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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诩之不通机关之术,生怕再闹出什么乌龙来,往后便十分乖巧地听江思暇指挥而动。
江思暇不费什么功夫便破解了木、火、金三个机关,打开三间密室。东方的密室里装着青蚨门的至高武功秘籍、记载青蚨饲养方法和习性的古籍、记载机关要术的书册,这些书尽被韩诩之不客气地纳入囊中;南方的密室中满满装着忘秋草,俱古籍上所载,这是青蚨最佳的饲料;西方的密室一被打开就将韩江二人吓了一跳——密室中装满了虫卵,有些卵翼正微弱地翕动着,里面的虫体仿佛随时会破茧而出。韩诩之满心好奇,欲捡一枚青蚨卵带出去仔细看看,江颜逸却恶心不已,迅速触动机关将密室门关了起来,险些将韩诩之一并关在里面。
五盏烛台只剩下中间的一盏尚未被触动。
韩诩之得了诸多书籍,已十分餍足,歪着脑袋看向江思暇:“我们走罢?”
江思暇瞥了眼中央的烛台,淡然道:“还有一个,你不好奇吗?”
韩诩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我想要的已到手了……余下的,你很好奇吗?”
江思暇一双熠熠星目光辉流转,抿唇不语。
韩诩之挂在墙上,转过脸去勾了勾嘴角,懒洋洋道:“好,那我们便去一探究竟。”
因水银漫地,地宫中间唯有一盏烛台可作为落脚点,韩江二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的心思。
韩诩之的眼神道:我知道你一定还会让我去冒这个险,我去就是了。
江思暇的眼神道:你给我老实呆着,让你去开机关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我自己去便是。
两人“心有灵犀”地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同时在墙上着力一蹬,两道轻矫的身形向中间的烛台掠去。
韩诩之:“……”
江思暇:“……”
两人一人一脚落在烛台边缘,韩诩之忙搂住江思暇的腰以维持两人间的平衡,江思暇满肚子火气,想要推开他,又觉两人已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敢在小小烛台上有太大动作,遂没好气地瞪了韩诩之一眼。
“你过来干嘛?”
“你怎么也过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
“……”
“……”
两人又一道无语。
江思暇与韩诩之面贴着面,胸抵着胸,所幸这两日豆腐被吃的多了,也不在意这一时的亲密。他自认晦气,道:“罢,罢,转罢。”
韩诩之难得识趣地没有趁机占美人便宜,乖乖点头道:“噢……”
江思暇向左一顶,韩诩之向右一转,两人肩膀狠狠撞在一起,险些双双跌落汞河中。
“……”
“……”
韩诩之抿着唇,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默默看着他。
江思暇连置气的兴致都没了,简洁道:“向左转。”
韩诩之连连点头,挺翘的鼻尖在江思暇面颊上来回磨蹭。
两人呈环抱姿轻轻一转,只听“哗”的一声,脚下传来石板的掾动声,水银液面逐渐下降。
不一会儿,水银全部涌入地下密室中,地面上露出一个密道口来。
韩诩之兀自抱着美人儿不愿松手,江思暇凉凉地剜了他一眼,扳开他的手,轻盈地跳落在地。
两人探头往地下密道中瞥了一眼,黑洞洞地看不清地下的状况。
韩诩之咂巴两声,道:“算了罢,也不知里面水银的深浅,太危险了……”
江思暇低着头,散发遮住了他的表情,韩诩之却依旧能从他身上觉出一股寒气来。
江思暇咬了咬牙,强压下将面前这个肇事者捆起来凌迟的冲动,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风平浪静:“已来到此处,不下去岂不可惜了。”
韩诩之突然大笑,直笑得挺不起腰来。他抹去笑出的泪花,一手挑起江思暇的下颌,逼他与自己对视,道:“我倒当真是好奇……下面到底藏了什么?张蚨从星宿宫偷了什么宝贝?嗯?”
江思暇脸色一僵,咬着下唇不语。
韩诩之笑着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既然你‘陪’我来了这里,也不好叫你空手回去。”韩诩之欺近他,暧昧地对着他的红唇吹了口气:“思暇,你直说要什么,我为你取来。便是为你丢了这条命,我也没什么遗憾。”
江思暇蹙着眉头,几番启唇,否认的话说不出口,承认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诩之嬉皮笑脸地又凑近了一些,拖长了声音道:“不过,你总要给我些甜头……”
江思暇面皮又是一僵,这不盈寸的距离使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韩诩之喷吐时的热气。他浓重如墨的眸中微微流露些许迷惘之色。
但凭这一抹惘然,饱经风月如韩诩之,便知他已动了心。
韩诩之并不是头一回亲他,先前大抵是偷袭,这般光明正大却是头一回。
江思暇阖上眼,长长的睫毛因紧张而颤动着。胸膛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愈跳愈快。
韩诩之却迟迟没有吻上去,轻飘飘地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调笑道:“你在做什么?”
