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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流年似水(完结三)

作品: 良田喜嫁:锦绣农女山里汉 |作者:某某宝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9-19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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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恬猜得没错,整个老李家合族都盼着长安回来,给老李头脸上添光彩,也给李氏一族脸上添光彩。唯有李陈氏的态度异于常人。而她异于常人的原因,大约一来是刻意使性子;二来应该是有所倚仗。倚仗着李恬这头放不下老李头,必定会有所表示。

在这种情形下,她执意反对,就好似李恬上赶着倒追着给她添脸面添光彩似的,估摸着心里因此爽气得不能行。

李恬对此并不以为意,老李头没了,她和老宅最后的一丝亲情牵绊也断了,往后再想着让她再和从前一样,为着老李头,从而对老宅如何如何,再不能够!

她略略询问了关于老李头的丧事安排等事,就和李好、李静几个回了自己的家。

七八年过去了,李宋两家的老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和从前一样。李恬和宋大海的意思是老宅子留着,权作个念想。但是家里人口渐多,不扩宅子也没住处。就在前年冬天,他们把李宋两家门前的打麦场子给买了下来。和两家老宅门对门的,可着场子的大小,重新起了两座新宅,每座有四亩大小,比不得许留镇的宅子宽阔,但当初盖宅子的时候,李恬和宋大海就商量了,这边只是乡居,也不搞府城镇上那些内外宅的那一套,一切以大家住得宽敞舒适为主。

两边的宅子,都是从中间一分为二,简简分成前后两个院落。

里院最南端是一溜五间外加两间耳房的南屋,再加东西各五间的东西屋并耳房,外头起了厦,做了连廊。中间横着一溜前后五间加耳房的明堂,除去中间一间做了穿堂之外,另外四间都是待客房,两边的耳房做了杂物房。

前院两侧同样是五间东西屋再加耳房,临门的大门那里,宋大海原也想盖上一溜五间的倒座房,多备几个房间,以防着将来人多的时候能住得开。

可是李恬不同意。她觉得临着大路再盖屋子,太压抑了,也和街坊们太有距离感了。下河村家家户户都没有靠着院门盖屋的,甚至院墙都只有半人高,出门看山看地,视野开阔,不知道有多自在!

反正对面的老宅还在,就眼下来说,各家一人一座屋子还是够的。将来再不够的话,就再选扯另盖屋呗。——比如说,才刚成亲那会儿,他就提过的山脚下的院子,这都八九年过去了,还没个影呢!

就这么着,两家的新宅子,不算中间的明堂,各家的前后院儿,算上南屋在内,统五有五座独立的屋子。

而且早在长安、梦生娶亲那会儿,大家回来,已然分配妥当了。

李家李长亮是家主,主院就归他住。新起的宅子算是客院儿,南屋留给长安这个主人家。李好就住里院那五间东屋,李静是里院的五间西屋,悦姐儿年纪小,就得吃点亏,住在前院东屋。小妞妞这个没爹娘没亲兄弟的,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跟姑姑们混在一处了,李恬就把前院的五间西屋都让她住着。

宋家那边,李恬和宋大海还住老宅。新院的南屋归宋大江住,里院的东西屋,一边给宋明月,一边给月牙。至于宋大河和梦生这俩小子,就暂居在外院的东西屋。

而且这个分,并不是暂时的分,是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固定下来的,即便人不在,也不挪作他用。这样一来,即便是客居,也能稍稍打消一下大家的生疏感。

他们这一趟回来,姐妹四个,李好家四个娃子,李恬家四个,李静家三个,又有四个大男人,并一众丫头婆子,李恬因为打算回来长住,还把能稍带的东西,先装了几个大车。

一大群人,嗡嗡嚷嚷的,闹哄了半天,才算安定下来。

李好的大闺女朵朵,即不随李好那个安静的性子,也不随高大壮的沉稳,小时候还好,越大越跳脱,用李好的话说,就是跟个猴似的,一刻也安生不下来。为此,她还多次派高大壮的不是并旧事重提,说什么当年高大壮不该说像她二姨之类的话,结果真随了她二姨!

