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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戈

作品: 太子的外室(重生) |作者:晚宁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4-14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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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了。”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自她唇边溢出, 犹如巨大的炮.弹,顿时炸裂在整个东宫。

清音双腿都在发颤, 抓着阮菱的手, 六神无主道:“怎么办啊?娘娘!这,这怎么办啊?”

“纮玉!”阮菱一声沉喝。

不远处,纮玉踏着夜色飞快朝这便掠过。

阮菱凝眸, 语气灼然问道:“是不是有人逼宫了?”

纮玉满脸寒气:“七皇子裴止伙同镇国大将军, 带着兵攻城了!皇宫有内应,宫门没几下就破防了, 大军长驱直入, 不一会儿就能到福宁殿和东宫了!”

饶是阮菱做足了建设, 还是倒吸了口凉气。裴止他, 竟然真的倒戈了?!

“快!”她声音急促:“关好宫门, 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让影卫去梧苑把殿下救出来, 东宫里的精兵全都调动战时状态,守好宫门!”

黑沉的天色,东宫门前的旌旗被吹得烈烈作响。

每处一处宫门都守着无数精兵, 举起的火把将东宫照得透亮, 橙黄色的光晕里带着一丝决然无畏, 纮玉更是亲自带着一队兵将长定殿牢牢围住。

幽长的回廊下, 阮菱凝眸高高站着, 她低头看了眼腹中胎儿, 转头回屋取下了一直藏在枕头下的短匕。

太子曾告诉她,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着匕首防身。阮菱重重吐了口气,能不能活下去,已经是最后关头了。

她复又出屋时, 殿前翻下来一道黑影, 跪在她身前:“娘娘,殿下不见了!”

“什么?”阮菱吃惊的后退了几步。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伴随着兵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阮菱心下一沉,凭借着本能直觉,这股兵马是奔着东宫来的!

“弓箭手准备!”纮玉如临大敌,突然喝道。

清音护着阮菱朝后倒去。

“砰砰砰!”

“砰砰砰!”

东宫的正宫门被重物撞击的声音。

紧接着,黑沉的夜色突然闪过火光。阮菱抬眸,一支支带着火把的羽箭呈“抛”状朝院子里射来。

“盾牌!”纮玉高声喊道。随后快速跑到阮菱身边,手中剑花翻转不停,挡下了头顶处的火箭。

他急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娘娘快进屋!”

阮菱心慌的厉害,道了句纮大人小心,便同清音回到了屋,纮玉把门锁上后,只听身后一阵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他瞳孔猛缩,宫门倒了!

——

皇城外,马蹄声伴随着烧杀掠夺的暴怒行径,一路自城郊蔓延至宫门。

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家家都闭紧了门户。叛军们吹着哨子,喊着“清君侧”的旗号在大街上肆虐过境。

沈府大门紧闭,院子里却堵满了人。沈家老太太,大房的,三房的,三个小姐妹互相搂在一起,趴着门缝看去,沈霜倒吸了口气,不住喃喃:“逼宫了,逼宫了。”

王氏腿脚一软,险些翻了过去,她咽了咽口水,眼睛睁得老大:“霜儿你说什么,外头这么乱是逼宫?”

沈霜点头:“外头扯着“周”字旌旗,女儿见那骑兵步兵的打扮,皆是军队扮样。能用兵符调兵遣将的,只有镇国大将军府了!”

沈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可她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脸色仍旧沉稳。

她指挥着府内众人:“快,把门好好堵上,各府各院的灯也都灭了!”

“是。”

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搬着重物堵在门前,屋里的灯火“唰唰唰”一盏盏灭下去。很快,沈府阖府都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外面厮杀声马蹄声经久不绝,反而越来越动,院子里众人心有惶惶,目光都死死的落在院门上。

阮妗小脸苍白:“长姐,长姐怎么办呀?!她还在宫里呢!”

沈从染搂着自己的小女儿,闭着眼自欺欺人宽慰:“妗儿别怕,你阿姐有太子殿下的,她们一定会没事儿的。”

突然,一声“吁”的,勒马的声音停在沈府。紧接着伴随着人的交谈声,沈府上空的火光陡然明亮了些。

众人心弦一颤,死死盯着那院门,几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沈府,来人,快来人!这是太子妃母家!”

沈老太太心头一滞,一股难以形容的窒息感将她迅速席卷。

“上头吩咐了,太子妃母家,一个活口不留!来人,给我撞!”

