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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彼此的折磨

作品: 风起两生花 |作者:秋柏安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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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下下来,雨哗啦啦下得爽利,豆大的雨点连成片激起干燥的沙土,土地在白天积蓄了一天的热量顺着雨势腾腾向上冒,带着血的腥味和硝烟的味道。

伊兹密抱着尼罗河女儿先行一步回了特洛伊宫殿,生死未卜的曼菲士也被士兵带走。

蜜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起砸过来,她应接不暇,被砸得头破血流。

“蜜儿,你干什么去了?!担心死我们了!怎么弄成这样?!”莉莉西亚将一件披风裹在尤蜜儿身上,看见她全身血迹斑斑,淋着雨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蜜儿这才回过神,她居然不知不觉又走回了特洛伊皇宫,而又是什么时候下起这么大的雨,她居然没发觉。

“没事,洗个澡就好了。”尤蜜儿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平日灵动的大眼睛现在也失去了全部的光华。

“蜜儿……”莉莉西亚担心地看着蜜儿,当看见伊兹密抱着尼罗河女儿回宫,她已经猜到□□,她一边轻抚尤蜜儿的背一边拉着她往寝宫走:“走,我们回去再说,身体是自己的,再如何你也要爱惜你自己啊。”

两人刚走到寝宫门口,便看见缪塔丽丝站在回廊里,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看见尤蜜儿回来,缪塔丽丝立刻迎上去,脸上那叫个如沐春风:“天呐,这是谁?是王子妃尤蜜儿吗?怎么跟只落水狗似的。”缪塔丽丝看笑话一样,操起双手上下打量她:“啧啧啧,真可怜,做了别人的替代品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你真正得宠的原因是因为长得和尼罗河女儿一样,但伊兹密殿下下了死令,不准大家说。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连你身边最亲密的人都没有一个告诉你,看样子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尤蜜儿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公主在这等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些么?说完没有?说完我走了。”

“当然没说完。”缪塔丽丝风情地撩撩秀发:“刚才你没看见伊兹密抱着尼罗河女儿回来时,那痛彻心扉的样子。现在他召集了全比泰多最顶尖的医生在抢救尼罗河女儿。”

“我今天遇见很多闹心事,没工夫跟你废话,公主的屁放完就让开,好走不送。”尤蜜儿心率交瘁,没有精神跟她斗嘴,她把挡道的缪塔丽丝推开,径直走了过去。

缪塔丽丝也不恼,她心情大好,对着尤蜜儿的背影继续道:“你和伊兹密结婚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给你一个婚礼,没有跟你一起到神殿在神前起誓,你知道为什么吗?”

尤蜜儿快步向前走,不想听到后面的答案,可缪塔丽丝讨厌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因为伊兹密早就跟尼罗河女儿在特洛伊的神殿举行过婚礼,互相许下誓言。尼罗河女儿才是伊兹密心里一直认定的唯一的妻子,你不过是替代品。”

眼泪终于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细想他们认识的过程,第一天一起吃饭他就强吻她;认识不到一个月他就求婚;跟她在一起时他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爱意,哪里像对刚认识不久的对象;还有跟她在一起时,他时不时流露出的悲伤空洞的眼神,遇到外宾时失当的举动,她不是没有发觉异常,而是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只要他们朝夕相处,他总会忘了她,她真是天真……

洗澡时,莉莉西亚一边给她轻轻擦去身上的血渍,一边哽咽,她看见尤蜜儿默默无声地流眼泪,心里也不好受:“蜜儿,不要去怪王子,他过去爱得有多辛苦,你不知道。”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有谁不知道?他为她开战,为她受伤,为她东奔西跑,为她连命和王位都不要……只是他那么爱尼罗河女儿,为什么还要让她误以为他也爱她?

洗完澡,尤蜜儿坐在镜子前,莉莉西亚在默默为她梳头,她缓缓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这张长得跟尼罗河女儿一模一样的脸,真是令人厌恶,从她今天在战场上看见伊兹密怀中抱着的人儿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开始,她就开始讨厌自己这张脸。

她真是嫉妒尼罗河女儿,她用尽全力爱的人,她却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抢走。最可恨的是,那个抢走你爱人的人,她根本对你视为至宝的爱人不屑一顾,人家根本没在跟你抢,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尤蜜儿身心俱疲,倒在床上不一会就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那些纷纷扰扰的噩梦又接踵而至。而这晚再没有一个如清风般的怀抱相拥安慰,她在梦魇中瑟瑟发抖地卷缩起身子,紧紧抱着膝盖,仿佛这样能在惊恐中将自己保护起来。

第二天,蜜儿又照常醒来,床上身边依然空荡荡。

她伸伸懒腰,来到窗前,迎接雨后清晨朦胧的阳光,发现自己依然生龙活虎,淋了一场雨也没生病,跟伊兹密在一起的日子,他把她养得身体健壮,白白胖胖,淋场雨也没感冒,没发烧,没咳嗽什么的,她很沮丧,其实她是希望自己也能卧病在床,博取一下伊兹密的同情和关注的,但这种淋场雨就生病的娇弱身体是漫画女主才能拥有的待遇,像她这样的替代品就是身体壮硕,能打死老虎的女配,想靠生病来博取男主同情,很难。