李恬当然不认帐,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安静,可她忙都是正事儿好不好?可不是天天猴跳着到处跑着玩!再说了,原主小时候乖巧安静着呢!

但不管怎么说,高家大丫头是姊妹四个中,最活泼最有活力的那个,是个不争的事实。

之前在许留镇,家里虽也是大宅子,人也不算少。可是对高朵朵来说,爹娘弟妹都是见絮了的。亲姨表姊妹见面的机会也少,再有,李好为了压她的性子,天天磨着她学针线,七岁上还上了女学。

有这么些她不耐烦的事儿压着,就是想兴头也兴头不起来了。

到了下河村就不一样了。虽是萧瑟冬日,又正值化雪,天寒地冻的,但胜在视野开阔,野味儿十足。

下了车,兴奋地各屋跑着看着,转了一大圈儿,见小妞妞独自得了一座屋子,正在那里小大人似的指挥着丫头婆子安置箱笼,一副当家做主的小派头,顿时不忿起来,鼓着小嘴,一溜小跑冲到李好的屋子里,磨正和那姐妹三个叙话的李恬:“二姨,为啥真真姐有单独的屋子,我没有?”

李恬一把笑着推开她:“你甭磨我,要磨磨你娘去,才刚我还正和你娘还有三姨四姨说呢,你四舅和你三姨一成亲,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往后啊,我任事不管,只剩下玩了!”

李好就没好气地笑嗔她一眼:“说得好似这些年,你没玩过似的!你去满镇打听打听,哪个当家主母,有你玩的花样多?”

她指的是这几年李恬在许留镇那边辛勤劳作、建设家园的事儿。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说法,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个玩儿。

初到许留镇那几年,是整天摆治宋大江买来的四百亩的荒地,等到荒地都种上果子树,又开始下手收拾临江那一大片园圃。在摆治荒地和收拾园圃的空档,还不忘,在自家后院特意留下的花园里,种瓜种菜种花,盖茅草屋。

反正这些年,她除了管管家,操操那几没成家的人终身大事的心,偶尔到外头应酬一二,多半时候,不是在挖土,就是去在挖土的路上。

等到正事儿都忙完了,又打上了李宋两家大宅门前道路的主意。

为了建设心中的理想家园,她破例败了一回对自家没实际用处的家,买了好些池杉苗子,把通往李宋两家的道路两旁都种上了池杉树。单是种上树还不够,还使人在道边种了好些菊花并苜蓿草。

七八年下来,她忙碌的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每年到了春夏秋三季,李宋两那边都是绿茵夹道,鲜花环绕,果香四溢,犹如独立于俗世中的一片世外桃源。

以至于,每年自桃杏李梨盛放一直到秋末,都有不少人慕名过去看景,而李宋两家的果子园也因此在林州府,乃至江北都有一定的名气。而有声名的好处就是,那四百亩的果子不愁销路了。

虽然都是同样的果子,但是附加了这么一个产地,就好似比旁的果子多了几分滋味儿似的。当然了,李宋两家的果子树,也并非全是市面上的大路货色。

不同的这一部分是李恬这些年试验嫁接出来的新品。

那些现在还保留的老品种,一来是产量口感销路都还可以,二来是还没顾得上。毕竟就算嫁接,也得给果子树一定的休养生息的时间。一窝疯的全嫁接了,好容易打出点点名头的果子园岂不是一时没果子可卖了么?这可不利于自家的赚钱大业。

原李恬起意回来的时候,还不觉得那边多让人牵挂,叫李好这么一说,自己个再一想那春夏秋让人心神愉悦的景致,不免有些懊恼:“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回来又回亏了!”

