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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像什么样子。”沈夫人缓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拍掉瑽瑢的手,瑽瑢来不及躲,手背上就红了一大片。
她默默收回右手,伸出左手覆在右手背上悄悄用力揉了两下。
沈玦瑢已经擦干了眼泪,怯怯地躲在她母亲身后,露出小半张脸,看起来好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瑽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和沈玦瑢的关系就像猎人与猎物一样,谁要是一时大意误入了对方的陷阱,那也不过一句活该。
至于结局是死是活,有时还得看天意。
“我今日派人吩咐过不许你出门的吧?”沈夫人仔细查看了沈玦瑢脖子上有没有留下痕迹后,头也不回的问瑽瑢。
“.…..”
“现在知道装死了?说话呀。”瑽瑢看到她母亲终于舍得分一点微薄的眼神给她,又很快转过去关心她大女儿严重的“伤势”。
“瑽瑢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呀?”沈夫人背着身子,声音居高临下地传过来:“沈家二小姐都能去跟着枢密使破案了,说出去该多长脸。”
瑽瑢把指甲掐进手心,继续一言不发地低头死命盯着影子,快要把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看瑽瑢趋利避害地不说话,沈玦瑢决心添一把火。
“妹妹你也是,这些事怎么是我们掺和的了的呢?”
沈夫人冷哼一声:“你妹妹本事大着呢。”
瑽瑢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沈玦瑢翻来覆去骂了个遍,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后悔的样子,她的理智牢牢压抑住内心的怒气,“熬过去就好了”,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反复地劝导自己。
按瑽瑢丰富的挨骂经验来说,平常这个时候,沈夫人是不屑于用太热切的词汇去教育小女儿的,冷嘲热讽够了,就该轮到惩罚了。
可偏偏她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嘲讽完了,竟然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检查沈玦瑢的脖颈。
“我没用多大力气呀。”瑽瑢有点纳闷,难道沈玦瑢已经细皮嫩肉到摸一下都要留下疤痕了吗,那掐死十个自己岂不是也补偿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好像在寻找哪里下手会减轻一点痛苦。
微凉的手指猝不及防搭上温热的颈部,生生把瑽瑢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把手摁下去,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她吸气的声音太夸张又或者哪里刺激到沈夫人了,她的影子突然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来了来了。”瑽瑢又掐着手心提醒自己:“回神了沈瑽瑢,她就要训你了,被训完就可以回去吃饭了。”
“你就随着枢密使办案也好。”
憋了半天,瑽瑢万万没想到她母亲会说出这句话,一时错愕来不及遮掩脸上的不可置信,沈玦瑢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一时惊叫出声:“娘亲?”
“别给沈家丢脸。”沈夫人难得的没有安慰她惊慌失措的宝贝大女儿,反而敷衍地摸了摸她的刘海后就转身匆匆离去。
变天了。
完了。
变天了。
瑽瑢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一反常态地去和沈玦瑢搭讪:“哎,沈玦瑢,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沈玦瑢率先醒悟过来,恨恨瞪她一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归说,这种白占的手头便宜傻子才不占,她眼疾手快地撩起袖子就要去掐瑽瑢的手臂,瑽瑢灵活地跳起来躲过去:“算了算了,做梦就做梦吧,我还不想醒。”
沈玦瑢恼她躲太快,到手的肥肉在眼前乱晃却又捉不到,纵然有多想按住瑽瑢的头往死里掐,但上蹿下跳的反而失了身份,只好悻然作罢。
瑽瑢料定她不敢追,跑出老远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给她看。
“看到没。”瑽瑢得意洋洋的指着身后气的直跺脚的沈玦瑢给绿萼看,“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这种人。”
瑽瑢敢说,绿萼也不敢接话。瑽瑢自己开心够了,才记得去问绿萼最重要的问题:“晚饭吃什么呀。”
随着底下的婢女一碗一碗的把菜端上来,瑽瑢的脸色也就一分一分的暗下去。绿萼生怕她一时气不过直接连桌子带碗一并掀了去,赶忙上前解释道:“小姐,这些都是夫人吩咐的。”
“夫人?”瑽瑢颤抖地挑起一筷子青菜,指了指满桌生机盎然的绿色:“夫人吩咐要饿死我吗?”
“小姐!不可胡说!”绿萼赶紧制止她,同时扫了一眼屋里的下人。
瑽瑢问道:“夫人的原话是什么?”
