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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有身边嘶嘶倒抽的冷气身,慕禾也知道她背着温珩回房是件多么离谱的事。
他一没有受伤,二没有行动不便,只不过有点撒娇般的这样要求,她便简单的应了,没做过多的思量。然而在拐角无人处,温珩一个举措让她心尖倏然一颤,终于明白所谓“返童”,只不过是她想要将他单纯化的念想罢了。
彼时的温珩紧紧贴着她的身子,昂头,恍似是她的脸上依稀残留着那一道伤口,轻轻在上舔了一口。
和尉淮所触的一模一样的位置,用这一模一样的姿势。
无声的控诉。
慕禾没有说什么,在进屋后便被他压在了床上,也来不及说什么。
身上紧紧抱着她的那个人,还是温柔而熟悉的,却又似乎带着显而易见的别扭。压下来的吻密不透风,带着微醺的酒气,在她某个闪神的瞬间倏尔一口狠狠地咬在她的肩上。
本是一个攻击的行为,锋利的齿却又在最后的关头控制着力度,没有给予她痛楚。
便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小动作,勾住了慕禾的心神,至少也明白了一点。
温珩一部分的怨气是冲着自己来的。而这三年有余的陪伴,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第二日,平和的阳光分割开昨夜的疯狂,安静下来后便恍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慕禾是被温珩吻醒的,睁眼看到并不熟悉的装饰,迟疑了好几秒才起身。
温珩见慕禾一醒来就要穿衣起床,不由分说将她系腰带的手扣住,支起身搂着她,懒懒道,“山庄左右没有急事,不多躺一会儿么?你昨夜都没怎么睡。”
慕禾脸一热,”渝水说你今天就要动身去北陆,不早些回山庄准备一下吗?”
温珩仍像是有些倦,发丝若绸缎亲昵的滑过她未着寸缕肩头,”不用准备。”
同从前不一样的是,自从有了小白,她的心思都在小白身上,插手温珩的事就渐渐少了。所以他一句不用准备,竟让她一时无话可说。
默了半晌,”要多久回来呢?”
”半个月。”
回到栖梧山庄时已经过了晌午,小竹嘻嘻哈哈的凑上来,说要告诉她好消息,“庄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温大人特地请来的,叫月娘。”
慕禾飞快的瞥一眼将才同她分别,往主殿去的温珩,朝小竹一笑,“恩,那领我过去吧。”
小竹微愣,“庄主回来不先看看小白吗?他这会子正睡着觉……”
“恩,我寻她有些急事,一会就去找小白。”
小竹不明就里,还是愣愣应答着,“好。”
悠然竹篁重重,翠竹生机盎然处,有一名女子微微倾身,神情安宁地在空无一人的茶桌上沏茶。
或有微风带动,一缕发丝滑落腮边,平添两分的温柔美人羸弱韵味。
慕禾匆匆行至墨竹院的时候,便是撞见的这样一幅场景。心里头一动,嘴上便唤了一句,“月娘。”
月娘应声抬头,眸光望来,面上神情是让人不自觉怜爱、无害的柔弱,犹若弱柳扶风,朝她盈盈一笑,“我刚沏好茶,要喝些吗?”
慕禾冷清疏远的眉眼稍作收敛,挥袖在石台上坐下,“多谢。”
月娘温温婉婉为她端上来杯茶水,虽然时隔多年未见,却也未显生疏,自然而然的轻笑着,”阿禾好福气,得有夫君如此疼惜。”
慕禾知道她是在说温珩特地请她到栖梧山庄的事,默然无语,低头抿上一口茶水。清香霎时于口舌间化开,伴着微微的苦意,滑入喉间却又在舌尖残余淡淡的醇香,回味无穷。
见慕禾没有搭话,月娘退后两步,款款朝她一福身,”月娘为庄主献舞一支。”
”不用。”慕禾倏尔开口,欲言又止一番,最后看了看院门,脸上诡异的浮上些许浅红,“我有事,想要找月娘你谈谈,能随我入屋吗?”
这一回月娘也愣了,温柔笑笑,点头应允。
光线充盈的室内门窗紧闭,月娘坐在正中的梨木桌边,眸光温和,一副洗耳倾听的模样。
慕禾在屋内转了两趟,最终还是嗒的将手中的扇收拢,搁在桌前,面对着月娘坐下来了。”我和温珩,房事不合。”
饶是以月娘的镇定,也在这一刻愕然的睁大了眼,“什么?”
