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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若晨听说龙将军天未亮便出发去了城外总兵营。安若晨没在意,并不介意龙大临走都不与她招呼。她自己也有许多正事要做。她处理了些楼里的琐事,趁清点今日厨房的菜货时,悄声与陆大娘约了到招福酒楼见面。如今齐征在酒楼做事,陆大娘常在那儿进出,约在那儿不会惹人耳目。
在去招福酒楼之前,安若晨去了一趟太守府找方元。
原本是计划过完年与将军告个假到外郡帮妹妹相看亲事,如今出了这事,安若晨自然走不得。但之前拜托了方元,她怎么也得与人交代一声。
方元也早已听说了状况,安若晨一提他便明白。他想了想,客气地问安若晨:“敢问姑娘,这事有多重要?”
安若晨也想了想,该如何说呢,若说重要,也是极重要,若说不重要,还真是也可以摆在其他所有事后头。她苦笑了下,摇摇头:“这个还真是不好说了。”
方元也不介意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他道:“既是如此,那我为姑娘想着这事,姑娘忙更紧要的事去吧。若有消息,我再与姑娘说。”
安若晨赶忙谢过了。
出得太守府,安若晨往招福酒楼去,一路走一路琢磨。路上人多,她走得慢,但却是有人着急忙慌走路的,安若晨也没留意是怎么回事,忽地被撞了一下,她差点摔到了地上,稳住身形后一愣,发现手里多了张字条。
打开一看,安若晨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安若芳活着。”
五个字,如晴天响雷,在安若晨头顶炸开。
安若晨猛地回身看,满街行路人,或蹦跳或慢行或吵闹,却看不出谁人是撞她的那一位。
安若晨瞪大了眼睛,瞪着街上每个人的面孔,盯着路上每个人的背影。
没有人理会她,没有人有异常,没有人表现出心虚。
不知道是谁。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有件事安若晨却是知道的——这五个字的笔迹,与将军给她看过的“中兰城中有细作”的字迹是一样的。有些娟秀,一笔一画却很有力道。
安若晨心跳得极快,那字条紧紧捏在手里,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这么呆呆站在街中,瞪着路上的每个人。
不一会儿田庆出现在她身边,他发现了不对劲:“姑娘,出了何事?”
安若晨下意识将字条揉进掌心,问他:“你可看到方才有人撞我?”
“未曾。”田庆皱起眉头,街上人多,他的视线偶尔会被路人挡着,“有人撞你?可有受伤?”
安若晨微微摇头,她的眼睛仍盯着街上,眼珠快速转着,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人。
“发生了何事?”安若晨的反常让田庆也紧张起来,卢正这时候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安若晨道:“方才有人撞我,似乎说了一句我四妹活着的话,听不真切,你们帮我看看,也许是解先生。”
“瘦高个,二三十左右,五官端正,斯文有礼模样?”田庆快速念叨了一遍通缉贴榜上的相貌描述。卢正与他互视一眼,两人迅速分两个方向奔开搜索找人。
安若晨往墙边靠,尽量找一个僻静不招人注意的角落站着。
好了,现在她的护卫都走开了。既是留了字条,该是后头还有话要说吧,她身边没人了。来吧来吧,来找她吧。
安若晨甚至故意把后背留了出来,给对手接近她制造条件。
她将手放入袖中,把字条藏了起来。她慢慢恢复了冷静。
“细作为什么不杀我?”她当初问过龙大。她心里有答案:因为她有价值。
将军爱上了她,他当着卫兵的面拥抱了她。
然后这字条就来了。
前线就要开战了。
然后这字条就来了。
安若晨越来越冷静。她期待着,无论是谁,无论要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出手吧。
是要用四妹的生死来要挟她做些事吗?来吧,来要挟她。
安若晨等待着。
细作之战我们输了——每个人都这么说。
别松懈——谢刚这么说。
安若晨低下头,把从前方接近她的机会也留了出来。她不松懈。有状况就有转机。总比什么都没发生的强。她记得谢刚的教导,就算找到你认为无用的东西,也比你什么都没找到强。
安若晨心跳得快,但她很冷静。
然而许久之后,她失望了。
田庆与卢正回来了,而那个神秘人却没有出现。田庆与卢正当然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安若晨没说什么,只道她想去招福酒楼坐坐。
招福酒楼雅间,安若晨自己一个人坐着。她进大门时是齐征招呼她,齐征眨了好一会儿眼睛,安若晨明白他的意思,陆大娘已经到了。她只需要找个雅间,等没人注意时陆大娘进来。
不一会儿,陆大娘快速闪了进来,重又掩上门。她与安若晨对视一眼,安若晨直截了当地道:“前线快打仗了。过两日恐怕坊间会传些消息。”她简略地将事情说了说。
陆大娘问:“需要我做什么?”