绿萼担忧地看她一眼,回答:“夫人说,二小姐虽然跟着枢密使一同办案,于沈家有功。但私自出府就是违逆了她的命令,不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所以罚小姐吃七日素斋静心养性。”
“哦。”瑽瑢了然的点点头,长吁一口气卸了力,不像样子的趴在桌上,挑拣着能入口的菜品:“我还以为她嫌我胖,吓死我了。”
绿萼好奇地问:“小姐,难道这两个还有优劣之分?”
“当然有了!”瑽瑢坐正身子,严肃的冲着绿萼解释说:“如果她是因为我不听她的命令,拂了她的面子而罚我,最多也就罚几天。如果她是因为我太胖了而罚我,那我这辈子还看得到肉吗!怕是连肉末都没了。”
绿萼:“.…..”
瑽瑢晃了晃筷子,吊儿郎当的总结:“所以说,做人,可以皮,不可胖。”
绿萼:“……”
艰难的服侍瑽瑢用过晚膳,绿萼督促着下人收拾了碗筷,就去小厨房里给瑽瑢准备茶食。
去年的桂花生的很好,累累缀了一树,看起来就沉甸甸的,所以也打下了许多。绿萼想着瑽瑢喜欢吃,就多做了些糖桂花存在冰窖里,时不时拿出来给瑽瑢解解馋,但是前几日刚刚做了桂花糯米糖藕,绿萼又担心连着吃让瑽瑢吃厌了,所以糖藕是不可以再做的了。
那要做些什么吃食呢。绿萼拧着眉思考了许久,忽的瞥见架子顶端的檀木盒子,里头放的是前几年的普洱茶饼。
绿萼取了下来,用小刀割了一点,又让人拿来了连着好几月收集的破晓时分花草树叶上的露水,煮开了水简简单单的泡了茶,普洱沉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普洱去甜解腻,暖胃顺气,搭配甜食最合适不过了。绿萼又做了些蜜枣儿给瑽瑢,放些糖桂花上去,看起来就十分可人。
做完这些,绿萼小心的把他们放上托盘,起身要出门去。
她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声。她留了个心眼。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屏住呼吸,仔细去听,果然是有两个小丫头在说话。
“哎,你听说了吗,今天枢密使来邀二小姐出去游玩了。”这大概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声音尖尖的,还带着几分稚气。
这哪能是出去游玩这么简单呀,我们小姐可是去破案的呢。绿萼有些不开心的想。
“是呀,听说他们还遇上的命案,二小姐吓的直往枢密使怀里钻呢。”这是另一个丫头,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嗤笑。
这究竟都是哪里的丫头来搬弄是非,府上怎么会有这种素质的下人。绿萼直起身来,想要出去好好教训她们。
就在这时,绿萼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要我说,二小姐真不简单。这不刚有了甄先生,一回头又勾搭上了枢密使。”
话语越来越粗俗不堪,绿萼气极了,直想把手里滚烫的茶水照着她们的脸浇过去。
“你可别说,这位甄先生也是大有来头。”第三个丫头知道的似乎比另外两个要多,声线里带了几分得意:“我听说呀,他可不是夫人请过来的,而是自己要求要给二小姐讲书的,而夫人竟然也就答应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太奇怪了。绿萼听到甄琰时突然冷静下来,这位甄先生的来历怕是真的如同她们所说那样不简单,可能还要压夫人一头。
那这甄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门外的丫头笑的越来越猖狂:“还说是小姐呢,别也是个狐媚子,我看她本事可比大小姐要大许多呢。”
绿萼听不下去了,却也没那份心情亲自动手教训她们。她悄悄地从后门走出去,叫来了管教婢女的嬷嬷,嘱咐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三个婢女之后,扶了扶托盘,调整了心情往瑽瑢的屋子里走去。
今夜的事情她不会和小姐提,这丞相府里多少有些肮脏事,小姐不应该知道。
离门口还有几步路的距离,白天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侍女倒回来了,绿萼挑了个无人的地听她把事情一一汇报了,点头示意:“我知道了,下去吧。”
随后她单手托着茶食,轻轻敲了敲门后推开。
房间里灯火通明,烛火卷着暖意扑灭了绿萼内心深处的一点冰冷,她笑着把茶盏放到瑽瑢跟前:“我看今天晚膳小姐也没用多少,想来是饿了,我就去准备了普洱和蜜枣儿。”
瑽瑢扑上来:“绿萼!你真是太懂我了!”
眼看着瑽瑢欢天喜地的吃下一个蜜枣,小口啜一口普洱,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靠,突然记起什么的拉住绿萼的手:“对了,刚刚这盏灯结了一朵大灯花,我就想着肯定有好事要来了!”
绿萼正色道:“小姐,您白天让我打听的吴家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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