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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情未尽头终不了
“这是哪里……”京墨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从鼻腔到肺里似乎都塞满了粘稠的、结块的棉絮，她吃力地张开眼睛，看到旁边立着高高大大的药柜，而目之所及的装潢考究而华贵。
“这是皇宫里的御医院。”一个熟悉的淡然声音袅袅传来，京墨费力地转过头来，看见关天瑜捧着一套干净衣物款款走了过来。
“御医院？”京墨在关天瑜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她一时间感觉头痛欲裂，重重地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疑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我穿着你的衣服、扮成你的样子，偷偷潜入藏书楼寻书的……”
关天瑜警惕地扫了一眼屋外，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才低声询问道：“我也正想问你呢。京墨，你进去之后可有发现什么异样？藏书楼自从建楼几百年来，一向严防火情，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大一场火呢？”
“异样……”京墨低眸略作思量，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回道，“是猫。我刚进藏书楼的时候，还有上下寻书期间，都曾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猫叫，当时我并未在意。现在想来，那般戒备森严的清净之地，竟会有野猫嬉戏，或许不同寻常。”
“猫？”关天瑜眉心深皱，不禁越来越疑虑重重，“怎么可能有猫出现在藏书楼呢。一直以来，因为考虑到藏书楼通体木制，里面又收藏着成千上万本书籍，最怕老鼠啃食，因此在楼外周遭布置了不少的老鼠药和机关，也因此误毒了不少的猫，还有几次误毒了后宫娘娘的宠猫可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这里附近绝无半点小动物的踪迹，你又怎么可能在楼里听到猫叫声呢？”
“我说得千真万确。天瑜，你这是在怀疑我吗？”京墨看着关天瑜满腹狐疑的样子，有些不满地直说道。
“不是。”关天瑜正色回答道，越发不解，“我只是觉得，这场火太过诡异、太过蹊跷和莫名其妙了。”
京墨也越来越疑惑：“那么，我是怎么在大火中逃离生天的呢？”
关天瑜的神色发生了一丝微妙而落寞的变化：“是殷澄练。”
“澄殿下？”京墨一方面吃惊于殷澄练怎么会救她于火海之中，另一方面又惊讶于关天瑜竟然已经直呼其名。
很快京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反应过来了：“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了你，对不对？天啊，那场大火比我见过的所有火势都更凶猛，而且满楼全是一点就着的书，他怎么下得去决心？天瑜，那他现在在哪？我真该好好谢谢他。不，你更该好好谢谢他才是。他待你，竟已情深至此，舍身如斯了吗？”
“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关天瑜神色有些落寞和无奈，她垂了垂眸，一向清冷如秋的目光里第一次波澜动荡，难以言说的哀愁和善于压抑的心神相互较劲，最终还是暗自泄气和闪躲，“不对，应该说，他昨夜就已经彻底醒了。”
“昨夜？”京墨不由有些担心，她以为是她连累了他人，“澄殿下受伤了是吗？严重吗？”
关天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事。不说他了，对了京墨，藏书楼已毁，你要找的那本书是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成灰烬了？”
京墨眼前一亮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旧旧的书卷，长舒一口气道：“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到底让我在失火之前找到了这本《竟渡》。”
“太好了。”关天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栩栩如生了，她接过京墨手里泛黄的书，草草翻了几页，“这些药材和疗法的名字怎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京墨蹙眉道：“这部书立意偏颇，只针对世间疑难杂症、奇毒怪病而著，所收录的疗法也是千奇百怪、莫名其妙。但是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试一试了。”
关天瑜半信半疑地翻阅着，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住了：“疗妒汤？好生新奇！”
京墨也凑过去顺着关天瑜的目光看过去，缓缓念道理：“极好的秋梨一个，二钱冰糖，一钱陈皮，水三碗，慢火炖煮，以梨熟为度，日日服之，妒心可疗。嗬，果然都是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京墨，你说，这上面记得东西如此荒诞不经，能有用吗？”关天瑜的心思似乎不自觉跑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怎么人的嫉妒也可以当作病去医治的么？”
京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她留意到关天瑜似乎有些出神的样子，略作思量后温言道：“天瑜，你说，你和我之间，会嫉妒对方吗？”
女人的嫉妒，哪怕在心里曾经有多么百转千回、百爪挠心，可一旦面对面地说破之后，反而有一种磊磊落落的惺惺相惜。
两个女子款款相视笑了，谁也没刻意回答，谁也没继续追问。京墨转念一想，又联系关天瑜今日魂不守舍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喔，是我想偏了。天瑜心里惦记的岂会是你我呢，怕是心高气傲的澄殿下吃起了谁的醋来吧？”
关天瑜神色一黯，把答案都摆在了脸上，京墨已经明白了。京墨恍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禁又忙问道：“十三呢？他是和殿下一同进宫的，藏书楼着火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迟迟不现身呢？”
关天瑜眉心一皱，难以启齿地咬了咬唇，默然看着京墨片刻，深吸一口气后神色艰难地如实告知：“他，昨夜在藏书楼外吐血不止，此刻已经浑身冰冷，脉象微弱了。御医们说…他们说…等着给他准备后事了……”
“什么？！”京墨差点从病榻上跌下来，她紧紧抓住关天瑜的手，“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就在隔壁的厢房里。”关天瑜的黯黯双眸里也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悲恸和绝望，“御医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即便你医术高明，可又能起死回生不成？”
“他还没有死！他不会死的！”一向温文的京墨突然丧失理智一般地咆哮了出来，把关天瑜吓了一大跳，京墨意识到自己的失仪，稍稍压了压太过紧张激动的情绪，眸中水波荡漾，恍惚道，“我不会让他死的，不管用任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京墨……”在关天瑜担忧的目光中，京墨骤然起身，抓起她在大火中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民间古医书《竟渡》，疾步走向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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