慕禾脸上很快就烧了起来,神情却是很淡定的,接着道,“成亲的这三年,他几乎很少碰我。”
月娘唇角牵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却又忍了下来,望见慕禾认真的眼,不留神再看见她衣领遮掩下隐约的红印,一时间迷惘了。”庄主道温大人很少“碰”你,很少是个什么概念?”
月娘本是风月出身之人,咋听到慕禾的话虽说是惊讶,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想想慕禾基本没有长辈,这种私密之事对谁也不能说,只有她,问起来不至于会那么尴尬。可慕禾虽然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话却还是有些委婉,要理清楚事情,自然得她问得直白些。
慕禾耳根泛红,移开眸没好意思再去看月娘,低声道,”大抵一双手能数的过来。”
月娘惊了一下,“庄主的意思,温大人在外头另寻新欢了?”
这回轮到慕禾怔了,“啊?”一顿,“新欢?”
月娘瞅着慕禾微怔的眼,叹息了一声,“不过寻常的男子或许是这样,温大人……”语气稍转,“不合是从成婚开始起的,若是大人有异心,又何必同庄主成婚?应当是月娘想岔了。”
慕禾正要说什么,院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小竹急匆匆的跑过来,”庄主,庄主!”
慕禾在她闯进院来的一瞬便敏感的闭了嘴,早于她敲门之前拉开了房门,淡声问,”怎么了?”
“温大人将小白带走了,带去北陆了。”
原本只是件小事,却好像有一声钟鸣敲响在她的脑中,震得她思绪一片空白。
“小白起床之后看到大人要走,非要缠着跟上去,大人便将他带上了。可去北陆路途遥远,大人有公事要忙怎么顾得上他,庄主要一同前往吗?”
月娘上前,看到慕禾脸色不好,柔声问,”怎么了吗?”
慕禾摇摇头,问小竹,”他们走多久了?”
”一刻钟。”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带着小白驾着马车离开,而她骑马追赶,及至淮城(前往北陆的必经处)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不是追不上,而是他不想让她追上。
在淮城等了一日,一无所获,慕禾只得驱马返回。
温珩不可能会伤害小白,她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将小白带走,还是去的北陆。因为不懂,所以隐隐不安。
回山的时候,她牵着马,独自在山道上行走。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等在树下,鬓边的乌丝不记得是何时染上了雪白,神情之中微微肃穆。
是华云。
慕禾上前,扶住他的轮椅,下意识觉着不对,便问,”怎么出来了?”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他抬眸,一贯慈爱的眸中隐隐认真的将她瞧着。
慕禾不知道这时候华云找他能有什么事,但为了尊重还是将马拴好,站在他面前,”恩,好。”
“小白是温珩的吗?”
慕禾手一僵,眯起眼。
”三年多前,在药房,我听见了。”华云淡淡开口,没有指责的意思,语气很是平和,”刚到栖梧山庄的时候,周途劳顿,我担心你胎气不稳便熬了药,让温珩给你送去。”
慕禾的眸光倏然一暗,半晌无话。
她对药物很敏感,尤其是在怀孕期间,尤其是温珩,当所有的敏感因素凑在一起,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过激的反应——她当着温珩的面,毫无预兆的打翻了那碗药。
温珩当时也愣住了。
彼时的慕禾很快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两人相对无言的半晌之后揉了下眉心,“我……不想喝药。”
温珩并没有多说,多问什么,安抚了她突然暴躁起来的情绪,便要出门唤人来收拾碎瓷片。
或许是那一刹那微妙尴尬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太多。
想起那一日,温府的芭蕉叶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她拿着休书曾问他,避子汤是不是在他授意下给的。
想起他眉眼冷漠,回答了一句是的。
想起白拂笑吟吟的脸,淡声道,“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你肚中的孩子。”
慕禾看着温珩离去的背影,倏尔开口,道了一句话,一句只可以藏在心中,却不能拿出来说的话。
“如若没有了孩子,我不会同你成婚的。”
“……”
或许就是这番话,听在别人的耳中又有了旁的意义。她也没想到临着的药房之中,华云听到了这一切,而到了后来提及这件事的也是他,而非当事人的温珩。
慕禾摇摇头,缓缓道,“小白是温珩的。”
华云神色不变,只是稍作思考,继而道,“你可还记得生过小白后的事?”
“恩?”
“我担心小白早于正常预期时间出身,会身子不好。你却告诉我,小白是晚了几天出生的,但在正常范围内……”顿了顿,“我推算的预产期,是温珩告诉我的时间,和你说的几乎有一个月的差距。”
这回轮到慕禾惊讶了,“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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