尤蜜儿询问了一下尼罗河女儿的伤情,抢救了一夜还没渡过危险期,听说伊兹密已经快发疯了,她很想去找伊兹密,但却没有勇气再看一次他为别的女人担心痛苦的样子,再说有真品在旁边,伊兹密应该也不希望再看到她这个冒牌货吧。

刚起来不一会,米达文来了,哭红了眼睛,尤蜜儿想着这丫头挺够义气的啊,居然为她的事情哭成这样。

没想到,她上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蜜儿,你一定要帮帮我。曼菲士被哥哥关在地牢里,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没有人医治,他快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慌乱地用手背擦眼泪:“我昨天求了哥哥一夜,他都不肯救曼菲士,你帮我去求求他好不好?”

尤蜜儿疲惫地大叹一口气,用手捂着额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开口:“米达文,你太高估我的力量了。我现在自身难保,等尼罗河女儿醒来后,你哥哥很快就会把我休了。你一国公主都搞不定的事,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搞定?”

“胡说!我哥才不会休你,他不是这种人,他爱你。”米达文哽咽着说,神不守舍的样子,整颗心全悬在曼菲士身上。

尤蜜儿被米达文那句“他爱你”刺痛,暴躁地大喊:“他才不爱我!你懂个屁!”又想到米达文帮着伊兹密一起瞒着她她和尼罗河女儿长得一样的事情,就冒起一股无名火。

“你到底去不去?!”米达文也急得冒火了,曼菲士的生命正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

“不去!怎么着?”大不了打一架,重色轻友的臭丫头!尤蜜儿火冒三丈。

见状,米达文又无助地哭起来,边哭边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生哥哥的气,但你换位思考一下好不好?如果是伊兹密受这样重伤,没有得到救治,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你会怎么办?我那么爱曼菲士,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就算是猫猫狗狗也是一条命啊!” 米达文越哭越伤心。

……

就这样,尤蜜儿站在了尼罗河女儿所在寝宫的门口。

“……王……王子妃殿下!”门口的侍卫看到她先是一惊,慌忙地行礼。

她点点头,当时回礼,刚要往前走,侍卫拦住她,面有难色:“殿下,恐怕……现在不便进去……”

“有什么不便的?我进去说句话,说完马上就走,不打扰他们。”尤蜜儿按捺住心里的难受,撇开侍卫,径直走了进去。

隔着纱幔,尤蜜儿已经闻到草药混着血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这是与死神斗争的味道。

掀开纱幔,便看见伊兹密抱着尼罗河女儿坐在床上,尼罗河女儿□□着上身,胸口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她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双臂无力垂在身侧,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乖巧地依偎在伊兹密的怀里。

伊兹密正端着药杯,自己喝一口,然后轻轻掰开她的下巴,嘴对嘴喂她,可是她好像虚弱得根本喝不下去,药全部顺着嘴角,顺着脸颊流出来。

伊兹密很绝望,似乎是已经试了无数次,他无力地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很久很久。

真是刺眼,怎么连空气都那么刺人,每呼吸一口,心都像刀扎一样疼。尤蜜儿站在原地,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一下:米达文啊,我这算不算为了朋友插自己两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尤蜜儿调整好情绪,走了进去。

伊兹密看见她进来,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他轻轻放下怀里的凯罗尔,给她盖上被子,又帮她掖好,才起身走向她。

仅一夜,他就憔悴了很多,在遇到尼罗河女儿以后,她见过太多太多她没见过的伊兹密,为尼罗河女儿疯狂,为尼罗河女儿伤痛,为尼罗河女儿憔悴的伊兹密。

看见这样的他,她所有预备好的话都忘了,脑子空空的,只剩一阵一阵的心痛在胸口回荡。

伊兹密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忧伤而美丽,他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她闭上眼睛,害怕自己的眼泪会流出来。

她听见他的声音悲伤地说:“如果她就这样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尤蜜儿像触电一样避开他的抚摸的手,退后一步,她不想听他有多爱尼罗河女儿,她用自己都不曾认识的冰冷的声音对伊兹密说:“伊兹密,求求你,救救曼菲士。”她提起裙子,跪在了他面前。

伊兹密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跪在他面前,沉默仿佛长达半个世纪。

他冷笑一声,冰冷到令人战栗的声音:“你爱上他了对吗?”