忙叨叨忙了好些年,净给宋大江那小子做嫁衣了。

罗三两口子自到了宋家,就一直留在下河村这边。先前只是忙着山头果子园,并李家的老枣园。——那七亩的枣子树,到眼下已有十个年头了,堪能称得上是老枣子园了。

四年前,家里银钱充足了,李恬终于把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官道边的荒地买下来,夫妻俩又开始接手忙那边的活计。如今那边的荒地,已悉数种上了果子树,当然没有李恬最初规划的几千亩什么的。实是直到真正开始上手收拾,才知道果子园里的活计繁琐。

浇水、施肥、疏花、疏果倒还在其次,关键是防虫和售卖。

果子这东西又卡时节,虽说时下也有保鲜的技术,但是沙藏法太占地方,冰藏法成本过高,还要防着保鲜的过程中霉烂什么的。李恬并不打算走什么奇货可居的路子,把果子留到来年以图高价儿。

她一直想走的就是平民化的路子,当年能售卖掉的就售卖掉,价儿实在太贱的时候,才会想法子略留一留。

所以有了前面宋大江置下的四百亩的经验,这边的荒滩地,挑位置好的,统共买了四百亩。

其中三百亩都种了枣子树,余下的分别种了些苹果梨子什么的。

枣子树相对省心,罗三两口子这些年,除了忙那边的事儿,旁的活计也没少干。

罗三媳妇听见这话,忙上前一步笑:“太太甭觉得可惜,咱们这头,眼下也不比那边差了!不说大枣子园那头,我和我家老头子,也按镇上太太收拾的那样子依样开始收拾了,就说咱们这村上。南边一溜山头果子园,除了咱们家的,何老爷家的,还有另几位李老爷家的。春上一齐开花的时候,搭眼瞧去,就跟一溜花墙似的矗在眼前儿似的,红红粉粉的,把眼儿都洗亮了呢。再有,咱们后头还有山,山下又有田,田间还有水,水边还有村,村里头又托当年太太您弄来的那苜蓿种子的福,边边角角都是花儿呢。论景不输那边儿,论野趣儿,那边一丝没有!”

说着,她又笑:“要是太太嫌我们侍弄的粗,咱接着再忙活!山脚下那片地,我们早按老爷的吩咐平整好了,就是咱是粗人,不知道该咋收拾,单等太太您回来指点呢。”

一番话说得李好笑起来:“你这是有多盼着她回来,可着劲儿的又夸又棒!”

罗三媳妇忙忙地上前一步,急急表白,笑:“姨太太,我这可不是胡吹乱棒,我们太太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李好再度笑起来:“成成成,你甭急,也甭争,她的本事我们都知道!”说着话,想到了最初,脸上的笑不觉敛了下,望着门帘子感慨:“她要没本事,我们这些人,一个个的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这一句话触动心肠,不觉想到最初的时候,爹娘大哥猝亡,她在杜家泥潭深陷,这边几个孩子凄苦无依的情形,眼圈儿不觉红了。

老三媳妇、何明家的、大牛媳妇几个忖着她们该收拾妥当了,结伴带着家里的孙娃们过来说话儿凑热闹,一脚踏进屋门,正看见李好低头抹眼睛,不觉怔了下,纳罕地道:“这好生生的,咋突然掉起金豆子来了?”

李恬笑着起身过去拉她:“我大姐忆苦思甜呢!”

又叫丫头给王氏大牛媳妇李守成媳妇几个让座。

自己个也拉何明家的坐下。

何明家的恍然笑了,朝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儿,从李恬姐妹几个,到家里的娃子,再到丫头婆子,个个都是面色丰盈舒展,虽因为有丧,都没穿亮色的衣裳,也没带什么饰物,却自有一股子由里而外的富足之气。

这屋子里,簇新的青地砖,厚重古朴的枣红色家什,虽没什么贵重的摆设,却也处处整洁,处处妥贴。因笑道:“苦倒不用思,就是这甜,确实该好好品品!”

说着,她叫她大孙子大宝、二孙女苹果、二孙子二宝,并紧紧牵着大牛媳妇的手不松手的铁柱家的大闺女二岁多的小梨子笑:“才刚进来的时候,咋跟你们说的?这是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和四姑姑,还不赶紧叫人?”

