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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娜手中编织着草绳,听着旁边的妇女说她顺利怀上崽子了。
“你真幸运,在双月季结束前能怀上是件好事。”诺娜微胖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以后这孩子肯定很结实,长大了一定会成为部落战士。”
年轻妇女们都很爱向诺娜取经,好像呆在她身边多听她说几句话,就能被她笃定的态度感染,变得满怀信心起来。
诺娜自然不吝啬地又一次向围拢在她身边,支棱着耳朵细听的年轻听众们,传授她的育儿经验。
不管哪个年代,哪个族群,有关崽子们的话题总是能轻易将气氛炒起来。
没一会,集体劳动就会成了集体茶话会了。
扛着猎物路过的雄性们,一瞅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嘀咕几声就走开了。
诺娜转过头,态度很自然地对旁边的人说:“阿越,你家风影也很会养孩子,沙加就被她养得跟牛犊子似得。”
火.热的场面顿时一静。落针可闻。
坐在诺娜身旁的年轻妇女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诺娜连忙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笑道:“哎哦,瞧我这记性,又把你当成了风越。”
年轻妇女接茬说:“不知道风翼找到他们没有?他们能不能在雨季前赶回来?”
在场的人不禁都想起那个清秀的年轻人,虽然总是笨手笨脚,但意外讨人喜欢,说话做事都妥帖人心,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
有人叹了口气。
但部落里的人早就见惯了生死,除了至亲很快就不会有人继续挂念曾经的人。
诺娜看场面低迷,连忙插科打诨笑着把这茬揭过去。
众人搓着草绳准备着雨季的草鞋兽皮,继续一边说笑一边干活。
劳动结束后,有人就看到诺娜又往风影家的方向过去了。
“诺娜又去风影家打扫洞穴了。”
“人都不知道在不在了,洞穴打扫再干净又有什么用。”
“你说话小声点,别被诺娜听见了。”
“就算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有数,这都过去多久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没命了。”
“你就是光长了一张臭嘴……”
两个妇女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诺娜不是不知道别人在议论什么,只是她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这事责任在她。
不做点啥,她心里不安,宁愿往好处想,也许他们都还活在,活在某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风影风越都是好孩子,他们肯定都还活着。
所以她要把他们的洞穴打理得干干净净,等他们一回部落马上就能住。
这么想着,诺娜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又精神百倍地继续干活,轻松地扛起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石缸,拿到外面洗刷干净后,搁在空地上晾晒。
汗珠从她脸上不停滚落,她却顾不得擦,一心想着趁雨季来临前,把该收拾该归置的都弄好。
一时间手脚忙得飞起。
风越当然不知道这一天里,有好几拨人惦记着他。
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大黑不在,洞里黑魆魆的,也没有升起篝火。
沙加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身边,哭得脏兮兮花猫一样的小脸蛋,依恋地贴着他的胳膊,睡得却并不安稳,嘴里不时发出磨牙的声音。
不知后来大黑给他弄了什么草药,后背的血流的没那么快了。
但伤口似乎有感染发炎的迹象。
风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果然是发烧了。
微微苦笑,这里又没有抗生素,看来只能硬抗了。
风越把沙加推醒,让他把篝火升起来。
他强迫自己喝了一个龟纹果,兽肉也勉强吃下一小块。
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连忙又趴了回去。
沙加就守在他身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一个眨眼人就没了。
“你吃饱了吗?”风越支撑着精神问道。
沙加连忙点点头。
“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风越低声安慰他,试图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沙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怕,我一直就在你身边。”
沙加小心翼翼地握住风越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恩。我不怕。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让你快点好起来。姐姐说过,有我陪在她身边,她的病就会好起来。现在我一直一直陪着你,阿越,你也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蓝宝石一样纯净的眼眸就那么期盼地望着风越,他不由自主地应了声:“好。”
话音刚落,沙加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脸上瞬间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大黑熟悉的叫声在洞外响起。
叫声听起来却不大精神。
等它钻进洞穴,一股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有它的血也有别的动物的血。
大黑耷拉着一只翅膀,歪歪扭扭地挪了过来,嘴里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大黑你受伤了?”沙加冷不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黑咕噜咕噜好像回应了一声。
“不疼,不疼。”
风越心疼地瞅了瞅它那只受伤拖在地上的翅膀,还有被咬的血迹斑斑被撕掉好几块皮肉的爪子,它尾巴的羽毛都秃了,背上也秃了好几处。
大黑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又叼起来,推到风越面前。
那是一株还带着泥土的蓝色花儿,绿色的枝头上挂着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吃……吃……”大黑的大眼睛瞅着风越,喉咙里不停发出催促的咕噜声。
风越能感觉它焦急的情绪,连忙示意沙加把蓝花递给他。
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钻入脑海之中。风越精神顿时一振。
“那是什么?虫子怎么都爬出来了!”沙加突然失声吓得大叫起来。
风越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瞬间头皮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都不知道这个洞穴里原来隐藏了这么多的虫子,这些虫子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地从洞穴深处爬出来,有的顺着石壁爬到头顶上,简直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恨不得立刻闭上眼睛昏过去。
风越情不自禁吞了下口水:“沙加,快撒驱虫粉!”