紧接着,“轰隆”一声,坚硬的黑漆铁门被撞得粉碎,一道凛冽寒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戾气腾腾喊道:“杀!”

家丁们拿着刀剑奋力抵抗,可那几个把式跟真正修罗战场上出来的士兵,根本没法比。

凄厉的惨叫声,火把照应着滔天血光,沈府门破!

“快跑!”沈老太太惊呼一声,携着沈府家眷转身朝后跑去。下人们姐姐败退,士兵们长剑如杀鸡般,肆无忌惮乱杀。很快,一小队兵便冲破了阻碍,追上了沈家人的步伐。

沈霜惊恐的看着后方,胸腔一酸,紧推了一把王氏,绝望喊道:“母亲快跑!”

随后她从地上捡起一把断刀,瘦弱的身板颤颤巍巍举过头顶,寒芒将小脸映衬的惨白无比。

叛军狰狞着哈哈大笑,然后猛地举起长剑,朝沈霜胸.前刺去。

沈霜整个人朝后边摔了个跟头,绝望的摇头,泪水大颗大颗从眼眶淌下,唇间几乎失声:“不要,不要……”

“霜儿!”身后是王氏撕心裂肺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嘶”的一声,沈霜身上砸下来个庞然大物,她惊恐的,尖叫着推开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温热,血腥,扑了满身满眼,沈霜吓得哇哇大哭:“我是不是死了呀?!”

“霜儿。”耳边落入一道急切的呼唤。

沈霜费力的睁眼,睫毛上还挂着血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的脸,只是那人紧锁的眉,抿成直线的唇,都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焦急与担心。

“顾忍?!顾忍,呜呜呜……你总算来了,总算来了呀……”沈霜哭的说不出话来,喉咙处一阵翻江倒海,咿咿呀呀唤着。

“杀啊!”叛军头目持刀喊道。

可紧接着,源源不断的精兵从巷子里迅速蔓延,白色的铠甲犹如一道银色闪电,以坚不可摧之势迅速冲破了叛军阵营。

银色闪电之后,一群身着黑衣,袖袍上绣着金色钩叉的官兵潮水般涌了上前。

为首的人一身墨色锦袍,那双执笔定生死的手,赫然握着一把长剑。

“啊!”不知是谁尖叫一声,“快跑!是东宫的人!不对,还有大理寺的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顾忍将她搀扶了起来,随后派了一小队禁卫护在沈府众人跟前。

万军从中,火光滔天。他小心翼翼,生怕再度吓到般,轻柔的哄着怀里的女子:“别怕,有我在。”

另一边,谢延快步走到阮妗身侧,身后大理寺的人鱼贯而入,手持寒刃将沈府人团团围住。

“谢延哥哥!”阮妗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哭腔喊道。

“小五。”谢延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他轻轻抚着那瘦弱的蝴蝶骨,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漫天的火光撕开长夜,整个东京城都陷入刀光血海中。

湿淋淋的血迹一路从入宁街蔓延到神武门前,巍峨庄严的城门大敞四开,地上满是泥泞尸体。

裴止一身银白色铠甲,手持红缨枪,驭马飞快穿过宫门口,身后跟着镇国大将军还有周家那枚朱雀符可调动的所有大军。

福宁殿前,宫人侍卫早被周皇后用兵挟持住,苏公公躲在一众哭喊的宫人里,蹲着身子,拂尘不知何处去,帽子被砍断了半截。

眼见一点银芒涌现,周皇后面色大喜,快步走上前,嗔道:“阿止,你可算来了。”

裴止翻身下马,长缨枪直直捅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眉眼讥讽:“皇后娘娘急什么,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

周皇后现在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裴止对她没好语气,她也没说什么,只道:“圣人就在里头,太医用了药,现在昏迷不醒,咱们即可便去吧。”

裴止提枪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汤药味,大殿里檀香缭绕,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便是正常人也经受不住如此熏呛。

内室里的龙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德清帝,瘦弱而又粗糙的皮包着骨头,颧骨高高凸起,唇色一片惨白,昔日如载华岳的身影消瘦的不堪人形。

裴止偏头看向周皇后,想来这都是她的杰作。那拧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幽暗的烛火下,周后在御案上翻了又翻,最后在右边暗格里找到了玉玺。

望着那晶莹剔透,泛着莹润光泽的玉玺,她凤眸微荡,从怀中取出了一早备好的圣绢。

明黄的圣绢上赫然写着立当今七皇子裴止为太子的字样,周皇后小心翼翼的按下玉玺,像是完成了一件多年未能完成的使命般。

看着红印落地,不知怎的,她竟鼻尖有些发酸。

还差最后一步了!

