个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少女爱上了他所谓的风度和气质,也会被父母打断腿关在家的。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一天到晚生活在阴森和恐怖里的杀神呢?好不容易有个纯真可爱的十五岁少女向他表白,如果轻易就放弃机会的话,很可能会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的。
杜澜转向靳辰。虽然他脸上覆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不过靳辰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身后刹那间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不,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王失手摔了酒盏,边上的侍从滑倒在地,正路过准备前来报备的将领一脚踩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杜澜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大殿。
从小就生活在苦寒之地的靳辰,第一次觉得原来南方的冬天也可以这么冷。
公主的生日一直要庆贺七天七夜,到晚上宴会散了之后还有烟花,愿意回到使馆的可以自己回去睡觉,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留在王宫里,欣赏这百年难遇的胜景。
女王到底身体不支,晚上大宴的时候没有出来见客,宴席的首座上坐的是爱嘉公主。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化了妆,除了脸色难看之外,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
蚩国在人族中算是仅次于青国的大国,因此座位很靠前,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公主频频向花园门口张望,他知道她在等待杜澜的出现。
靳辰本性比较淳厚,忍不住低声劝慰:“别等了吧殿下,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除了父亲兄弟之外,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掉眼泪的。”
爱嘉公主茫然的看着他,眼睛眨了两下,忍不住又哽咽起来:“今、今天中午的事非常抱歉,您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
眼见她又有要水漫金山的势头,靳辰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你冷静点啊公主!”
“我知道,实在是,实在是抱歉,我只是忍不住……虽然母亲大人也教训过我了,但是我仍然想当面和他说说话,哪怕他不回答我都可以,我只是想让他听见我的声音……您知道,他已经故意避开不愿意见我了,甚至连他的部下和同僚都不让我出宫去见他……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女人吗?所以他才不愿意要我?一想起这个我就觉得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宴会里一片笑闹,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没有人注意到公主躲在座位下。对着一个敌国的男人哭得抽抽噎噎。
“……我想他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问题,公主殿下,”靳辰实事求是地说,“他可能是打仗打多了,把脑子打坏了也说不定。”
“不、不许你这么说他的坏话!”
“这个不是坏话。”
“那也不准说!”
“好吧,好吧,”靳辰头痛的站起身:“您慢慢哭,我去再拿一杯蜂蜜酒。”
他刚起身就被一只粉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衣角,公主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看着他:“靳将军……”
“干嘛?”
“他们都不准我去找统帅大人,但是我真的很想见到他,我想知道他在哪里,您能不能……”
靳辰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公主,你认为我有那个本事把他打晕了捆起来再带到你面前吗?他连魔族都能一手一个扔出大门,就跟扔垃圾袋一样,你以为这是正常人类能办到的事吗?”
爱嘉公主急切的抓住靳辰,少女柔软的脸庞上还带着未干的泪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相信我,您可以的!杜澜喜欢喝酒,但是酒量非常小,一醉起来就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因为这一点所以母亲大人曾经下令限制他饮酒,也不准任何人带他出去喝,有时候他只能藏一点点酒偷偷喝掉。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只要您带一些酒去请他,他一定会上钩来见我的!”
靳辰很想对爱嘉公主说,你是不是把杜澜当作三岁孩子了?但是爱嘉公主看上去简直是伤心欲绝,他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服自己对一个柔弱少女的请求置之不理。
“好吧,我去帮你找他,”靳辰无奈的站起身,“不过公主,你先把眼泪擦掉……万一被人误会我对你做了些什么,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嫁给杜澜了。”
从花园里出去是一片湖,绕着王宫蜿蜒了好几圈。远处的灯火和烟花在湖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在波光粼粼中闪烁着碎金一般的光点。
靳辰坐在桥栏上,手里拎着爱嘉公主强塞给他的一壶蜂蜜酒,忍不住唉声叹气。连杜澜这样天生一副毁容相的都有十五岁小姑娘跟在后边追,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大好青年,竟然会找不到老婆呢?
他倒是不打算去找杜澜。首先,青国的王宫这么大,谁知道杜澜躲在哪一个角落里窥视众人?其次,他自己魂牵梦萦的阿兰姑娘还连影子都没见着,这个时候别人要是比他先一步找到了心上人,就会让他觉得万分的心理不平衡。
“……难道男人就应该生一副毁容相,才会让女人喜欢?”靳辰望着在夜风中缓缓起伏的湖面,喃喃着思索,“——也许,像那样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就是喜欢杜澜那种生活中无情无义,但是在战场上拉风无比的家伙?”