“我四妹可能还活着,也许我是细作的下一个目标。”
陆大娘吃了一惊。
安若晨还在回忆着街上的那些人与背影,在脑子里过滤着——轿夫,樵夫,货郎,尼姑,书生,小姐,婆子,孩童……
字体端正,是个习字人。撞她时轻巧,身上并未带着货品。孩子会吵闹,也不会带着孩子。女子写字求秀美,也不会是那几位相伴闲逛的小姐。用同伴来掩饰虽是个方法,但她们穿得太鲜艳了。
对,衣裳太鲜艳了。安若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无声地划敲,思索着。被撞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
陆大娘静立一旁,未打扰她。
这时安若晨抬头道:“大娘,你可知中兰城内城外邻县等等,都有哪些尼姑庵堂?”
“姑娘想换换平安符了吗?”她指的是她们用来联络的那些。
安若晨摇头:“我想去走走,找找线索。”她看到了灰扑扑的颜色,不是出家人的衣裳,便是轿夫的布衣。轿夫当时在抬轿,其他穿灰衣的路人她没法找,但是尼姑却是可以的。除非是假姑子。
陆大娘将她知道的庙庵都说了,安若晨记在心里。
“只这些了,其他的我再去打听。”
安若晨谢过,又道:“闵公子定是出逃了。南秦既是敢发难,那城内组织定还在。有人接替了他。也许是最近新来的外城人,也许是如刘则这般原本就潜伏的,但最近举动会与往常不一般。他对城里的事比对前线的事更好奇,其貌不扬,稳重有礼,不与人冲突,不生事,不招惹官府。只结交不惹人注意的朋友。”换言之,就是另一个闵公子,不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做派。
陆大娘点头。道会让人留意。
“如若我是目标,他一定会想办法接近我。我会常出来走动,给他机会。大娘让姑娘们也盯紧我,盯紧接近我的人。”
招福酒楼大门处,一个男子抬头看了看酒楼招牌,又看了看对面街,然后转头进了酒楼。
齐征上前招呼:“客官里边请。”
那男子微笑点头,朝着安若晨所在的雅室方向去了。
他中等个头,细长眼,圆脸。
齐征见这人走那边,忙道:“客官要不要坐那头?临窗看得到街景呢。”
那人微笑道:“我喜静,想坐雅间。寿如松可还空着?”
“那有客人了。”那间正是安若晨坐的。
“无妨,那就福如海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福如海。门开着,里面并无人,齐征也不好拦他。那客人走了进去,坐下了。点了两个菜一壶酒。齐征退出来时要给他把门带上,那人却说:“不必关了,透着气舒服些。”
齐征只得把门开开,大声应:“好的,客官,那门给你开着。”
齐征去了厨房报菜单,看到田庆靠在厨房门那儿喝酒。他嘻嘻笑:“田大哥,你又偷酒喝。”
“光明正大地喝。”田庆伸手揉一把这孩子的脑袋,问他,“安姑娘干吗呢?”
“不晓得。”齐征耸耸肩,“自己在雅间吃茶用点心吧,也没叫菜。田大哥要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拿。”
田庆摇摇头,从怀里掏出把匕首,递给他:“给你。防身用。”
齐征愣了愣,接过了。这是把旧匕首,刀柄上还刻着个田字。
“我初学武艺时用的。现在不用匕首了。这把轻巧些,适合你手劲。也没什么别的称手的兵器好给你。你先学着用这个。娄志虽被捕了,但他势力大,保不齐万一有些寻仇找事的。日后若是打仗了,这城里也会乱。你孤身一人,好好照顾自己。”
齐征有些感动,田庆自知道他为了要给杨老爹申冤报仇留在赌坊潜伏打探后,又问了他的身世,之后就一直挺照顾他的。田庆说,他自己也是孤儿,后来入伍从军日子才算踏实了。他觉得与齐征投缘,没事会过来看看他,当然也会顺路弄些酒喝。
“谢谢田大哥。”齐征再看看匕首,很高兴。
田庆笑了笑:“待有空了,教你两招。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好。”齐征一口答应了。听得厨房招呼上菜,齐征忙把匕首揣怀里,一溜烟跑去干活去了。
“福如海”雅间的门一直打开,那男子面对着门口坐着,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菜。第一道菜还没上来,“寿如松”的门就打开了。安若晨从那里出来,与那男子正打了个照面。安若晨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男子盯着那雅间看,里面没有别人。
不一会儿,齐征来上菜,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他:“客官看着面生啊,从哪里来?”