周皇后梗住喉咙里的激动,看向裴止,涂着蔻丹的指甲微微泛白:“阿止,该取龙血了。”

楚朝立任废止太子的圣绢除去玉玺,还应覆上帝王的手指印。德清帝继任太子时是,裴澜任太子时也是如此。

“这有何难?”裴止嗤笑了声,手掌用力,腕中□□打了个选,锋利的尖头划过德清帝的食指,顷刻便有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

周皇后其实一直在后边暗自观察裴止的反应,虽然他在李国为质十年,应当恨极了德清帝,可他毕竟姓裴,骨子里流着楚朝皇室的血脉。

此番两人合作,也只各取所需。

周家盼了十几年的皇位,断不会把江山全都奉上给一个毛头小子,等杀了先帝,拥着裴止上位后,便联合着朝中党羽,以为君不正,无法降服重臣之心拉下马,拥立着哥哥上位。

“皇后娘娘,您在想什么?”身旁传来裴止淡淡的询问。

周后对上裴止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不知怎的,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她竟觉得内心想想法被看出来了一样。

裴止笑了笑:“快取血啊。”

两人取了血,又拿德清帝的手指按了指印后便匆匆离去。

窗外,血光漫天,处处都是叛军的嘶吼声。趁着黑夜逼宫,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福宁殿内,楹窗下站着方才奄奄一息的德清帝,嵌入消瘦皮肤下的眼眸精且亮。而他身后,是日日被他责骂的太子。

——

东宫内,纮玉率着东宫近卫拼死搏杀,地上满是断手断脚,流出的鲜血汇聚成河,顺着白色的大理石板上一路蔓延。

长定殿内被火箭点燃,窗牖上的帷幔燃烧成一片,顷刻间,整座大殿冒着滔天耀目的火光,烈火熊熊燃烧着。

“哐当”一声,一个突袭的刺客被纮玉斩断了喉咙。

纮玉满身伤痕,唯有那双眼睛因浴血而变得愈发透亮,他焦急道:“娘娘,属下护着您出宫,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阮菱眼底绝望,甚至来不及说出一个“好”字。

身后是大火与浓烟,院外全是叛军奸党派。放眼望去,近卫们苦苦挣扎,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怕,她好害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阮菱喉咙处一片干呕,指节冰凉,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着。

裴郎,你到底在哪呀?!

“嗖”又一支冷箭擦过阮菱面颊而过,白嫩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一道血迹。

阮菱身子晃了晃,下定了决心,她拉着清音,随着纮玉朝后跑去。

“站住!”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阮菱回头,却见百十名弓箭手不知道何时蛰伏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中,此刻那些密密麻麻的箭头正对准她们三人。

一个身着拖地华服,头戴鎏金凤冠的女主缓缓自后边走去,那美艳的面容赫然是周皇后。

阮菱脊背挺了挺,手下意识的摸向肚子。她心知,若她们敢再往前走一分,便会被立刻万箭穿心。

“阿止。”周皇后一瞬不瞬的看着阮菱,突然笑吟吟道。

阮菱眼眸微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一般。

周皇后身边突然浮现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泛着寒芒的银甲,手持红缨枪,眉眼桀骜而又淡漠,薄唇抿成直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周皇后笑眯眯的偏头看向裴止,气定神闲的把玩着手中护甲,朱唇幽幽道:“阿止,太子妃这余孽就交给你了。”

裴止微微勾唇,笑的满脸邪气,冲周皇后行礼:“定不教母后失望。”

他们说什么阮菱都听不清,眼前的画面犹如断了一般,滔天的火光和鲜血,都不及那一抹银白色令她恶心。

裴止朝前走了几步,见阮菱好好的站在那儿,皱起了眉,似是十分不满。

手中长缨枪蓦地点了点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问道:“喂,看见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阮菱眼底满是冰凉的冷意,唇瓣几乎被她咬破,她恨恨道:“你竟依附叛贼,你无耻!”