沙加手忙脚乱地找到兽皮袋,一扬手几乎把整包驱虫粉都撒出去。
然而虫群只是微微顿了顿,丝毫没有畏惧又继续逼近众人。
沙加用火把驱赶它们,但虫群的前头部队就算被烧死了,留下一地尸体,后面的队伍却依旧坚定不拔地继续推进,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
渐渐地将两人一鸟都包围起来。
大黑发出威胁的叫声,爪子翅膀鸟喙并用,一出手就能带走一大片虫子的性命。
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况是这些虫子里似乎还有一些剧毒品种。
蜈蚣、蜥蜴、蜘蛛、蝎子……风越都看不清到底还有什么爬行生物。
它们已经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数不过来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散发奇异香味的蓝花。
不知何时,枝头的花骨朵缓缓绽放,最终舒展着五瓣蓝色花瓣,幽幽盛开,颤巍巍地随风抖动着。
洞穴里的诡异香味更加浓郁了。
这些虫子都是被蓝花吸引来的吧。
风越不敢再细看耽误时间,连忙一把摘下花朵整个塞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立刻吞吃入腹。
吃完花朵还不罢休,花叶花枝也都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吞下去。
现场除了还带着泥土的根系外,什么都不剩了。
失去了目标,恐怖的虫群茫然了一秒钟,顿时又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消失在洞穴深处,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残骸。
风越浑身脱力地倒回兽皮上。
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了。
沙加害怕地大叫起来,伸手想去推醒他。
被大黑用完好的那只翅膀挥开。
嘴里咕噜咕噜几声,它看人类崽子没再继续闹腾,就转身回到洞外平台把猎物拖进来。
沙加虽然小,但也有小兽一样的敏锐直觉。
看大黑还有心情让他烤肉,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焦躁不安,他也顿时安心下来。
回头寻找自己的矮袋鼠玩具,发现它被刚才的虫群吓晕了,正四脚朝天硬邦邦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刚才那种混乱的情况,自然没人顾得上它。
沙加撇了撇小.嘴:“真是胆小鬼。”
所以只能当玩具啊,以后他肯定也会成为战士,一定要找一只比风炎的剑齿虎更威风的异兽结契。
风越只觉得他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舒服,身体里充斥着舒服的暖意。
这种暖意流淌过的地方,似乎瞬间把一切伤痛都治愈了。
他一下子睡了五天五夜,沙加差点以为他醒不过来了,越发牢牢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
“天亮了啊!”风越睡了一个饱觉,好久没有自然醒了。
他伸了一下懒腰,从兽皮上爬起来。
沙加一脸惊喜扑过来:“阿越,你终于醒了。”
“我就睡了一觉,你干嘛这么激动。”风越微笑。
沙加皱着包子脸:“你这一觉睡得太久了,都过去五天五夜了。你看到墙上我画的那个图了吗?”
风越受伤后,墙壁上用来记录时间的正字就都是沙加刻上去的。
果然在几排整齐的正字底下,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正”。是沙加的字迹。
吃下那朵奇花后,风越身上的伤口就自然痊愈了,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昏睡了五天时间,其实都是用来吸收奇花的能量。
不知为何,他现在觉得自己很不一般,身体里有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脱胎换骨,或者修仙志怪小说里的洗髓易经超脱肉体凡胎。
总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但他知道结果就是他变得和之前非常不一样了。
他现在连一举一动都刻意放轻,不敢用力,总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控制不住地往外喷涌,生怕一跺脚就能踩裂地面,一蹦跶就能弹到半空。
为了做实验,他尝试从石壁上徒手掰下一块石头,很轻松做到了,然后他并拢五指轻轻一握,再摊开,掌心只剩下一堆粉末。
大黑究竟给他吃了什么?
大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脑海中的传承记忆告诉它,那是好东西。
为了这个好东西,它不惜和守护奇花的泰坦巨蟒打了一架,硬是虎口夺食把奇花夺过来。
要不是它现在年纪还小,也不会被那只老蛇给伤成这样。
大黑顿时把那只老蛇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了。
大黑的恢复力惊人,折断的翅膀没几天就长好了。
但是尾巴和背上的毛却迟迟没有重新长出来,留下难看的痕迹。
气得大黑又跑出去,找泰坦巨蟒打了一架,用鸟喙啄得对方鬼哭狼嚎。
待巨蟒被折磨得气若游丝,大黑又松了爪任它逃走。
第二天还没等巨蟒把伤养好,大黑又继续跑来,把它无情地按在地上尽情摩.擦。
可惜再怎么摩.擦巨蟒,大黑身上的羽毛还是没有长出来。
大黑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开始不吃不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风越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奇花的关系,他现在与大黑的沟通顺畅了很多。
原来很多时候都是靠猜的,大黑也经常不能准确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但现在一人一鸟却颇有点心灵相通的默契。
风越一个眼神,大黑就能看明白。而大黑想什么,风越也都懂。
知道大黑难过,风越特意用鬃毛做了一把刷子,每天给它刷毛。
大黑原本最讨厌让羽毛沾水了,现在抱着经常刷毛也许就能长出新羽毛的期待,它每天都乖乖地任风越忙前忙后围着它转,把它的一身羽毛打理得油光滑亮。
大黑惬意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头顶的红色冠羽得意地一抖一抖。
低头一不小心又看见光秃秃的尾巴:它现在变成光屁.股鸟了。
想到这一点,大黑瞬间又萎靡下来。
缩在鸟巢的角落里,把头埋在翅膀里。
风越头疼地看着大黑又开始耍小孩脾气了,顿时好气又好笑。
在风越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这具身体的意识黑海微微出现了松动,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丝光亮。
在很久以后,他才真正意识到大黑给他吃下的奇花有多么珍贵珍奇,平生难得一见。
这朵花打开他人生新的大门,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崭新奇遇和波澜壮阔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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