那男子笑道:“我也觉得你面生,新来的跑堂吧?这酒楼生意不如从前了。”
齐征嘻嘻笑:“换了东家了,菜也是一样好的。客官一尝便知道了。”
“好。若有什么再叫你。”
齐征退出去了。忙乎了一会儿后跑到厨房后街,陆大娘在那儿。
“大娘,我问了,别的跑堂也觉得他面生,没见过。但我与那人搭话,听他的口气,似乎是熟客。他进店时,对雅间名字方位也挺熟的。口音倒是没有中兰口音。”
“好。”陆大娘道,“莫告诉别人。也别问他太多,省得他生疑。下回若是再见到他,再搭搭话。问到什么便告诉我。”
解先生这顿饭吃了挺久,他走出招福酒楼时特意留心了一下周围,心里暗忖看来这里还是少来为好。安若晨比他想得还要警惕。并没有看到她与谁接头,但只是来这里吃吃饭?解先生有些不信。
日子一晃近半个月过去。城里多了许多传言。许多人都说南秦要与大萧打仗了。有说已经有人目睹,四夏江上两军已派出战船交锋,又有人说,石灵崖前布了许多拒马枪,已摆好了开战的架势。
安若晨每日出门,到处走各处逛,酒楼茶肆各类铺子,哪里热闹去哪里,可是与许多人擦肩而过,与不少人坐于一堂,她甚至时常撇开了卢正和田庆,但再没有一个人接近她与她交涉四妹之事。
她还去了尼姑庵庙,以新年祈福的由头拜完一家又一家,借故与尼姑搭讪问话,求签解惑,寻看墨宝,但还没有找到写出那个笔迹的人。
安若晨有些沮丧,也许她没蒙中,根本不是尼姑。如果是这样,那又如大海捞针,难有结果。她真是不甘心。事情就这般胶着住了?为什么细作们没了动静,写字条的人似乎真的就只是告诉她一个消息,再没有下一步。这不对。安若晨告诫自己要耐心。可想到当初龙大收到字条后也是再无写字之人的音讯,安若晨又疑虑。
而且不只细作没动静。前线也没什么动静。安若晨日日关切,听说前线并未开战。姚昆那边的消息是,东凌国那头要求大萧交出凶手。茂郡太守史严清交不出来。这案子至今没什么进展。两边也在拉扯中。东凌在等南秦的意思,史严清在等皇上的指令。
安若晨很想就最近这些事与龙大商量商量,那张字条她小心收藏,想当面交给龙大。谢刚不在了,接替谢刚职务的古文达副尉原是谢刚的属下,安若晨暂时不确定该不该信任他。倒不是说他这人可疑,只是交谈之中,古副尉流露出对事态的没把握,对案情的焦虑,让安若晨没有与他商议的信心。
安若晨打算等龙大回来,但快半个月了,龙大一次都没回来,连封给她的信都没有。倒是周长史那边每日把城中公函交予驿兵,给龙大捎过去。后来安若晨忍不住,也给龙大捎了封信,龙大没有回。这让安若晨有些生疑。她去问了周长史,周长史道前线尚未开战,烽烟未起,公函往来也是正常。只是时局紧张,也许将军于总兵营坐镇更放心。
合情合理,安若晨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将军虽与她表白情意,但他们俩似乎并未换过终生之诺,未到山盟海誓那一步,又恰逢战时,用龙大的话说,并非合适的时机,她若是叽叽歪歪,岂不成了讨人烦的怨妇。
安若晨欲再等等看看情势,却等来了安若希。
说到安若希,这段时日她过得并不顺心。过年时亲戚友人往来走动,对她都不那般热络了。反而是从前并不招眼的三妹安若兰得大家夸奖,拿的礼都比她的多比她的好。
这让安若希非常不舒服。想到从前,她在安家女儿里可是最受宠的。如今呢,丢了颜面,坏了名声,反被三妹压了一头。这还不算什么,她能忍。但一回她走过花园,听得三妹与两位大户小姐友人闲聊扯是非,竟在编排她的坏话。她听得什么大姐的奶娘,又说什么二姐喂她吃了什么后她便去了。安若希顿时火冒三丈,她心里本就积了怨,且那事她也与三妹解释过了,可如今她竟敢用这个与别人碎嘴。
安若希几步便冲上前,扬手一个耳光,喝骂道:“你个贱人竟敢扯谎诬陷于我。”
安若兰被打得尖叫,那两位友人惊得目瞪口呆。安若希尤不解恨,上前又要打。安若兰抱头便跑,哭喊姐姐杀人了,有本事你将我也杀了云云。安若希气晕了头,直追过去。姐妹两个冲撞了安之甫与商贾大户友人的宴。
事后,姐妹两个都被罚了。安若希是因为打骂妹妹,安若兰是因为碎嘴往外说家中严禁谈论的家事。但安若希不服气,重点是碎嘴吗?重点是诬蔑了她!把她说成了杀人犯,说成了恶毒心肠!安若希顶了嘴,当着安之甫的面又要去打安若兰。结果被安之甫几巴掌打了,要不是谭氏给护着,安之甫都要叫人拿家法去。
这是一桩事,而另一桩事让安若希更愤怒害怕。
那是钱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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