“呦!”裴止嗤笑了声,转头冲一边两个侍卫示意:“看来太子妃的神志不太清醒啊。”

“来两个人,给咱们太子妃清醒清醒。”

清音护在阮菱身前,满脸惊惶:“做什么?你们要对我家娘娘做什么?”

成王败寇,没人会在意一个弱小婢女的嘶吼。这样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蝼蚁,那些侍卫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一脚将清音踹开。

随后,两个侍卫各端着一桶水,猛地往阮菱身上灌入。

虽是盛夏时节,可那水却冰冷刺骨,透过衣裳钻入阮菱每一处皮肉,冷风吹过,阮菱四肢百骸都在战栗,宛若置身寒潭,疼的紧紧蹙起了眉。

“冷,好冷……”阮菱脸色惨白,那双漂亮的杏眸失了焦一样,无意识呢喃着。

渐渐的,她的身子踉跄不稳,慢慢蜷缩下去。

她闭着眼,冻得泛紫的嘴唇痛苦喊道:“疼,肚子疼,我的肚子……”

裴止皱起了眉,不耐的道了句:“真是聒噪。”

随后他转身看向周皇后,请示道:“母后,这女人疯疯癫癫的扰了您的清净,不如将她丢进大火里吧,连带着她肚子里那个,一起灰烬个干净,咱们也算不留后患。”

周皇后眉头一跳,没想到裴止竟这么狠。她最多也只是想过将阮菱一剑杀了而已,没想到裴止杀人诛心,手段竟这么残忍。看来,事成之后,他是不能再留了。

面上,她仍旧满意笑笑:“皇儿做主便是,母后很为你欣慰。”

裴止勾唇,弯身作揖:“儿臣遵旨。”

随后,他转过身朝阮菱走去,看这架势是打算亲自将她扔进后边熊熊焚烧的长定殿里。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徒手耗着阮菱的脖领便将她提了起来,宛若提着一只濒死的小鸡子,他轻轻扭一扭手腕,那纤细脆弱的脖颈就会断了一样。

阮菱被他薅的几近窒息,为母的本能让她不断哀求:“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儿!阿止,求求你,别杀了他,算我求你了,不要,你是他的亲叔叔……”

裴止眼皮未掀一下,不为所动,拖着她继续朝前走。

登上廊阶,一步,两步,三步……

惊人的高温灼热感已经在烤着皮肤,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绝望将阮菱笼罩,浓烟呛的她说不出话,那双残破的手紧紧攥着裴止的手腕,奢求他能放过她。

裴止抿唇笑了笑,随后凑近了些,冷冽的薄唇擦着阮菱的耳瓣而过,随后另一手轻松的掰开了阮菱的手指。

“哐当一声。”

漫天火光中,阮菱绝望的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止离去的背影。

周皇后眼看着裴止将阮菱扔进大火里,满意的点点头,藏匿在心中的警惕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如此,今夜的逼宫就算是成了,这会儿想必哥哥已经将圣人和太子擒到手了。

她凤眸微眯,朱唇满是笑意:“阿止,你干的很……”

“好”字未说完,一杆寒芒遽然从眼前闪过,她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一点动静。“咚”的一声,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便跌落在地上,周皇后死不瞑目,仍旧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场面血腥残忍到极致,叛军们吓得惊呼一声,纷纷倒退。

裴止扬起长缨枪,枪尖向天,高声厉喝:“周氏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说完,一阵震颤大地的声音,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叛军们惊讶的发现长定殿已被包围,不知从何而出的玄色禁军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尖叫声和惊悚声源源不断传来,凄厉的鬼叫犹如锁魂的修罗,在暗夜里鸣鸣作响。

“投降!”不知有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伴随着兵器摔地的声音,开始有更多的人把武器仍旧在上,跪在身子举起双手高呼:“降!我们投降!”

本就是听命于主子,这天下是谁的,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能活命,跟着谁,已不重要了。

长定殿外,大局已定。

裴止轻呼了一口气,随后扔了长缨枪,转身冲入火海中。

看不清的熊熊大火里,裴止朝右稍稍走了几步便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阮菱。

不同于先前的薄情,他脸色焦急,紧紧按着阮菱的肩膀,呼唤着:“阿姐,阿姐,快醒醒!”

