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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宫人皆齐齐屏息，心头暗道：不好！
而沈淑昭依旧不慌不忙，“民女此举是经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冲动，不是民女不愿长侍太后，而是民女为了沈家甘愿放弃入宫。”
太后笑道：“你乃哀家侄女，哀家怎会怪罪于你？只是你口中所言不想为妃是为了沈家是何意？”
话虽如此，却也未让她起来。
故而沈淑昭仍跪拜着答：“朝堂之上，萧陈世家相互勾结，糜烂淫奢，形成结党营私的不正风气；六宫之内，萧皇后打压宫妃，使其皇上鲜有皇子！太后为以正风气，令皇家得以绵延子嗣，故而才择民女三姐妹入宫。三姐妹中，又以长姐最姿色出众，定会招致萧后妒忌，但若再添一人，恐会更令萧后妒火中烧，使得朝中他人颇有微议！民女思来想去，决意率身让京城少去相议，待风平浪静后，方可让长姐入宫——太后是沈家之臂，民女因太后而得以有生之年以庶出之身入宫，本就感激不尽，若能在入宫之时为太后分忧，民女定当义不容辞，所以才斗胆进言，望太后息怒。”
而后，足足半晌的沉默，她手心起汗，大殿内静如死潭，无一人敢出声，很久后，太后之声忽然从头上传来，“把头抬起来。”
她抬起头来，不敢吭一声。
面前随之出现了太后近在咫尺的凤裳。
尖护甲挑起她的下颚，四目相对。
太后倾身，低声道：“这就是清国公所期？”
沈淑昭沉默不言，她明白，于太后，万事难瞒。
太后却淡淡一笑，放开了她。
沈淑昭双手伏地，但唇角轻勾——未急，方才那番话还只是开始而已。
随后听太后道：“深闺女子能从织绣中抬头瞥一眼政事，就尚可了，只知你伶俐，却不曾这般伶俐，还有何见，不如道来？”
“民女拙见，不知朝中待太后有何异心，但见世人如此待太后，民女却万分轻鄙。”她忽而义愤填膺直视太后，好似道出真话，一对眸子有神有灵，嘴上妙语连珠，直叫太后有一刹恍惚——“民女自幼便对东宫之事耳闻能详，先帝病后太后承起整个江山之重，躬自处置、减轻赋税、救济灾民，终使岁还穰丰、百姓安居！但国泰民安之后，不仅是世人、就连家府众人——也对此事闭口不提！他们只谈太后育得当朝太子是沈族三生之幸，民女却不以为然！太后对江山之见解分明堪似先帝，民女闺中每闻太后政措便心怀崇敬，天下哪知太后之慧？不过以小人之心度人罢了，太后做尽一切为天下苍生之事，到头来，在他人眼中，不过是落了个有贤臣相佐的名声，太后是东宫之主，一国之后，所为又何必听人摆布？天下之见，实叫人听来啼笑不已！”
朝堂内坐着的，谁不想将自己的明德示于天下？
有了苦名，奸臣来挡，有了功劳，自己来接。不过是人之本性罢了。
果然，她此言使太后蓦地一声笑，令人听不出真意，是讥笑，还是爽快？但已不重要了，只见太后道：“沈淑昭？好一个淑慎显见的名字。”
随之又细细打量起眼前人来，半晌，太后才道：“你的心意，哀家明了。”
“太后明鉴。”
沈淑昭松了口气，她知道第一劫已经过去了，太后在宫中最想要的是棋子，长姐的出身固然是枚好棋子，可自己的心计与不能当妃的出身——在众人此时看来，才是那最好隐于世间的棋子！
“哀家为辅佐新帝治国，力排众议，日理万机，所做不过贤后应做之事，为防他人口舌，沈府四年迟无一人晋职，长兄不过空有太师之名，就这般，他们也不曾愿放过哀家，他们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哀家不是，哀家要一国隆兴，昌安太平。”
太后居高临下看她，正如那日大雪，头上恍若望见的勾魂天神一般——
“为了此，不止宫内，宫外亦得流血，京城养不了这么多废人，不久后必得硝烟四起。你虽是女子，却有心在哀家身后见天下，那哀家便让你见天下，只要你承得了这呛雾。回去罢，哀家日后召你。”
“是。”沈淑昭起身行了一礼，而后退了下去，心中也浮出一丝冷笑。
虽然此时的她离常伴太后身侧听闻朝中事仍有时日，但她，已经很近了。
并且，还会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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