大宝已经快九岁了,和当年铁柱一样的年纪。苹果是何金山家的老二,比宋小毛头小一岁半,也有近七岁了,何明家这几年,除了最初的山头,还在李恬买道边荒地的时候,跟着买了一百亩,日子很是不错。小姑娘穿着崭新的红直身长棉袄,梳着双丫发髻,俏生生怯生生地立在那里,看上去格外娇软。

二宝是银山的大小子,地道的老何家人,模样偏清秀秀气,才四岁多点,穿着青色的直身长棉袄,梳着小发髻,被何明家的收拾得跟小大人似的。

铁柱家的小梨子,正是幼儿最可爱的时候,白胖胖的脸儿,配着溜圆的大眼儿,模样娇憨。

听见何明家的招呼,在大宝的带领下,摇摇晃晃地给各人行礼。

李恬和李好四个赶忙叫起身,又叫丫头婆子给他们抓果子,又叫在隔壁屋子笑闹的各家的孩子过来和何明家的几个见礼。

一番说笑忙乱之后,李恬指着二宝和小梨子,朝宋乐天道:“领着他俩去那院儿到你二叔跟前转转。”顿了下又笑问:“知道啥意思不?”

因为下雪,也因为人多,宋大江不放心,也跟着来送他们,顺道也给老李头上个礼儿。

宋乐天咧嘴一笑,那双极似李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知道知道。”

说罢,和大宝,一人扯上一个,朝余下的娃子们一挥手,领着一群娃子,浩浩荡荡的出了屋子,直往宋家老宅。

这会儿,何明、大牛、李守成、李老三、何金山、银山、李东宝,并宋大海兄弟俩,张行廉和高大壮、秦昊一众大男人,正聚在宋家老宅的东屋里畅叙家常,突见大宝和宋乐天领着一长串的十来个娃子涌了进来,大家都是一怔。

宋乐天也先不说话,一手一个,把二宝和小梨子送到宋大江面前,抿嘴笑着,俩眼殷殷地看着他。

宋大江还以为这大侄子是来替俩娃子讨见面礼来着,忙不迭地往怀里摸。

铁柱和银山也在,不过今儿在场的,都比他们大,才刚可没他俩插话的份儿,就坐在边上陪坐陪听。见状,赶忙一齐起身去拽自家的娃子。

宋乐天朝着他俩嘻嘻一笑,张手拦了拦,这才转头朝还在掏银子的宋大江乐道:“我娘叫我领来给二叔瞧瞧,还说,二叔一瞧指定就是知道是啥意思了。”

何明率先乐了:“可不是知道啥意思了么?大江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妥拖后腿儿了。就连铁柱翻过年都要娶亲了呢!”

李老三也道:“我们家长乐也快了。”

李守成接着补刀:“我都快当爷爷了!”

虽然大部分小娃听的都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他们明白,那就是宋大江吃瘪了,闻言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宋大江被小娃们嬉笑得无奈地抓抓后脑道:“我大嫂也真是的!娶,我娶还不成么,等回去我就张罗!”

宋乐天顺利完成任务,又带着一长溜尾巴回去找他娘邀功。

对此,李恬表示,他张罗估摸着会真张罗,可是她对宋大江张罗的结果却不怎么乐观。最起码就依着他之前的犯贱劲儿,也得拖拉些时候。

哪想到,临到年根儿,她这边才刚接着风尘仆仆归来的长安,后脚明路就到了。一见面就喜气洋洋地道:“太太,我们二爷的亲事成了!”

嗯?李恬惊得眉毛都差点飞出去了,这才一个多月,就成了?

忙问:“定的是哪家,怎么成的?”

明路又是可乐又是可笑地把事情简简说了一遍儿。

李恬和宋大海听完,顿时无语相顾凝噎。

目标还是赵家姑娘没错,可是……

李恬无语地问明路:“那他就不怕赵老爷回过味儿来。翻脸不认帐,又或者去衙门告他骗婚?”

