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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粮了……”看着米缸又满了,虽是糙米,苞米,外加红薯土豆一堆地,可苏云还是从心底里感到了一种满足。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哪怕前世顿顿大鱼大肉的现代人在经受了好几日饿肚子的滋味后,看见这些粗糙的粮食那也会感到一种特别的亲切。
不过话又回过来说,陆安富也的确够欺负人的。且看这些粮食,就连糙米都是少之又少,红薯,土豆,苞米占了大半。
苏云这又是打欠条,又是拿自家房屋做抵押,还受了不少言语上的羞辱才换来的五石粮,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吃亏的那个人。
“真不愧是人精族长,这称号真没白叫……”欢喜过后,苏云又在心中暗暗吐槽起陆安富来,“我且先忍着,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我就不信我堂堂一现代人,流落到这古代还真能饿死了去。”
暗暗下定决心后,苏云脸上又涌起一丝笑容,看着满满的米缸,多日来的忧愁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几个孩子也欢乐了起来,民以食为天的年头,还有什么比自家米缸满满更让人高兴地?
面包会有得,钱会有地,一切都会美好起来得!
“嫂嫂,快来,这儿有袋白面!”陆喜儿惊喜的声音在厨房响起,苏云忙循声望去,见陆喜儿手中拎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赫然是上好的精白面。
心中纳闷,道:“这白面哪来得?”
“就压在这个红薯袋子下面……”陆喜儿指了指灶膛不远处的那堆粮食袋子,道:“定是辰平哥哥偷偷塞在里面地,辰平哥哥人最好了,一点也不像大伯与大伯母那般抠门。”
“是辰平?”苏云愣了下,想起刚刚送自己回来的那个沉默寡言一脸憨厚的汉子,心中涌起了些微惊讶。
因着陆安富与王氏刚刚的咄咄逼人,连带着她对陆辰平都欠奉好感。他是族长的大儿,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爹娘都是那副样子了,生的儿子能好哪去?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了。这陆辰平真如村中传言的那样,是个憨厚讲道义的汉子。
想到这里,苏云略微感到了一丝歉意。因为刚刚自己对陆辰平的态度不算太好,说不上太失礼可却也够冷淡得。
看着那一小袋子的白面,苏云在内疚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一股暖意。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那还等什么?”苏云感叹过后,便笑着说道,“都做了,喝了好几日的稀饭,也该吃点干得了。和面,嫂子给你们做面条。”
此言一出,年岁还小的孩子立刻欢喜地拍起手来。只有陆喜儿与陆二郎面带犹豫,想劝下嫂嫂吧,可想着嫂嫂大病初愈,光这么吃稀饭,那也不行,再者自己也对面条馋得紧。
可不劝吧,这心里又过不去。五石粮听着不少,可这家里的人也不少,而且此时家里也没什么进项,若不算着点吃,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特别是陆喜儿,大哥走了,她便是家中的长姐。别看她平日里闷不吭声地,可这心却细着。
爹娘与兄长去世后,她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艰辛。这份艰辛与以往不同。以前爹娘,大哥在时,虽是粗茶淡饭,但总不至于为了肚子犯愁。
可自打爹娘兄长去世后,小小的陆喜儿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艰辛。那一日日瞅着米缸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晚上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看着嫂子脸上永远都扫不去的愁云,陆喜儿的心也是一沉再沉。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父母兄长离世后的艰难迫使陆喜儿迅速成熟,花儿一般的年华,正是青春恣意绽放时,可她却如入秋时的红枫,委婉飘离枝头时,眉眼中总是透着一股怎么也化不开的忧愁。
不为了儿女情长,只为了肚子。长嫂不易,她又无甚本事,离了土地,除了会做简单的针线活外,便什么也不会了。
明明已到了待嫁的年华,却也没个人上门提亲,愣生生地耗在家里,占了弟妹们的口粮。
若是真去给富人家的少爷做丫头,或许大家的日子会过点吧?
荒唐的念头再次在陆喜儿的脑中闪过,看着弟弟妹妹们欢喜的模样,心中甚为难过。
仅仅只是一顿面条罢了,便能让大家如此开心。听三叔娘说若去给那富家少爷做了通房的丫头,不仅能拿上二十两的彩金,若是自己肚子争气,再生下一男半女地,那就能做姨娘了。
做了姨娘,这月钱就会多起来,总能接济下家里……
一时间,陆喜儿陷入了沉思,七想八想地,本来有些抵触三叔娘说法的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其实去给人做通房丫头也没什么不好的。
撇开其他不谈,自己是这个家的长姐,牺牲了自己,弟弟妹妹们便有个活路,嫂子也能松快些,不会再累倒了,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大姐儿,大姐儿……”苏云张开手掌在陆喜儿眼前晃着,“在发什么呆呢?嫂子叫你也不吱声。”
说完便又捂嘴笑了起来,“肚里馋虫出来了?瞧你,马上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也跟这几个小的一般,不过是顿面条罢了,竟然也能浮想联翩地。放心吧,只要嫂子活着,总有一天让你们面条吃到腻,天天都吃肉!”
苏云王八气十足地宣示着自己的誓言,可眼前的陆喜儿显然兴致不高。只是勉强地勾起唇淡淡地笑了下,然后细声细语地道了一声:“嗯”后,便再无其他音节从她嘴里蹦出来了。
苏云也没在意。虽然附身没多久,但知道陆喜儿就是这闷葫芦的性子,只当这孩子是脸皮薄闹得,并未多想。
再者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她这话一出口,家里的那几个小不点便纷纷睁大双眼,一脸希翼地望着苏云,道:“嫂嫂,是真得吗?以后真能天天吃肉?”
“能能能!”苏云用力地点着头,“等熬过了这冬天,嫂嫂便想想法子,保准让你们都吃上肉。”
“太好了!”小家伙们年岁还小,正是单纯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苏云这话合理不合理,对他们来说,爹娘大兄去世后,嫂子便是这家中唯一的大人。
大人说话那都是最真不过了。嫂嫂说熬过冬天有肉吃,那就一定有肉吃。
一时间,小小的陆家茅草屋内欢声笑语不断,老天爷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欢乐,落着的雪渐渐停息,看起来似乎好运真要来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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