江思暇困惑地睁开眼,双眉微颦。他有些尴尬,“你不是要亲我吗”这般恬不知耻的话语又问不出口,只得懊恼地瞪了韩诩之一眼。
韩诩之与他鼻尖相抵,揽着他的后腰,不给他退却的机会,道:“向来是我吻你,你总该拿出些诚意来罢?”
江思暇怔了怔,白面飞红,旋即有些发恼。
韩诩之强硬搂着他,便这样扬着眉,挑衅也似盯着他。
江思暇抿了抿唇,突然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迅速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退开数尺,垂手而立。
韩诩之愣住了。
那一下蜻蜓点水也似的轻吻不比他先前发泄般的掠夺,而他品过的双唇不说千万也有百十,甜软香腻,各有滋味。可是方才那一下,他的心却着实紧了一紧,是死寂的心许久没有过的复苏。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站着,一言不发。
江思暇只作他不满意,没好气地唤道:“喂。”
韩诩之缓缓抬起眼睑,似哭又似笑地扯起嘴角:“思暇……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思暇:“……”
偌大的地宫中死一般寂静,只有两名少年心脏的搏动,一声一声,铿锵有力。
韩诩之叹了口气,道:“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一探。你要的是什么,我替你取出来。”
江思暇沉默了一阵方道:“一把剑,剑身铸火龙。”
韩诩之恍然状:“名剑噬魂?这玩意也被张蚨这老贼偷了?”
江思暇猛一蹙眉,却听韩诩之笑道:“好好,你等着便是。”
他掏出几块丝巾裹住手脸,踩着密道缓缓沉下去。
江思暇在霎那间生出一种不安与暴躁的情绪,却被他刻意压在心里,忽略不计。
黑洞洞的密道下没有一点声响。
过了许久,久到江思暇憋不住要开口询问,密道下终于传来韩诩之无奈的声音:“思暇!这里还有机关,我玩不来!”
江思暇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喊道:“下面有水银吗?”
韩诩之的声音伴着一声声回响:“有!但是有地方可以落脚,你放心下来罢!”
江思暇颦眉想了想,纵身跃了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有地方落脚?”
江思暇郁闷地趴开两脚抵住笔直的甬道壁,以消减下滑的势头。眼前有一个人用同样可笑的姿势与他一样不上不下地僵在半空中,他的腰身又被那人搂住了。
韩诩之嬉笑着向下努了努嘴,道:“你瞧那些桩子,我看了半晌才认出是二十八星宿的排列,大约是什么机关,我看不明白。”
两人脚下有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中有百来根三尺高的木桩。木桩大多分布在四周,中间仅有十来根木桩,连成一个圆弧与一个漏斗形。房间的地面上积满了流下去的水银,故两人只能僵在甬道的半空中。
天周二十八宿而一面七星,四七二十八星,房昴为纬,虚张为经。江思暇一眼便认出这是二十八星宿图,而中间的则是北斗七星与帝星、太子星等。
看这设置,大约是要跳到木桩上以一定的顺序将木桩踩下去才能触发打开密室机关,若踩错一步,恐怕就会引发“土”机关。
然而每个星宿皆是星群,数星对应数根木桩,少则如角宿、虚宿仅有两星,多如翼宿足有二十三星,若要踩完才能触发机关也是个力气活。
韩诩之啧啧道:“张蚨有什么爱好?比如……”
江思暇愤愤道:“跳大神!”
韩诩之点头表示理解。
这木桩的设置有无数种顺序,便是正儿八经要给星宿排个序也能有数种排法,更莫说张蚨许是心血来潮随意编了个门道来排序。
江思暇全无头绪,一时颇有些犯难。也不知张蚨设置了怎样的土机关对付擅闯者,脚下又有汤汤汞水,他心中着实没底。
韩诩之“咦”了一声,道:“你也不会玩吗?”