想娶人家闺女,你就明着求嘛,哪能趁酒给人家老爹下套子的?

是嫌之前讨的打还不够还是怎么着,再用这样的法子,给自己下一个成亲后继续讨打的套?

这到底是坑谁呢?

不用到时候看,李恬就知道,这么着被“骗”到手的赵姑娘心里指定不忿,指定要炸毛,指定要揍得某人脑瓜子屁股蛋子一齐开炸方能以解心头之气……

反正在这一刻起,宋大江在李恬心里,已经是个日后日日挨打,天天抱头鼠窜的形像了。

宋大海却比李恬淡定得多,反正老二作的是他自己个,又不是旁人,自己作的自己受呗。

很是淡定地问明路:“他怎么给赵老爷下套的,你细说说。”

明路忙应了声,接着说起来。

简要来说,就是宋大江自知走正常的路子拿不下,干脆剑走偏锋打起了赵老爷的主意。自回到府城,就天天找赵老爷吃酒耍乐。反正到了这个时候,该打货的客商都打过货了,大家都只顾着往外出货,也没人到坊子里进货。坊子里也没事儿了,赵老爷在家吃酒要被闺女管,在本地嘛,因为坊子在镇郊,旁的相熟的人,也没几个。倒也乐得跟着宋大江,天天这里吃一顿,哪里耍一天。

就这么着耍了大半个月,宋大江就组了个饭局。邀请的人,还都是当地还算有份量的人。

其中就有曾老爷和秦老爷,还有月牙的夫君和悦姐儿的夫君等。

饭局设在一处雅致的园子里,有酒有菜,那园子里还有一面人工挖出来的小湖泊,还有一个小唱班子。吃喝看景听戏,那真是好不快活。

快活到尾声,赵老爷大半酣的时候,曾老爷先开始下套,秦老爷捧。余下的一众人帮腔。

俱都是夸宋大江对家人如何有情有义,早年到外头打货做行商如何如何的不易,又如何如何的有眼光有胆识,如今的坊子如何红火,另辟蹊径,往来的客商怎么夸赞他。

由他又及宋家,宋大海和李恬为人如何踏实厚道,李宋两家的家业如何的红火让人眼红,长安和梦生前途如何光明无量,李长亮和宋大河将来如何如何了不得,合家这种相互帮衬的氛围如何如何的好……

就这么着全方面多角度地夸了半天,还是曾老爷点题感叹道:“将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福气,能嫁到他们家去……”

秦老爷负责把这线往赵老爷身上牵,道:“以我看,赵老爷的千金就很不错……”

接着,俩人又起头夸起了赵明珠。什么时下女孩多娇花一样软,像赵明珠这样不输男子的女孩实在少见,什么她见识广主意正,做起生意撑起家业来,叫七尺男儿自叹弗如等等,反正先把宋大江夸了个世间少有,又把赵明珠夸了地上无双。

最后秦老爷抢了个先,抢去了原该曾老爷的那落题一笔:“即这样,赵兄何不把令爱许给我这亲家侄子,成就了这一桩世上少有的大好姻缘。”

赵老爷初来开始挑事的时候,只当宋大江和他一样,是个寻常的商户。后来虽然知道了他家有一门举子,还有一个进士亲戚,但是因为宋大江从来不摆架子,也不拿势压人,有也当没有了。

这么些年还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可是今儿听这些人一夸,把他的前程将来一摆,再听他早年行商的往事,以及对家人的态度,感觉自和以往不同。又听他们夸赵明珠听得舒心,好似也只有许给宋大江,才不亏了自家闺女。

就这么脑门子一热,心里一糊涂,当下就应了亲,还在曾老爷的起哄下,写下了婚书……

明路讲到这儿,笑得有些说不下去了,小心地觑着李恬和宋大海的神色道:“老爷太太,就是这么回事……”

李恬早在听到宋大江把两边的亲家老爷还有俩妹子的夫婿都给拉下场做戏的时候,已无语到了极点了。闻言没好气地哼:“就这么回事还不够,他还想怎么着?”