尤蜜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你胡说什么?!我是为了米达文才来求情的。”

“我胡说?!”伊兹密茶色的瞳孔微微地紧缩,“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战场上阻止弓箭手向埃及兵射击?!为什么你会奋不顾身挡在弓箭手面前保护曼菲士?!又为什么会被他擒住,让他可以要挟我?!现在又来为他求情!”伊兹密看着尤蜜儿的眼神十分冰冷,甚至带着恨意。

“我……!”尤蜜儿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弄得语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伊兹密看她不说话,顿时火了,握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所以你爱上他了。不管我多么努力,他只要出现在你面前晃一晃,你就会奋不顾身奔向他!”

尤蜜儿的手臂被伊兹密巨大的力道钳地生疼,这是什么世道?!她明明是被愚弄,被蒙蔽,被伤害的一方,为什么弄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事?!一股怒气冲向她的头脑,她猛地挣开伊兹密,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我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你可以在床上抱着尼罗河女儿,我为曼菲士求个情怎么了?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这句谚语用的非常失败,好像默认了她和他一样爱着别人。

果然,她看到了伊兹密整个人都定在那,全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你信不信,我现在马上杀了曼菲士?”

“你杀了他,尼罗河女儿也活不了。”尤蜜儿泪流满面,瞪着伊兹密的眼睛却充满倔强:“难道你看不出来,她现在毫无求生意志吗?”尤蜜儿指着床上躺着的尼罗河女儿,那笃定的语气,好像她清楚地知道她现在的想法。

伊兹密仔细想想,的确,从昨晚到今天,她似乎在跟他抵抗,无论是水还是汤药她都点滴不进。

从她以往的性格来看也是这样,在曼菲士的婚礼上,她为了救曼菲士,用小小的身子挡住凶猛的凶狮;在亚述为曼菲士守身,不惜吃下毒花;在黎巴嫩的森林里,为了不让怀孕的自己成为曼菲士的累赘,险些选择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她就是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用生命爱着曼菲士。

她现在同样可以选择不接受治疗的方式来与曼菲士一起死。

受了这么重的伤,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要这样无声地反抗他。娇小的她每次都以这种倔强刚硬的方式反抗他的爱。

看着伊兹密一点点柔软下去,慢慢变得伤感的眼神,尤蜜儿哭得更凶了,他是那么爱她……

最后,伊兹密缓缓地说,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来人!去地牢看看曼菲士的伤势,一定要救活他!”

得到这句话,尤蜜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尼罗河女儿的房间,一路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终于明白伊兹密对尼罗河女儿的爱有多深,他可以因为爱她而饶恕他最憎恨的敌人。

她真的输得彻底,她想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

……

果然,那日之后,尼罗河女儿开始进食喝药,虽然依然昏迷不醒,但伤势总算稳定,危险期算是过去了。

整整三天过去了,伊兹密依然没有回来过,日日守在尼罗河女儿身边。

那天,尤蜜儿自己拟了一封废妃的诏书,摆在伊兹密的办公桌上,希望等他n天之后回来签章,之后便回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拿了几样贵重的首饰做以后的生活来源,简单捡了几件朴素的换洗衣服,她要离开了。

刚打开房门,便看见伊兹密靠在门框边,他用手臂支撑着门框,头埋在手臂里,月色在他银发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长而翘的睫毛低垂着,呼吸很重,低沉如受伤的野兽。

“你果然想离开我……”伊兹密一开口全是浓重的酒气,他举起手里的一张纸,在她眼前晃晃,她定睛一看是她白天拟好的废妃诏书。

“你喝酒了?!”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伊兹密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你喝了多少,醉成这样?!”在尤蜜儿的印象里伊兹密是千杯不倒的。

“一点点,但我没醉。”伊兹密搂上她的腰,凑近她,身体有些摇晃,他另一只手撑在了门上,“你说要救活他,我就救活他,你还想怎么样?”

“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在意,总是违抗我……”伊兹密把她推进房间,自己也跟着进来,随手关上房门。

尤蜜儿心里咯噔一下,后退几步,摇摇头说:“你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只要你现在说爱我,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他朝她一步一步走来,步伐似乎有些不稳,他扑倒在她身上,将她压在床上。

这个姿势让尤蜜儿心慌,她拼命推开伊兹密,可他太重了,完全推不动。

伊兹密钳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他醉酒后的眼睛像蒙上了浓雾,忧伤而迷人:“说你爱我……”

“不要这样……”尤蜜儿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不要再把她当成尼罗河女儿了。

“你休想离开我回到他身边!以前不允许!现在也不允许!”伊兹密把手里的废妃诏书当着她的面施了个粉碎,碎片洒满了整张床。

“求你别说了……我不要听……”尤蜜儿终于哭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金发里。

他温柔的吻上她流泪的眼睛,又吻上她的唇,他一边轻轻摩擦她的唇,一边呼吸絮乱地说:“我不在乎……你爱他……真的不在乎。”

他轻轻拉开她的腰带,就像以前那样温柔,好像她是他最宝贵的珍宝,他紧紧抱住她,吻上她的脖子,悲伤地呢喃,:“不要离开我……尼罗河女儿……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砰……!尤蜜儿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她明明听见胸口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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