江思暇额头青筋暴起,龇牙怒道:“别吵。”
他托着下颌再度陷入沉思。
韩诩之等了半晌,见江思暇依旧沉浸在苦思冥想中,不耐道:“你又不是张蚨肚里的蛔虫,空想能想出只鸟来?不如随便试试,再不然就走罢。”
就这么空手离开,江思暇自然是不甘心的;胡乱试试,莫说试不出什么来,要是在此地丢了性命着实划不来,尤其是——和这人死在一块。
韩诩之大约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涎笑着怂恿道:“试试吧,大不了死在这里,你我作陪,下辈子也好一块儿投胎,做对璧人。”
江思暇重重地哼了一声。
半晌后,江思暇眯起眼喃喃道:“听说张蚨乃是医痴……依二十八宿可确立人身经脉长度、营卫行度,《灵枢•五十营》中言:气行十六丈二尺,气行交通于中,一周于身,下水二刻,日行二十五分。”
韩诩之道:“张蚨不是喜欢跳大神吗?怎么又热衷医术了?”
江思暇:“……”
韩诩之嘿嘿干笑两声,道:“这个我懂一些!青龙帮中许多话星宿的书,我曾随手拿了两本读过。‘苍天之气,经于危室鬼柳;素天之气,经于亢氐昴毕;玄天之气,经于张翼娄胃……’”
江思暇缓声道:“做个假设,若底下列的不是星宿,而是人体,此人患了某种病,或许顺序就是某种医治他的方法。”
韩诩之连忙道:“张蚨有得过什么病?”
江思暇蹙眉。
韩诩之改口道:“对了,白枣山有什么重病不曾?”
江思暇惊讶地挑眉:“怎么会……”他顿了一顿,忽又答道:“对了,听说当年白枣山便是感念张蚨的救命之恩才将他引入白山派……他患了什么重病,被张蚨治好了……”
韩诩之连忙追问道:“什么病?”
江思暇摇头:“这便不知了。”
两人又陷入穷途。
江思暇忽道:“你刚得手的书籍,拿出来看看,或许有关于此阵的解法?”
韩诩之忙找出写着机关要数的书递给江思暇,自己则抽出一本封面无字的书翻阅起来。
过了片刻,江思暇摇头道:“只有设阵之法,解法要依循设法,只可惜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设阵,故也无解……”
韩诩之晃了晃手中一张泛黄的纸,道:“夹在书里的,似乎是张蚨的自序,你可要看看?”
江思暇忙将纸接了过去。
纸上小楷字迹端正,因年代久远,墨色稍晕。
“宝历三年,吾不敌宫主,被困囚室。然吾不甘就此赴死,以百花散迷晕看守之人,仓皇离宫……”
“是时枣山病重,吾察其面色少华,全身皮肤散见瘀点、瘀斑,以四肢为多,色黯淡,抚之不碍手,压之不褪色,无血灶……”
江思暇眼睛一亮,道:“有了!”
这张纸上详细记载了张蚨为白枣山治疗的经过,其中便有针刺穴疗法的先后顺序。江思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也不耐烦看下面的内容了,将纸递还给韩诩之,道:“你在这等着。”
韩诩之微觉诧异:“你……不让我去?”
江思暇顿了顿,道:“我信不过你。”
韩诩之也不介意,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条长可数丈的红色丝带,将一端递给江思暇:“系在腰上,若有什么不测,我拉你上来。”
江思暇怔了怔,揶揄道:“你连这个都备了?”
韩诩之笑而不答。
江思暇将丝带的一段系在手腕上,韩诩之则将另一端抓在自己手中,道:“思暇,这可是月老的红线,你系了,就要被我捆一辈子。”
江思暇懒得与他逞口舌之快,默默记住顺序,跳了下去。
江思暇在下面破解机关,韩诩之则好奇地看着纸上余下的内容。
“吾向枣山袒露心迹,枣山神色张皇,痛斥吾有违伦常……”
看到此处,翠黄的宣纸有些发皱,底下的字迹也糊了些许。
“吾曰吾将等三年,求得枣山心回意转。孰料天道无常,人心叵测。十五日后,枣山迎娶李末之女李知画……”
韩诩之咋舌道:“竟是个求而不得的故事么?”
“新婚翌日,吾潜入枣山房内,见床上落红,悲愤欲绝……”
“枣山对吾狠绝之极,吾心戚戚,于十月初九晚潜入其房内,夫妻二人正行云雨。吾杀其二人,将李知画碎尸八段投入后山,以饲豺狼。将枣山之尸藏于密宫之中……”
韩诩之嘴角抽搐不止:“不会千辛万苦,只找到一具腌臜……”
“哗……”
又一道石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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