为了娶个媳妇可真是闹得“惊天动地”!

宋大海也叫宋大江行的这一出给闹了个没脾气,无奈地闭了闭眼,朝着明路摆手道:“回去和他说,把今年一年坊子里的赢利一不文不差地交回来。就说,这也不是我要的,是给月牙和悦姐儿的补偿。”

他自己丢人不要紧,连累俩妹子跟着丢人,不补偿哪成?

明路忙嘿嘿笑着应下,顿了下又小心地觑着两人的神色道:“老爷太太,我们二爷说,想赶在咱们家那边景致最好的三月间成亲,这亲事还得老爷太太费费心,受累几日,过去帮他操办操办。再有……”

明路嘴里打了个磕绊,还是硬着头皮道,“……再有就是赵老爷酒醒后,有点想赖帐……”怕李恬和宋大海误会,他急急解释道:“倒不是说二爷使诈骗婚,就是他好像突然才回过味来儿,将来赵姑娘一嫁咱们二爷,赵家的坊子好似也便宜了二爷,和二爷好闹呢……”

这个闹可不是形容词,那是真闹,是撒泼打滚的闹!

不怎么靠谱着调的赵老爷,这一辈子值得引以为傲的,就两件事。一是不管怎么着,守住了祖上留下的坊子,没败落,还有钱赚。另一件就是早去的妻子给他留下了个情性能力都不输男儿的宝贝闺女!

可是那一纸婚书一写,不止闺女没了,就连坊子,他百年以后,也成了宋大江的。而且还是他一直视为对手的宋大江!这种辛苦多年,白白为仇人做了嫁衣的失落感,不撒泼打滚的闹上一闹,他这心就叫那无法言说的疼和悔给沤烂了……

李恬:“……”

再度无语地和宋大海对了个眼儿,然后问他:“你说,就他这作死劲儿,往后得挨多少年棍子?”

宋大海哼道:“打死他都不亏!”

可是,甭管宋大江要挨多少年棍子,也甭管赵家姑娘会不会打死他,这事儿终是摆在眼前了。

夫妻俩无语了一会儿,宋大海朝明路摆手:“知道了,回去和他说,这边是年跟前的正事儿,过了年初八,我们就回去。”顿了下又道:“再有,赵老爷即不舍那坊子,你就让他再找曾老爷和秦老爷做个见证,立个文书,就说那坊子只要一天姓赵,这一辈子都姓赵!”

虽说赵老爷闹得欢,可一直不说退亲的事儿,而赵姑娘据说要拎棍子找宋大江理论,也被他拦下来了。明路就知道赵家应该也不舍得这门亲,只所以闹,还是因为不甘心呗。

眼下大老爷大太太应下了,他这心里自然就是一松,忙忙地应了一声,招呼人把宋大江特意置下的节礼卸下,急急往许留镇了。

长安回到家,连凳子还没坐热呼,就听了一出戏,着实乐呵,等人走后,忍不住和李恬笑:“大江哥这几年倒是越活越洒脱了。”

李恬没好气哼道:“屁的洒脱,整个一惹事精。”这几年,家里的小意外,都是他和赵老爷惹出来的。

说着话,她看向长安。

初见时,才九岁的小小孩童,如今已功名加身的翩翩少年郎。他今儿穿了件淡青色的素服,乌发高梳,不带冠扣,一手轻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膝上,就那么闲闲地坐着,却自有一派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清雅气韵。

李恬心中不由得升腾一股老母亲似的满足,忍不住笑叹:“哎哟我们长安真是不得了,一步一个台阶,这么大能耐呢。”

长安却是在她眼神变化的那一刻,突地想到她成亲那年年初一,他和二哥去给她拜年的情形,眼睛微微一热,起身就要跪拜。

李恬忙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指向外头:“可别,老大还在呢,待会儿让她瞧见,又要挑理儿!”