裴止将她放到右边这侧,头顶上有一块斜撑的房梁尚且能坚持一会儿。拖着她进来前,迫不得已淋上凉水,就是为了让她能多撑一会儿,撑着直到他把戏演完。

“阿姐!”裴止按着阮菱的人中,焦急唤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满是焦急与心疼。

渐渐的,阮菱睁开了眼睛,看清来人后,她满脸厌恶,猛烈的高温将她神智烧毁大半,她已分不清眼下是哪,想着裴止做的那些事儿,她就没来由的恶心。

“滚。”阮菱虚弱道。

裴止笑了,他凑近了些:“阿姐,我给你个机会好不好?”

阮菱瞪着他,唇边满是讥讽。

火光冲天中,裴止眼眸漆亮,语气散漫道:“阿姐,你亲我一下,我就反水。”

“你说什么?”阮菱干咳了两声,身子颤了颤。

裴止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随后将她扶了起来。他睨了眼,大火已经蔓延到门口,再等一会儿,怕是要来不及了。

他郑重而又尊重的将阮菱拥入怀,两具身子灼热而又滚烫,已经热的没有知觉。

裴止眼色虔诚,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一样,轻轻抱了抱她。

他笑的眼尾潋滟,隔着火光,声音很轻:“我骗阿姐的。”

阮菱眼眸一滞,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慌忙道:“阿止,你要做什么?!”

裴止眼底一片温柔,桀骜而又邪气的面庞也柔和了不少:“阿姐,你的夫君若是旁人,这辈子你就只能是我的。可他是太子澜,是……”

裴止低低呢喃了句:“是这个皇宫里除了阿姐,对我最好的人呢。”

阮菱顿时大声喊道:“阿止,走,咱们走!”

随着她的话,房梁轰的一声,伴随着烈火,砸到两人脚下。阮菱被吓得紧紧闭上眼,耳侧是裴止轻柔的呼吸:“阿姐,活下去。”

“你要活下去。”

随后,阮菱便觉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狠狠推了出去。

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推出了大殿,方才还在耳畔的声音,人影,已消失在熊熊大火中,再看不见任何痕迹,好像那些音容笑貌只是她的错觉!

长定殿外,追夜在上空不住的盘旋,哀绝的鹰唳声经久不绝,凄厉而又惨绝的声音一声声,震彻长夜。

火光中,裴止唇边挂着满足的笑意,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么温柔啊。

他曾有一瞬间甚至好想敲碎了阿姐的脚腕,一寸寸,锁上漂亮的银链子,让她永远只能是自己的。

可是阿姐,倘若我爱你再少一些,我就这么做了吧。

浓烟晦涩,裴止揉了揉眼睛,身子缓缓朝后倒去。

阿姐,你要庆幸你嫁给的是四哥。不然,即便你嫁给了谁,我都会把你抢回来。让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可如今,阿止只能祝你和四哥恩爱到老。

四哥这一生过的也很苦。阿姐,你可要多陪陪他呀。

殿外,阮菱看着地上那一摊血,和跪在地上的叛军,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为何裴止要朝她身上泼水,为何裴止要亲自抓她入长定殿。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傻啊?!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处画面,桃林树下,少年一袭白衣,懒洋洋的卧在廊下问她,将来若立场不同,她会不会相信他?

阮菱说会。

裴止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顿时弯成一摊春水:“有阿姐这句话,来日若阿姐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

“要你的命做什么?”阮菱笑了笑。

裴止“嘁”了声:“我的命可金贵,一般人还不舍得给呢。”

阮菱眼前视线一片模糊,磅礴的泪水一颗颗砸落,她拼命的站起身朝大火走去。

说好的相信阿止,可如今,他把活下来的机会都给了她,而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阮菱嚎啕大哭,肝胆欲裂,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钻心的疼。她看不得阿止就这么死在她的眼前,她要去找他!

“菱菱!”一道冷冽而又急促的声音突然出现,紧接着,阮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

阮菱僵硬的回头,却见是消失许久的裴澜。她鼻腔一酸,唇边吱吱哇哇说不出来,手拼命指着被火光掩盖的长定殿,声音凄厉而又沙哑:“阿,阿止在里面,快!”

“纮玉!”裴澜转头厉声喝道:“看好太子妃!”

纮玉急忙接过阮菱,他见裴澜脚步不对,顿时大吼:“殿下,您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只是一截消失在风中的墨色衣袍。

修长笔直的人影犹如出鞘的利剑箭,转身便冲进了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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