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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离皇都千里之外的大漠边塞上,黄沙漫天,枯树萎靡,此地虽与京城相距甚远,却也与朝堂之上的每一场斗争息息相关。
从高谷往下望去,军队搭起的帐篷密集扎堆,高高插上的旗帜,如宣告般地霸据着一方黄土,好不壮观。
某日,松土行道间,一身着骠骑大将军服的男人,头顶黄昏,正朝最大的帐篷走去,此帐顶挂一面黄底黑狼案的旗帜,正在风沙中不断摆舞,门口候着诸多手持兵器的精兵,戒备森严,十分压抑。
男子自他们注视前走过,在帐篷门口留得片刻,稍后才走入帐去,只见篷内军台上每张手绘地图皆叠得整齐,但里头却挂起数道重重厚帷,内里端坐有一个人,正笼罩在一片夕日帘影下望不清容颜。这帐篷生吞了日光,化作入沼的沉暗,将帘中那人的黑影拉斜延长,朝背后高悬的北疆地图伸去,直霸去半壁。而压在案图一角边缘的虎符,则在残红中明起斑点烈阳之光,煞是刺眼。
这名男子下跪并抱拳,恭道:“臣乃骠骑大将军陈世,有要事相禀。”
在这帷纱旁边伺候的人只有一个侍从,看得出主人十分不喜被扰,那侍从身量纤瘦,神色寡淡,非有一般士兵的魁梧,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咋一看只令人心头端得狐疑他凭何入军营?然唯有与他交手过的人才知,此侍从内力有多深厚,可谓是凤毛麟角。男子便是同他会过招的人,几番来往下浑然招架不住对面的玄功,若非当日该帘里之人罢手宣停,他恐会栽得满地够呛,但即便收了手,他也落得里外不痛快,自己身乃披荆出战浴血的将士,怎能容忍被宫里安生养出来的贵人手下给轻易击败?故而出京前他一直记得此事,本以为帘中主人不过是借着投得一好胎才拥得身边无穷高手,但出征至今,他已然明白,这顶帐篷之主不仅弓准惊人,更是谋局奇才,沙场上由此人手下驰骋扩路,直至把对方阵容打乱,再经由此人精准举箭,百步之外,一箭一血,无论黄沙人潮有多涌乱,那毒箭总直指兵阵的击溃口。就在他们初胜头一仗后,这位将军心底除了稍佩服外,仍心存轻慢,于是那日故意拿着数百降虏之事询问“殿下欲如何处置?”,帘中主人却平淡道:“留有何用,不如取头挂市,以激士气。”他不禁暗惊,此人身上当真流着太后的血脉,事虽已久远,但他依旧记得深刻,原来并非宫廷闲贵人出来讨他们作玩的,而是实有本事,如此一来,他们还算有言可谈,于是败在这么一个人的手下之耻便也逐渐消去。
里头的人似在闭目养神,也不回声,那侍从则道:“殿下在借内力修性,不便开口,大将军但说无妨。”
于是这位大将军陈世半跪在地上,“南边战场已清理完毕,本部共斩一万多人,所掳马、牛、羊等共百余匹,来降者共二十多万人,其中包括北匈奴单于的一名妾室与庶子。另今晨骠骑大将军已率八千将士追击上逃亡西海处的北单于残兵,现单于已被劝降。折子在此,请殿下过目。”
说罢,他呈上了战报奏折,侍从接过去后轻描淡写道:“折子就放这,将军还有何事?”
原本低着头的陈世偷偷抬头瞥了一眼,只见帐篷外残阳落入内,幔影投在帘中那人的上半脸,只余面无表情的薄唇,万分冷淡。
此人永远是这般,不见其容,却能感其压迫之气。
只是对方若不能即刻允了某一折子的要求,那他此次前来岂不白费一场功夫?陈世面色不好道:“殿下不得空,臣便不敢多扰,告辞。”
正欲起身告退,哪知大风突刮,打翻了所有折子,吹乱了一案轻薄的纸,纸在头顶翩飞,帘中,有的纸倏落在贵人脚边,有的纸忽插入黄土里,但唯独有一纸,悠悠正当从上头飘下来,落进二玉指之间,是贵人轻捏住它。而后,从帘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女子之声——“将军不敢扰的,可是此事?”
陈世心里突然忐忑不安,只因他隐约望见了在启位熟悉的人名,这一上书的确是为了试探眼前这位贵人,但她看也不看,便可凭手直取此物来,实在玄乎。
而它里头之言,皆是诸将为中宫萧后之兄长求情所书,为的便是以其劝降单于之名将功补过——要皇上放了萧后兄长在京城惹出的几处祸事一马,而那祸事不必多问,自是太后党羽揭发出来的。
不得片刻,帘中贵人漠然道:“营中何事不得敞言?下回还望将军做个痛快人。”
陈世阴沉作礼,“臣知错。”
对面无声,早料到如此,他继续厚着面低头道:“殿下若是在修内力,为小事分心恐有损贵体,臣替殿下着想,故而未多言,但殿下既得了空,不妨听听众将士是以何看待萧将军一案的。”
“此案天子自有定夺,倒是你,沙场抛头洒血,别的不求,竟为了萧将军在此求官求爵,甚至求生?”
陈世咬紧牙关,这个人知他死穴!若非萧陈二家乃联族,共抵一权倾天的沈家,这个姓萧的小崽子死活岂会同他有关?
“孤会将诸将军所书之事转禀陛下,退下。”
淡淡语气听出这位贵人并未在意诸将已在胜仗后迫不及待摆出了划分党羽的姿态,只见薄幔中的她慢慢起身,从春藤案上的陶瓷置笔器具中,慢慢抽出一支毛笔,负着左手,用另只手在纸上一笔笔写下隶字。
“出去后传孤口意。”帘中人一面写着什么,一面平静地下令,冷淡中透出无法抗拒的压迫之意,“将所有俘虏妥善安置,牛羊牲畜一切充公,命萧大将军对北单于格外严加看待,明日整顿后出发与北单于一同返回京城,不得耽搁。”
说罢,她停手将毛笔放下并将纸张折好,陈世一直在揣测不安地看着帘内举动,那写的究竟是何?莫非是给皇宫的秘信?贵人却冷冷一声蓦地打断了他的视线道:“将军怎还留在此地?”
被挑衅了的陈世只慢慢起身,早就对面前之人心存畏恐的他解脱般地离开了帐篷,匆匆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他心底怒骂萧氏拿他作棋子,嘴上道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人合适,然这分明是推脱一人出来承帘中贵人的冷脸色!尤其是她最后写的东西,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秘信,但那是送给万岁殿,还是长乐宫的,无人可知……
他紧锁眉头,一身明光铠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重靴踩进土里发出沉陷沙响,在营中士兵注目下这位陈家嫡长子一路远去,背影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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