话音方落,因为明路过来,趁机忙忙去安排午宴的李好就抬脚进来,见姐弟俩这个架式,不由得怔住:“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长安却是身子一转,冲着李好跪倒在地:“谢大姐养育之恩!”

李好怔了下,眼泪猛地涌进眼眶,忙忙冲过来扶他:“我什么都没干,你谢我干什么?要谢也是谢她!”

长安膝头一转,冲头李恬又是纳头一拜:“谢二姐养育之恩。这些年,您辛苦了……”

伴着这句话,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长安抱着李恬的双腿,呜咽出声。

最初的清贫、父母骤然而亡的彷徨茫然、梁氏的甩手抽身、钱氏的撺掇、李老二对他们仅有的房子和田产的算计,以及后来搬到这边之后,百废待兴的日子。

当时身在其中,他年纪小,也不觉得。过后再回想,若没有她的改变,和过后机警与支撑,年幼而无力自保的他们,根本跳不过这些一个个看似不算大的坎儿。

而他和家里的兄弟姊妹们,自会是另一番光景。或许会和许许多多,生命中没有遇到这样一个能够力挽狂澜、改变他们命运的人一样。大姐会在杜家一直熬煎;他和二哥会成为这世上许许多多,清贫过活的百姓中的一个;三姐和悦姐儿或许会被胡乱打发了,妞妞应该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至于二姐本人,大约会嫁给白家的那个傻子,又或者也被胡乱打发了。

长大后的长安,偶尔也会琢磨一下,二姐的骤然改变到底从何而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有时候,脑海中也会升起一些不着边际的荒唐念头,却又被他一笑抛开。

不过,不管二姐是怎么改变的,终归,他们这一干人,因她,都有了和宿命截然不同的命运。又或者,他们的命本就是如此,但这也是因为有她……

原本心中正激荡不已的李好,让他这一哭,眼泪流得更欢了。李静也跟着红了眼圈儿,悦姐儿微嘟着嘴巴,看着方才还玉树临风的三哥,抱着二姐的膝盖哭得像个傻子,有点点替他羞。

李恬有感动,也有些哭笑不得,忙拍着他的肩头,连声道:“好了好了,甭哭了,你的谢,我受下!”

正这时,突地一个小丫头飞奔进来急急禀报:“老爷、太太,四爷也回来了!”

“四爷?梦生?”李恬一怔。

小丫头连连点头。

正哭得不能自已的长安也怔了,抹着眼睛站起来,纳罕地道:“我来时,他是说要回,可这本是咱们自家的事儿,衙门那会儿还没封印,我就没让他告假,他也是应了的……”

话音方落,外头就传来梦生得意地声音:“我那是骗你呢,你个傻子。你前脚走,我后脚跟,一直在你屁股后跟着呐!”

伴着这声音,大门口人影一闪,穿着一身浅蓝直缀,外罩浅蓝锦缎披风的梦生进了院子,他挺着胸,晃着身子,迈着拽得二五八五的步子,混身上下都洋溢着得意。

李恬一见他这没正形的样子,就头痛了,正好宋大河和李长亮跟在他身后进来,这俩人在李恬等人回到下河村后五六天,就回来了。李恬一指宋大河:“才刚明路过来说,你二哥又作妖了。我和你大哥光管你二哥就头痛不得了,这小子我们不管了,你现在要不管,或是管不了,回头他闯个什么事儿出来,我压着你的头让你管!”

说罢,也不理梦生,转身往明厅里去。

李好倒是高兴,连声地道:“好好好,咱们两家好些年没聚这么全乎过了。我这就去叫人加菜加酒,梦生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说罢也急急地去了。

宋大河也不问他二哥又作啥妖了,反正他就那点胆子,再作妖也作不到天上去。

倒是李恬兜头把一个重担扔到他肩上,让他有点不爽,一把攥住梦生的衣领,就跟拖死狗似的,拖着就往外走:“走,你到那边儿和我说清楚,你到底哪里儿又欠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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