靳辰忧虑的叹了口气。阿兰会不会也喜欢这种男人呢?她会不会正呆在这座王宫的哪个角落里,数着日子等待着自己呢?
“……我没有生就一副毁容脸。”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靳将军,我发现你对我长什么样竟然如此有兴趣,难道你没有看上敝国的公主,反倒是看上我了?”
靳辰差点直接掉进湖里去:“杜澜!”
杜澜站在他身后半步距离之内,说话时眯着眼睛盯着他,距离不超过三寸远。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蚩国的首辅大人,没有人教过你别国的王宫是不好乱闯的吗?”
靳辰好不容易抓住了桥栏边上的柱子才勉强让屁股坐稳当,不然他差点掉进水里去:“——我是奉你们家公主的命令来找你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没有去参加晚宴?”
杜澜挑起眉毛:“你们感情进展的不错啊。”
如果不是夜色很深、光线很暗、靳辰的皮肤又比较黑的话,也许杜澜就能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诡异的红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爱嘉公主一直在请求我出来找你,她为了你都哭了整整一个下午了。我说你这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真的打算一辈子孤家寡人下去吗?”
杜澜沉默了一会儿。
有那么刹那间,靳辰已经做好了拔脚逃跑的准备。
“……在几年以前,我遇见过一个很好的人,我喜欢上了他。或者说我爱上他了也可以。后来我们分开了,从此我不再打算重新爱上其他人,包括爱嘉公主殿下。”
也许是这样静谧的夜晚实在是太柔和,月光下的湖水泛着清澈的波光,睡莲的芳香顺着夜风飘散开来,让人心绪平缓沉静、完全没有想打架甚至想杀人的冲动。
杜澜在靳辰惊悚的目光里摊了摊手:“不相信就算了。”他轻而易举的从靳辰怀里拎过酒壶,仰天喝了一大口。
“相信!相信!”靳辰用力的点头,眼神闪亮:“然后呢?她长什么样?什么性格的人?为什么你们会分开?分开之后为什么你没有去找她?”
英明神武的靳小将军,在这样一个让人无法设防的温柔的夜里,不自觉的暴露了他八卦和鸡婆的本质。
杜澜轻盈的跃过扶手,和他并肩坐在桥栏上,望着远处平静仿佛镜面一样的湖水,“……怎么说呢……爱一个人让我觉得心里很充实,有种温暖的感觉,因为大家都是会爱上别人的,所以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和大家一样……一想到这个我就会觉得很安定,甚至有时会觉得很愉快。”
他又喝了一口酒,“不过,现在这种状况让我觉得很满意,没必要进一步深入了。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暴露很多矛盾,会争吵,会斗殴,会互相嫉妒甚至是陷害。为了避免破坏我现在美好的感觉,我还是永远不再和他相见比较好。”
靳辰被他这诡异的逻辑震惊得目瞪口呆:“如果她有一天和别人结婚了,你也能一笑置之?”
杜澜望着他,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不过靳辰感觉到他正在笑,因为连他的声音都带出了一点微笑的意思出来。
“他愿意跟谁结婚就去结吧,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说他喜欢我,就那么刹那间的爱情,其实就足够了……”
“杜澜?喂,杜澜?”靳辰拼命摇晃着一头栽倒在自己身上的统帅大人,“喂,你醒醒!没那么容易醉吧?你怎么喝醉都不带打招呼的?!喂!杜澜!你醒醒!醒醒!”
回答他的是醉酒者不耐烦的呼噜和迷迷糊糊之间的抱怨:“下次要引诱我上钩的时候别拿这种酒……”
靳辰青筋直暴:“为什么?”
“口味太甜,就跟女人喝的一样……”
——女人喝的酒不也一样三下两下就把你给放倒了吗统帅大人?!
靳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一把抓起杜澜拼命摇晃:“喂,快醒来告诉我,你们王室里是不是有个叫阿兰的女孩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喂,不会真睡着了吧?醒醒,等回答完我的问题再睡啊!……杜澜!再不醒来我就真把你剥光送去给公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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